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爺,芷兒之前不是也說過她與婉蓮在竹林那裡遇到殺手,馬叔看到的應該就是那時。哎呀,你說我們府上一直都太太平平,怎麼就突然冒出了殺手,就算有人行刺,也不該是芷兒啊!”
寧恆遠聽着林馨婉嘮嘮叨叨不聽,心中的厭煩更加怒騰起來。“好了,萬事還沒有個定奪,你一個婦道人家在這裡混亂猜忌什麼?”
一邊的管家擡了擡眼,他悄悄瞄向震驚不已的林馨婉,低垂下眼眸,裝作什麼都沒聽到的樣子。
“老爺現在怪我多嘴了?我爲這個家心心念念半輩子,到頭來盡然成了那些市井小民,老爺,你可要憑着良心啊,這個家我有沒有哪裡虧待的地方。”
“越說越不想活,馬管家,帶夫人出去,賬房重地,女人不得入內,難道這個規矩都不知道了?”寧恆遠轉過身不再去看林馨婉悲憤的模樣。
“好,寧恆遠,今日你這麼對我,休怪我不念夫妻之情。”林馨婉冷哼一聲,甩袖走了出去。
“老爺,夫人她……”
“隨她去,還不是拿她林家來壓我嗎?現如今我已經不再是當年那個寧恆遠,朝堂上誰得了話,還不一定呢!”
聽聞寧恆遠這麼一說,馬管家閉上了嘴,主子間的那點事,最好就是裝看不見聽不見,做自己該做的,想主子該想的。
“老爺,二小姐來了,您是在這裡問,還是去後院?”
“帶去後院,你在外面守着,不得讓任何人進來。”
寧萱芷剛要跨進賬房,就被馬管家引進了賬房後的院子裡,派了兩個人看守,自己悄然離開。
“爹!”
寧恆遠坐在後院的屋子內,這裡平時用來給賬房夥計休息的地方,所以還算乾淨。
“駱先生死了,你接下來打算怎麼做?”
“爹,相信不是女兒所謂?”寧恆遠一開口便讓寧萱芷吃驚不已,要是放在以往,早就劈頭蓋腦的罵了上來,與大娘是同仇敵愾。這幾日爹是怎麼了?
“任何一個人都不會愚蠢到這個時候 去殺死一個關鍵人物!”
“但他確實死了!”
“你是最後一個人見到他的人,很多人都看到了,所以你是最大的嫌疑人,不過你不是傻子,不會在衆目睽睽下殺死他,讓人有所嫌疑。”
“但是爹你不要忘了,我可以不用親手殺駱先生。”寧萱芷大膽的嬉笑起來。
“你真要殺他滅口,一開始就不會把王爺扯進此事當中。”
“孩兒做什麼都瞞不過爹。”果然是個老謀深算的人,一切都在他眼底看着,聽着。寧萱芷心裡默默的想着。
“駱先生死了,這件事就到此爲止,再查下去,恐怕對你沒有什麼好處。”
“爹是在擔心我,還是擔心你自己?”
“大膽!”
“爹息怒,駱先生臨死之前,跟女兒提到過賬本曾經失落過,而庫銀遺失的事,也是因爲爹去過賬房後發現的,爹不讓女兒查下去,是怕大娘知道爹從賬上挪走了銀子,怕被問起出處後,對你在官途上有影響。”
寧恆遠深呼吸着,他緊縮起眉頭,精明的雙眸上下打量着寧萱芷。“你大娘說你變了許多,看來這些年是我眼拙,盡然沒看出你心機如此深厚,呵呵,你想用這是威脅我?”
“爹把銀子用在了什麼地方,其實孩兒不問也心裡明白,這麼多年來,爹在大
孃的權勢下何曾有半點舒心,您在外頭有知己,孩兒自當替您高興,只是爹真的以爲大娘心裡不明嗎?”
“此話怎講?”
“爹與大娘同牀共枕,爹的心思大娘瞭若指掌,您的一舉一動連孩兒都略知一二,大娘豈會不知,她至今不說,我想她一定是等着爹回頭。”
寧恆遠重重呼出一口氣,他已經是小心再小心,就是不想讓林馨婉發現她的存在,看來還是小窺了林馨婉。
“爹,這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您若真喜歡就把人娶進門,寧家需要有後啊!大娘家業再大,但終究無法替爹生下半子,她總不能不守婦道,阻止爹替寧家延續香火,是不?”
“混賬東西,一派胡言,這種話豈是你能說的!”寧恆遠佯裝惱怒的一掌拍在桌上。
“爹爹息怒,孩兒知錯,孩兒也是心疼爹爹這些年來始終愁眉不展,心想今日爹爹願意與兒初心相交,一時欣喜,纔會與爹爹說些肺腑之言,爹爹要是不想聽,孩兒從此不再提就是了。”
寧萱芷立即下跪,她低着頭,閉着眼,等着寧恆遠泄怒與她身上,但等了多時,也只是聽聞了他的嘆息。
“納妾這事休要再提,如今駱先生已死,你就聽爹的話,把所有的事推到他身上,死無對證,一了百了。”
“爹,要孩兒忍下這口氣?在牢裡,孩兒差點就死在了大娘的手裡,您要孩兒忍嗎?”
“哼!難道你要爹在世人面前出醜?”寧恆遠端起架子,坐回圓凳上。“你還小還不懂這官場與商場的關係,我雖貴爲兵部尚書正四品,但跟太子比起來,你說誰更有權威?”
“當然是太子殿下!”
