很快,君依風一行人來到大明宮外,小珠子殷勤地向前扶皇上下輦,君依風擡頭看着大明宮三個字的牌匾,心裡百味陳雜,這裡沒有了她清麗娉婷的容顏和身影,在他心裡已經沒有了生氣,與宮裡其它地方沒有什麼不同。
小珠子彎腰扶着君依風向裡走,邊走邊提醒道:“皇上,這寶貝還請您一個人觀賞的好!”
君依風眼眸變的深邃起來,他莫名有些心跳,似乎欲感到裡面藏了什麼,有一個答案呼之欲出,這他變得激動不已。
“所有人都在外面等候,沒有朕的命令,誰也不許踏進大明宮半步!”君依風轉身對跟隨的衆人吩咐,一旁的何總管答應了一聲,和衆人留在宮門外。
君依風快步走入正殿,裡面依舊一塵不染,如同嶽嫵歆在的時候一樣,淡淡的清香撲面而來,正是她所喜歡的沉香。
“婉兒,是婉兒回來了!”
君依風喃喃自語,既而雙眼放光,急步向內殿衝去,等他推開寢宮的門,但見富麗典雅的室內,幔帳垂垂,沉香迷散,空氣中帶着一種沁人的香甜。
“婉兒?婉兒是你嗎?”
君依風對着幔帳深情呼喚,那幔帳卻紋絲不動,似乎根本沒有人!
君依風一時間有些遲疑,他慢慢走上前,輕擡手撩起幔帳的一角, 但見一雙清眸亮如明星,靜靜地看着他,那目光有怨,有念,有嬌嗔,有期盼,還有種濃濃的化不開的情義在裡面。這一刻,見到嶽嫵歆的剎那,君依風的大腦中一片空白,周圍的一切似乎停止了一般,他能聽清楚的唯有他砰砰急跳的心!
“皇上!”
嶽嫵歆軟語輕喊,飽含了說不清的情緒。
“婉兒!”
君依風大步上前將半躺在牀上的嶽嫵歆抱在懷裡,多日的思念在這一刻被徹底填滿,君依風此刻才知道,對於懷中的女子,他是再也放不下了!
兩人依偎着過了良久,嶽嫵歆才從君依風懷中起來,她的臉頰上還掛着晶瑩的淚水,君依風伸手溫柔地爲她拭去。
“告訴朕,這些天你去了哪裡?又如何回到這大明宮裡?”
君依風用手擡起嶽嫵歆小巧的下巴,萬般愛憐地問道。
“說起來,真是奇怪,臣妾從空中掉下,以爲必死無疑,誰知醒來竟然是在一個洞中,而那個洞竟是在太后寢宮之下,臣妾的腿受了傷,不能行動,每天都會有個蒙面的黑衣人來給臣妾醫治,臣妾也曾問過那人,那人卻一句話也不肯講,後來,還把初雪也掠來侍奉臣妾,直到今天,臣妾被人下了迷`藥,等醒過來,就躺在離大明宮不遠的地方,於是臣妾就回了宮!這幾天,臣妾一直在想,今生還有沒有希望見到皇上,誰承想居然就看到了!”
話說至此,嶽嫵歆已經是泣不成聲,她知道君依風以向多疑,無論她怎麼說,只怕他也不信,倒不如說的半真半假,或許還能讓他有那麼一絲相信。
果然,聽了嶽嫵歆的話,君依風皺起了眉頭,看了看嶽嫵歆,將手放開,淡然道:“你果真沒有看清救你的人是誰?”
“怎麼?皇上不信臣妾?其實,不光皇上質疑,臣妾也很懷疑,自己是不是在做夢!但事實擺在那裡,由不得臣妾不信,皇上要是有所懷疑,不如想辦法,到太后寢室挖一挖下面,看看有無地道,臣妾所說是真是假便可真相大白!”
嶽嫵歆帶了幾絲委屈,眼光幽怨地看着君依風。
君依風被她清楚的眼神打動,輕嘆口氣,復又把她摟進懷中,安慰她道:“不用察了,回來就好!婉兒,你不在的這些天裡,你不知道朕有多擔心!”
嶽嫵歆也反手緊緊抱住了君依風,柔聲道:“好在臣妾平安歸來,皇上可以放心了!哦,對了,臣妾那幾天被困於地下,隱約聽到太后有所舉動,似乎要對皇上不利,皇上可千萬要小心哪!”
“哦,你能聽到太后宮裡的動靜?你所言不假,朕對太后的行動已經有所覺察,你放心,朕自有辦法應對!”
