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房那邊,是典型的上樑不正下樑歪。從方柘開始就是混賬,方孰才就更別提了。男的沒出息,女的難纏,只是可惜了方慕言、方慕笛這對無辜姐妹。
從龐氏一直將她們圈起來養,就可以看出她的態度。只想把這姐妹二人養大了換取利益,連基本的尊重都沒有給過。
至於兩人嫁人之後的死活,龐氏應是從來沒有想過。
方慕言的婚事,方錦書也聽大姐說過了。龐氏收了五百兩彩禮,遠嫁給了關內道一名豪商。方慕言年紀被生生拖到了十九歲,彩禮錢也就收不起來。
估計,龐氏是吃了這個虧,才趕緊要將方慕笛趁着大好年華給嫁了,憑藉她的好顏色收足彩禮錢。
方錦書在心頭理清了思路,發現要解決此事,還得讓方柘來說話。作爲方慕笛的父親,只有方柘才能名正言順的管女兒的婚事。
而且,以方柘暴虐的脾氣,他要是決定了,龐氏決不敢捋他的虎鬚。
“三堂姑母,快別哭了。”方錦書道:“我倒有個主意,你聽聽是否可行?”
方慕笛聞言止住了淚水,希冀的看着方錦書,喃喃道:“我就知道,你會有主意。”
在龐氏的打壓下,她活得如同一粒塵埃,生母胡姨娘的精神也時好時壞幫不上忙。她絲毫不覺得,自己來找方錦書求助是件丟臉的事情。
方錦書道:“過幾日就是立冬,按慣例,這一日京中的學堂會共同舉辦一場洛水詩會,品詩論友。三堂姑母若是能混進去,終身大事就有靠了。”
方慕笛一愣,反問道:“四姑娘的意思,我沒有懂?詩會與我的終身大事有什麼關係。”
這個三堂姑母,真的是什麼都不懂啊!
方錦書一時有些無語,只好解釋道:“那參加詩會的,都是京中一時俊彥。”只要隨便撈到一個,都比那個龐氏說的那個老員外強上百倍。
這下,方慕笛總算是聽明白了,俏臉上騰的一下浮起兩朵紅雲。愣了半晌,她忍住羞怯追問道:“可是,別人也不一定看得上我?我……應該怎麼做,才能讓他來提親……”
方錦書在心中哀嘆,這種事情,你問我這個還不滿十歲的小姑娘有用嗎?自己倒是知道,可也不能說呀!
“三堂姑母,侄女覺得,你不如回去問問胡姨娘。”
胡姨娘在年輕時姿色出衆,方慕笛正是繼承了她和方柘兩人的相貌優點,才生得這般絕色。她是過來人,該如何吸引男子的注意,玉成一段婚事,想必招數多的是。
方慕笛這才反應過來,自己竟然問方錦書這樣的問題,臉上似火燒一般,期期艾艾道:“多,多謝四姑娘提醒。”
謝過之後,起身要告辭,忽然又想起一事,懇求道:“我今兒能到四姑娘這裡來,都是趁母親去照顧二哥病情。連出一趟院子都不容易,立冬那夜,我不知道該怎樣才能去詩會。”
方慕笛的性子原本不至於此,她雖說不通人情世故,但心頭還算有主意。原本,就想着這輩子守着胡姨娘過了,沒爲自己打算過什麼。哪裡知道龐氏要將她給賣了,這才慌了手腳。
方錦書給她出了一個主意,她乾脆一事不煩二主,一併求了。
她說的原是實情,方錦書略作沉吟,索性幫人幫到底,道:“立冬那夜,你設法到我這裡來,我帶你去。”
打量了一下她的身高,方錦書道:“不能這樣去,你得扮作男裝。”詩會是文人雅事,哪怕不是學堂在讀的學子,只要作讀書人打扮都能上船,並不會刨根問底。
但一個女子上船,尤其是像方慕笛這般絕色,就怕會被認作是應召而來的女伶,那就麻煩了。
“男裝?”方慕笛有點慌亂,她住的偏僻院子裡,翠柳姨娘病逝,方慕言出嫁,如今就剩下她和胡姨娘。虧得舊年方孰玉整頓內院,將被龐氏收買的那批婆子都攆了出去,否則她根本沒機會跑到翠微院裡來求助。
連個下人都見不到,讓她去哪裡弄男裝。
見她神色,方錦書就知道她的難處,索性道:“我去問大哥借一套來。”方梓泉長得快,只比方慕笛矮上那麼一點,借來再加長一道滾邊,晚上也不大看得出來。
就算看出來了,也不是什麼大事。在高芒,爲了出門便利,常有女子扮作男子出行。
“我,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謝謝你了。”方慕笛又是激動,又是慚愧,只好哆嗦着嘴脣道謝。
她沒有白來這一遭,主意是方錦書想的,還答應了帶她去詩會,替她準備男裝。這其中,並不是沒有風險的。就算一切順利,事後龐氏追究起來,方錦書也會擔了干係。
而她,原本就一無所有。就算想要感謝,也實在是拿不出謝禮。
方錦書笑道:“三堂姑母不用謝我,你得感謝你自己。”要不是她求上門來,自己怎麼會管這樣的閒事。
既然都出了主意,接下來幫她那麼多,也只不過是幫人幫到底,送佛送到西罷了。
“能不能成,還要看你自己。”
方慕笛應了下來,連連道謝後,匆匆走了。她得趁龐氏沒有發現之前回去,否則要是被她嚴加看管起來,那就一切休提。
二房的院子裡,一如既往的冷清而壓抑。
方柘不知去了何處鬼混,方錦佩、方錦薇兩姐妹去了學堂還沒回來。最近方孰仁的病情突然加重,龐氏只好一門心思的撲在他的身上。
院子裡只有尤氏是個清閒人,她丈夫被送回了魏州,爲了避嫌,龐氏也不好叫她伺候小叔子的病。
尤氏樂得清閒,正倚在遊廊柱子旁,手中拿着一根長長的銀釵,逗弄着廊下養的鸚鵡。
方慕笛進了院子,給守門的婆子手裡灑了十幾個大錢,低頭匆匆朝着位於角落的偏僻院子裡而去。院中,只有一個粗使婆子在掃着地上的落葉,她的身影便顯得格外引人注目。
“你是哪房的丫頭,我怎麼沒見過?”尤氏放下銀釵,問道。
方慕笛心頭一緊,怎麼會剛巧被她見到了?這可怎麼辦,尤氏可是嫡母的兒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