“太子要是有一天榮登龍位,林家就是太子的開國功臣,到時豈只是封侯擴疆這麼簡單?”
“但是爹沒有想過,有朝一日太子成爲天子後,林家就失去的存在的意義,一召宣旨,人頭落地,林家的一切都將貴爲國有。”
“放肆!”寧恆遠瞪起雙目,他萬萬沒有想到,小小年紀的寧萱芷盡然如此膽大,雖然她說的也並不是不可能,但終究太子能否成爲帝王都未知,即便是設想也不能輕易說出口,這是要株連九族的罪孽。
“孩兒知錯,爹的建議,孩兒會好好考慮!剛剛孩兒看大娘怒氣衝衝離開賬房,爹還是過去瞧瞧,別真的惹怒了大娘,阻礙了爹的仕途。”
“衙門沒有任何結果前,你就在‘落月閣’待着,沒有我的口諭,你哪裡都不許去。”
“是,爹!”
“馬管家,送二小姐回‘落月閣’。”
寧萱芷安然無事的從賬房裡回到‘落月閣’,這讓許多等着看好戲的人都落了空,尤其是把寧萱芷視爲眼中釘的大小姐寧雅嫺。
春蘭跪在客堂上,她躲避着寧雅嫺飛來的各種物件,房間裡時不時發出噼噼啪啪的碎裂聲。
走在屋外的寧恆遠忍不住挑起眉,躊躇了半宿,還是打道回府,去了書院。
林馨婉在‘常青閣’整晚獨守空房,而寧恆遠就在幾米外的書院。
第二日,清晨,蘭心打着水進屋子,準備喊醒林馨婉,發現她在牀邊坐了整晚,嚇得她叫了出來,差點沒打翻手裡的木盆。
“你叫什麼?”
“夫人,您這是怎麼了?”
“我的樣子很嚇人嗎?是不是連你都看不起我了?”林馨婉一把把蘭心拽到了身
邊,用手掐着她的手臂。
“啊,夫人,您放手,您這是怎麼了?”
木盆打翻在地,蘭心躲避着林馨婉,但又怕她施以更惡毒的對待,只好一邊哭一邊叫着。
“你還有臉叫,昨晚你去了哪裡?是不是整晚都在書院”
“夫人冤枉啊,您不是讓我去‘落月閣’守着探聽消息的嗎?您怎麼忘了?”
“整晚都在‘落月閣’?”
“您不信可以問巡夜的護院,他們都有看到我,您看這手臂都被蟲子咬了。”
林馨婉看了眼滿是腫包的手臂乾咳了幾聲。“那邊有什麼情況?”
“二小姐從賬房回來後,就一直呆在院子裡,半步沒有離開。”
“伺候我更衣!”
把自己裝扮極爲精緻的林馨婉來到書院前,蘭心手裡捧着八小碟,讓林嬤嬤上去敲門。
蹲守在書院外的書童,揉着眼睛站起來,看到大夫人後,立即跑進書房,不一會寧恆遠披着長袍,敞開着領子走了出來。
蘭心立即低下頭,她還是閨中待嫁的姑娘,哪裡見過男子裸露的身體,臉蛋羞紅一片。
林嬤嬤從蘭心手裡接過餐盤,依照順序一碟碟放好,退出了書房,並關上門,推了把還在發愣的蘭心,離開了書院。
寧恆遠在書童的服侍下,洗漱後,大咧咧坐在圓桌前,大口朵頤起來。
“老爺,吃慢點,沒人跟你搶!”
寧恆遠放下筷子,衝着林馨婉嘻嘻笑起來。“夫人不生我的氣了?”
“哼,我哪裡敢跟你生氣,動不動就睡書院,這裡有我香,有我柔嗎?” 林馨婉嬌嗔起來。
“這不是怕夫人生氣,把我趕出房,那我豈不是在下人面丟了面子,只好委屈自己睡書房了,我這可是整夜未眠,心裡惦記着夫人的香,夫人的柔。”
說着,寧恆遠一把抱起林馨婉跨入後堂。
“要死了,這大白天,就不怕人看見?”
“誰敢說?”
“壞死了,啊!”
一聲輕叫,帶着無限春光,落盡在莊嚴的書房中,守門的書童,小小年紀,也不僅臉紅到了耳根,可見裡面是有多波浪洶涌。
寧雅嫺剛跨進書院,便退了回去,她嬌羞的跺跺腳,跑回了‘鳳陽閣’,一陣笛音傳來,她收住腳步,羞紅的臉就像是要滴出血一般,慢慢走向院子深處的湖心亭。
一片木舟,一身黑衣,一支長笛,悠揚而起!
湖面泛着粼光,將船上的人影映襯的更加灰暗,根本就看不清他的臉。
寧雅嫺靜靜坐在湖心亭上,她癡迷的注視着木舟上的背影,笛聲悽婉,忍不住吸了吸鼻,木舟的上人影驟然消失。
“啊,人呢?”寧雅嫺激動的站起身,不過就是一會會,怎麼就不見了。
失落在心頭化開,至今爲止都不知道這個人是誰,叫什麼名字,爲什麼會出現在尚書府,但是寧雅嫺知道,自己想這個人。
“小姐!”
寧雅嫺懊惱的盯着碧玉。
“有位公子讓我把這個交給你。”
碧玉膽小的把手裡的笛子遞了過去,寧雅嫺一看,頓時跳了起來。“給你笛子的人在哪裡?”
“ 大門口,不過……已經走了!”
寧雅嫺拿着笛子衝到了大門口,望着空蕩蕩的街面,一個人都沒有。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