君依風聽到嶽嫵歆的話後有些
意外,既而又變得平靜如初,他和太后早就勢如水火,但是,不到萬不得已,他不會撕破臉皮,畢竟在朝堂上,太后一夥的勢力不弱,等他慢慢把太后的黨餘剪除乾淨,這個老女人也就沒了本事。
君依風的眼中不自覺地發出一抹銳利的光芒,嶽嫵歆敏感地捕捉到了,她知道君依風對太后已經動了殺機!
“皇上,臣妾這次回來,有些不明不白,臣妾不想被後宮的人嚼舌根,所以才請小珠子把皇上找了來,請皇上給臣妾一個回宮的理由!”
嶽嫵歆起看着君依風,眼睛裡是對君依風的期盼和信任,君依風由此看到了嶽嫵歆對他的依靠,心中竟是那樣的滿足,曾經這個驕傲又帶些蠻橫的丫頭,終於向他屈服了,這證明在她心中,他不再是她的仇人,而是換了了另外一種身份,這身份到底在她心中有多重,他還沒有確切地把握,不過眼前就是一個很好的機會,他會及時抓住的。
“好,你放心,朕會安排的,婉兒,這幾天你就在宮中好好養身子,過幾天,朕要去宮外視察民情,你可隨朕一起去!”
君依風微笑着對嶽嫵歆說道,明亮的眼眸中透着一點狡黠的味道。
嶽嫵歆身領心會,也笑着道:“臣妾謝皇上週全!”
因爲嶽嫵歆回宮的事暫時不能說,君依風儘管心裡不捨,還是沒待多久就走了,臨走時調了數十名侍衛將大明宮守衛起來,只說裡面存放了無價之寶,任何人不得進入。
如此安排,讓嶽嫵歆喜悅參半,喜得是君依風終於信了她一回,以後再做其他的事,或許會容易些;憂得是如今自己是半步也離不了大明宮了,只等皇上出宮那天才能將她悄悄帶出,再明正言順地帶回來。
此時,嶽嫵歆最放心不下的就是初雪了,也不知道她被雲子軒救出來沒有,更不知太后有沒有虐待她?現在嶽嫵歆是連風、雲、雷、電也不敢聯繫了,除了身邊這幾個人,她誰都不能妄動!
芷蘭在嶽嫵歆回來施針後,身子大好,已經可以出來侍候。
嶽嫵歆便着了聽蓉出去打探情況,聽蓉打聽回來的消息,不過是太后宮裡似乎加強了警戒,卻沒有聽到有刺客或發生其它騷亂的事情。
嶽嫵歆聽了聽蓉帶來的消息,越發的着急,初雪要是出了事,她一輩子都不安心的,畢竟是她把初雪推給了太后。
正在焦急間,嶽嫵歆卻收到了小珠子帶來的蠟丸,是有人把他引誘到宮中角落裡,塞給他的,只說要交給大明宮主人,小珠子看那人並無惡意,遲疑了好久,纔給嶽嫵歆帶了來。
嶽嫵歆感到十分奇怪,是誰這麼瞭解她身邊的人?怎麼就能找到小珠子傳話。
她打開蠟丸,裡面是一張紙條,只有四個字:夜半來訪!
看着那熟悉的字體,嶽嫵歆心裡有了計較。
到了晚間,嶽嫵歆便推說頭疼,早早安歇了,也不要聽蓉守候,只說芷蘭今天看起來有些累,讓聽蓉過去陪芷蘭。
聽蓉知道嶽嫵歆的性子,也知道芷蘭在嶽嫵歆心中的地位,只好過去和芷蘭做伴,嶽嫵歆這邊便無人守候了,只有正殿外小珠子留守的太監。
夜半時分,嶽嫵歆聽到窗櫺輕微響了一下,接着房間內便多了一個人影,見嶽嫵歆正穿戴整齊地等着他,那人便徑直走到一旁椅子上坐下來。
嶽嫵歆的房內沒有點燈,只有兩顆東珠發出微弱的光芒,但是來人那張俊秀的面孔還是看得一清二楚。
嶽嫵歆淺淺一笑道:“雲公子今天過來,是有什麼要緊地事嗎?”
雲子軒亦是淡然一笑道:“嫵歆,我真該佩服你,腿受了傷,還能從地道里逃脫,你總是讓人大吃一驚!”
“是麼,我想公子深夜前來,不只是爲了誇獎我吧!
