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妃拿着兒子的書信沉吟片晌。葉敏瑜的意思她懂,他是想把侍妾肚子裡的孩子留下來。
蕭妃心裡嘆了一口氣。皇家不比別家,庶子出生在嫡子之前是完全可以的。尤其現在這種情況,皇三代空虛,正統皇帝奔五張的人了,膝下一個孫子都沒有。這個孩子生下來就是黃長孫,正統皇帝一定高興。
可是蕭家人卻一定不會高興。
蕭家人想的是,想讓自己的外孫子做下任皇帝,叫重外孫子做下下任皇帝,那麼蕭家至少可以保證數代繁盛富貴。
蕭妃嘆了一口氣,作爲母親,她當然希望兒子如願,可是作爲蕭家的一份子,她在這個位置上也必須爲蕭家打算。
否則,蕭家也不會實心實意地爲她辦事。
蕭妃將大姑姑叫了進來:“你去本宮孃家說一聲,請母親、大伯母以及五弟妹進來一趟。”想了想又加了一句:“把五弟妹膝下的十二姑娘也一併帶進來給本宮瞧瞧!”
臘月二十三,小年的這一天,葉敏瑜率精騎三百返回京師。正統命令葉敏昭郊迎二十里。
葉敏瑜金盔銀甲,外罩猩紅的披風,騎在高頭大馬上穩如山嶽,他身後的三百騎兵都是他親手訓練出來的百戰精騎,人人一身屍山血海打磨出來的凶煞之氣。
半年未見,葉敏瑜越發高大英挺,爲了趕在過年之前回來面見父皇母妃,葉敏瑜一路急行軍,但是臉上卻沒有絲毫疲累之色。
葉敏昭見乃兄已經有了股子大將軍指揮若定的風範,心中也是微有羨慕。兄弟倆以前住宮裡的時候不太對盤,現在葉敏瑜在外開府,倆人見面少了,關係反而比以前好些了。
葉敏昭策馬上前,大聲道;“四哥一路疾行,風塵僕僕,真是辛苦了!”
葉敏瑜拱手道:“爲皇上辦差,不敢說辛苦!”葉敏瑜這次回來,其實並不怎麼光彩,但是此刻他臉上去沒有絲毫憤怒的表情,可見城府已經頗深。
葉敏昭見他言語得體,氣度沉凝,和早年的冒失莽撞比起來已經是天淵之別,心中更添感慨。
他和四哥都在成長,這有太子還是那麼不成器!
兩人並騎而行,都是一樣的風姿翩然。葉敏瑜先是問了父皇安好,再問皇后和蕭妃,葉敏昭一一對答,葉敏瑜笑道:“聽說父皇把內務府交給了五弟打理,本王在湖北都聽說了你的事蹟,小小年紀就把內務府打理的井井有條,就能爲父皇分憂解難,比起大哥和我來,卻是強得多了!”
葉敏昭謙虛道:“弟弟年輕識淺,全賴父皇教導幫助,哪裡像四哥這般獨擋一面,處置數省軍務,這纔是真正的獨擋一面,弟弟是望塵莫及的。”
葉敏瑜道:“你能說出這樣一番話來,足見你是長進了!”
兄弟二人對望一眼,一起大笑起來。
進了城,卻不能先回王府,本着先公後私的原則,也要先進宮去見皇帝述說差事。葉敏昭早就發現葉敏瑜一行是輕車簡從,只隊伍後頭跟了一輛馬車,馬車看起來頗爲華麗,綴着瓔珞朱玉,被隊伍隱隱包圍着,車裡的人,一看就知道頗被葉敏瑜看重。
葉敏瑜不願介紹,葉敏昭便也不多問。
這是葉敏瑜要進宮去見皇上,葉敏昭便自告奮勇:“不如讓弟弟將四哥的眷屬送回府去!”那馬車一看樣式就知道其中坐的是女子。
葉敏瑜微一沉吟。這車中便是那個頗受他寵愛且懷了孕的姬妾。葉敏瑜本來想着先找個地方隨便安置了她,待見完了皇帝和蕭妃再接她一塊兒進府。
實在是放心不下蕭雲芊。此前就有過他寵幸了一個姬妾,第二天便被蕭雲芊一頓板子打死的惡性事件。
不過葉敏昭既然已經提出來了,他這個當哥哥的可不能說害怕自己的正妃害了自己的妾室,那他這個哥哥的以後也不用在弟弟面前擡起頭來了。
何況,母妃已在回信中說,事先提點敲打了蕭雲芊,料想她惹下如此大禍,她也能長點兒記性,當不會再如此胡作非爲!
