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她應下,權墨冼喜孜孜道:“你看看還有什麼需要,儘管說。”
方錦書環顧四周,指着一片花草較少相對空曠的區域,沉吟片刻道:“這裡,我想要闢作一個練武場。再設幾個草垛,買兩張弓回來。”
“好。”權墨冼不知道她一個大家閨秀,爲何對練武如此執着,卻想也不想就應了她的請求。
“你射過箭嗎?”他問道。
“算是射過。”射箭所有的動作、技巧,都存在於她的記憶之中。缺的,只是實踐而已。
方錦書知道,她的身體底子不好,習武開始得又晚了。能強身健體,卻不能讓她擁有和男子拼殺的能力。
別看慶隆朝如今風調雨順,年景甚好。再過幾年,就沒有這麼安穩。
方錦書不希望,到那個時候自己只是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還需要他人的保護。
有着前世的習武經驗,方錦書明白,對她來說,射箭是最快能學會,殺傷力也足夠的一項能力。
“我先買幾張軟弓回來備着,從簡單的開始練。”君子六藝,騎射乃是必修之課,權墨冼習得不錯。
“等成了親,我就教你。”
方錦書“嗯”了一聲,揚起臉看着他道:“這座宅子,我很喜歡。”重要的不是宅子,是能按照自己的想法來佈置。
而他,始終不問自己任何原因。
這讓方錦書心頭雖然有些愧疚,卻也心頭落下一塊石頭。她不想對權墨冼撒謊,不用對他解釋便再好不過。
權墨冼看着她,看着她眼底的光芒,默默道:你喜歡就好,只要你歡喜。
“走,我帶你去看碼頭。”
碼頭設在後花園的院牆外,從一道後門出去。因挨着洛水河堤,爲了安全起見,後花園的院牆砌的很高,比普通的院牆還多了一道夾牆。
秋日的洛水很清澈,如美人的眼波一般溫順迷人。水面上閃着粼粼波光,不遠處的漁船划着槳搖曳而過,隱約有漁歌聲在空中飄蕩、悠揚。
這個時候,絲毫看不出夏日洛水兇狠的模樣,那場捲走許多人性命、帶來瘟疫的洪水。
權墨冼在前面引着路,方錦書跟在他身後拾級而下。碼頭不大,用耐潮的木頭搭成,僅能供一艘小船停泊。
權墨冼撩了袍子在平臺邊緣坐下,指着用來空蕩蕩的木樁道:“我已經跟劉叔說過了,去買一條船,再找一名能撐船的下人回來。”
“得了閒,我們就可以泛舟於洛水之上,春花秋月,豈不快哉!”
方錦書迎風而立,河風吹拂着她的衣裙,翩然若仙。她理了理頭髮,笑道:“權大人描述的景象,我心嚮往之。”
又是什麼勞什子權大人!權墨冼默默在心裡說了一句,道:“秋日風涼,你身子骨弱,別吹久了。”
回到後花園中,他道:“這各院的名字,還需你一一取了,我着人去刻牌匾。還有這些楹聯、對聯,各處的題字。”
這個時候,兩人已經走遍了大半個宅子,方錦書心頭有數,當下也不推辭。
“花園裡花木繁多,不如就叫做羣芳園。我起居的那所院子,就叫做清影居,你以爲如何?”
她所取的名字,權墨冼如何會說不好,點頭贊同:“清溪弄月留清影,頗爲應景。”
方錦書撲哧一樂,指了指半空中的太陽,笑道:“權大人,如今這日頭當空,哪裡來的月亮,又如何應景?”她倒要看看,權墨冼怎麼把這句話給圓回來。
“書兒你莫不是忘了,那院子里正有一口甜井。”權墨冼不慌不忙道:“到了夜裡,自然就應景了。”
他辯才無礙,豈會被這小小難題而難倒。
方錦書橫了他一眼,算他能扯。
她生就一對狹長的丹鳳眼,這輕輕一眼望過去,只看得權墨冼差點把持不住自己。
他定了定神,道:“你隨我來。”
再這麼下去,他真的不能保證,自己會做出什麼衝動的事情來,唐突了佳人。
兩人來到外院其中一處院落,方錦書看這裡被磨得光潔的門檻,就知道是正在使用中的院子。
“你見過的,這是劉叔。”權墨冼替方錦書引見劉管家。
“見過劉叔。”方錦書斂禮。
“四姑娘快快請起,老朽可當不起這個禮。”劉管家連忙退開避讓。
權墨冼笑着對方錦書道:“你是知道我們家的,原本就沒幾個人,規矩也是後來才興的。眼下,內外院都是劉叔管着,他是我的大管家。”
“公子說笑了,老朽就不是管家這塊料。不過是公子需要,這才趕鴨子上架。”劉管家連連擺手。
劉管家常跟在權墨冼身邊,只是這一次纔是正式相見。在他擺手之際,方錦書瞧見他手掌如蒲扇一般,骨節分明如鐵。
她的眼神斂了斂,很顯然,這位劉管家的來歷不凡。這一對手掌上的功夫,比她在前世見過的那些江湖高手,都要強上不少。
雖然武功不能光憑藉一雙肉掌而定,但在宮裡多的是深藏不露的高手。見得多了,方錦書能判定劉管家的功夫,在全高芒裡至少能排在前一百名。
別小看這區區前一百名,江湖上多少有名有姓的高手,都不能躋身其間。這麼一個人,甘於藏在權墨冼身側,不知背後又有着怎樣的故事。
而能令他心甘情願,權墨冼的魅力自不用說。有他在,家中的安全便大可放心。
在前世她曾經奇怪過,權墨冼的敵人如此之多,他卻始終安然無恙。如今看來,正是因爲有這位劉管家在他身邊的緣故。
“劉叔太過自謙,往後也要請你多費心。”方錦書道:“大人的安全,就託付你了。”
“還請四姑娘放心,老朽自當竭力。”劉管家驚訝於她的眼力,一個大家閨秀,如何能看出來他身負武功。
“等成了親,內院就交給你。”權墨冼說得如此理所當然,道:“劉叔就是外管家,有什麼事你只管找他就好。”
方錦書很想給他個白眼,心道:這位大人,你是不是太着急了些?這些事情,不正是成親後才交代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