嶽嫵歆依舊笑語盈盈,她弄不清雲子軒深夜過來的目的,只能試探着答話。
“自然,我想告訴你,初雪安然無恙,你一從地道逃脫,太后的人就挖開了地道,捉了初雪,正好讓回去的雲看到,我接到信號就返回皇宮,
連夜把初雪救了出來,現在太后宮裡關得是個被我點了啞穴的普通宮女。而且初雪救回的時候還沒有醒,你那銀針可真管用,所以你不必擔心初雪會怨你扔下她,她醒後知道你也遭了太后毒手,還追問你的下落呢?”
雲子軒笑吟吟的看着嶽嫵歆,很有些邀功的意思。
“雲公子的手段,我嶽嫵歆自是佩服的很,不知公子今夜前來,到底想和我說什麼?”嶽嫵歆聽初雪沒事,心裡已經放下大半,這會兒看雲子軒,眼光柔和了不少。
雲子軒自是覺察到嶽嫵歆的變化,眼眸裡閃了閃,輕聲道:“你就那麼想和我拉開距離,爲何不喊我的名字!”
嶽嫵歆看着目光灼灼的雲子軒,心情複雜至極,若她還覺察不到他對她的情意,她可真是麻木了。
當下她低了頭沉聲道:“子軒,你知道我不喜歡人家騙我,何況我那麼信任你!”
雲子軒見嶽嫵歆聲音低沉帶了一些傷感,便站起來走到她身邊,嘆了口氣道:“我何嘗想欺騙你,不過是不想讓你捲入這些亂七八糟的事中來罷了,我正在爲我當初做的決定後悔,如果沒有公開你的命格,我或許還有辦法補救,現在卻只能看着你在疾風暴雨裡掙扎,而要拉你出來,談何容易啊!”
嶽嫵歆淡然一笑道:“我命如此,怨不得別人,你有你的責任和使命,我也有我的選擇和決定,我很想超然世外,卻不是現在,子軒,今夜我把你當做朋友,待有一天我們成爲對手,就各自爲戰吧!”
雲子軒聽了嶽嫵歆的話,臉色大變,今夜他前來就是怕嶽嫵歆下了決心幫助北奉,而今看來,他已然晚了,只要她下了決心,怕他再怎麼勸說都已無用。
“嫵歆,你決定與東辰爲敵了嗎?其實,你中要脫離後宮,找個偏僻之所隱居,也許就可以不用面對這世上的紛擾!”
雲子軒有些失望地看着嶽嫵歆,這個女子,他終究是抓不住的,儘管他一直在努力。
“別說了,你也知道,這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我命格特別,又懷有特異,怎麼可能全身而退,我是要幫北奉,但也是在幫自己,不管世局發展如何,我都想把傷害降到最低!”
嶽嫵歆垂了眼簾,密密地睫毛垂下來,就像蝴蝶的羽翼,雲子軒嘆了口氣,這個女子註定要面對這場天下的浩劫,他也懷有異術,可那又如何,終究改變不了她的命運,他再次長長地嘆氣!
“可是,你不想解你身上的毒了嗎?除了我師父能找到解救你的人,只怕這世上再也沒有人能救你!”雲子軒不甘心,只好拋出最後的條件。
嶽嫵歆淡然一笑道:“我這條命早在兩年前就該死了,是阿蛟救了我,讓我活過來,既然活着,有一天算一天,不管能活多久,我都是賺了,那毒既然解不了,就不解了,活到那裡算哪裡吧!”
嶽嫵歆說着,起身給雲子軒倒了一杯水來,輕聲道:“我知道你和端王準備了良久,端王心懷天下,不是我一個弱女子能比肩的,若你日後見到他,就把我的話帶給他,從來帝王打江山,都是不要美人的,將來若能問鼎天下,這世上總有女子會讓端王動心的!”
雲子軒聽嶽嫵歆這樣一說,眼眸不由深了又深,他看着眼前的女子,心中有百般的滋味涌起,酸酸澀澀的難受。
大多數的女子生來就是要男人保護的,而她卻不同,她聰慧,機敏,有自己的主張和原則,性格堅強卻又十分執拗,是以他左右不了她,而她亦不肯在他的守護下生存。
“既然你主意已定,我就不多說了,希望你多多保重!”雲子軒說完,上前握住了嶽嫵歆的手,嶽嫵歆沒有抽回來,就任他握着,她知道今日一別,也許再見就已經是對手了。
雲子軒在她的柔夷上輕輕一吻,接着,他放開她的手,一個扭身,就從嶽嫵歆面前消失了。
嶽嫵歆沒來由一陣的惆悵,她真的不恨明白,那個高高在上的位子就那麼重要嗎?竟然會讓人瘋狂到捨棄一切!
宮外,有風呼呼的刮過,想必是要下雨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