葉敏瑜便點了頭:“如此,有勞賢弟!”
葉敏昭笑道;“舉手之勞,何足掛齒!”
兄弟兩個在城門口分了手,葉敏昭帶着一隊人馬直奔趙王府,葉敏瑜則帶了十幾個護衛,先去見了皇帝。
正統見了兒子也很高興,他心知肚明這次葉敏瑜純粹是被蕭雲芊給殃及池魚了。皇上在保和殿親切會見四兒子,葉敏瑜態度恭敬地彙報了長江沿岸的軍備整治佈防情況,說完公事,又說了說沿途風景見聞。
正統也覺得四兒子出門歷練半年成熟了不少,父子倆談笑風生,正統老懷大慰,正統留下葉敏瑜用了午膳,這才放他去承乾宮見蕭妃。
蕭妃早已叫人在宮門口看了很多次了,葉敏瑜一離開保和殿,她就親自帶着大姑姑到承乾宮門口迎接。
這時候剛剛好下起了雪,鵝毛大雪紛紛揚揚地落在地上,一會兒地上就積了厚厚的一層,小宮女站在一旁給蕭妃打着傘,可是還架不住雪往她的臉上脖子裡飛。
大姑姑心疼地道:“娘娘,雪下大了,咱們還是回去等吧。王爺既然已經進宮了,肯定會到這兒來見您的。”
蕭妃難得有點失態:“就在這裡等!”
沒等多久,就見趙王一行頂風冒雪走了過來。看見兒子高大挺拔的身形,蕭妃也激動得全身顫抖。趙王長這麼大,除了京師保衛戰那次,這還是第一次離開蕭妃的身邊,還一去就是半年這麼久。
蕭妃再堅強,面對着唯一的兒子,這個後半生的依靠,她也不能不激動萬分。
“兒子給母妃請安!母妃萬福金安!”
葉敏瑜直接跪在地上,雙膝着地,地上還有很厚的一層雪。
“快起來!快起來!”蕭妃上前一把拉起葉敏瑜,“何必行這樣的大禮!”
細細地端詳着葉敏瑜,伸手想去摸他的臉,葉敏瑜卻不着痕跡地避開了。蕭妃反應過來,兒子已經大了,她是又欣慰又有些惆悵。
“黑了,瘦了,也高了!這些日子,你受苦了吧!”
葉敏瑜笑着道:“能夠統帥大軍,是我多年的願望,如今得償所願,兒子一點兒都不辛苦!”
接着問:“母妃瞧着也是清減了,身體可好?”
蕭妃高興地道:“我自然是一切都好的!”
大姑姑見母子兩個人就冒着大雪在承乾宮門口說起了家常,就笑着插嘴道;“娘娘,王爺,咱們是不是……進去說話?”
蕭妃一看兒子身上已經落了一層的雪,笑着道:“瞧我這高興的,走,咱們進去說!”
母子兩人進入正殿旁的小廳,這裡是平日裡蕭妃招待貴客的地方,私密性極好。幾個大宮女上前侍候着抖淨身上的雪,蕭妃換了一身衣裳,宮女們捧上葉敏瑜平日裡最愛的毛尖,大姑姑知道母子兩個這麼多日子不見,一定有許多話要說,就主動帶着宮女們退了出去,並且親自在門口守着。
蕭妃看着瘦了不少但是更顯得精幹的兒子,又欣慰又有些心疼:“皇兒,真是辛苦你了!”
葉敏瑜道:“兒子在長江口練兵、備戰、打海寇,不知道有多快活!”這倒不是假話,葉敏瑜素日來最大的心願不是當皇帝,叫他鎮日坐在紫禁城中,靠着方塊字統治天下,想想也覺得沒意思。他最大的願望是統帥千軍萬馬,抗突兀,滅蜀漢,統一天下。
只不過他出身如此,後面又有蕭妃和蕭家在推動,九五之尊的位置他不想爭也必須去爭。
說了兩句朝堂上的事情,蕭妃問葉敏瑜:“你剛見了皇上,這次回來,交卸了江南大軍的權柄,陛下可給你新的差事了?”
葉敏瑜道:“父皇本來有意叫我年後跟着十六叔整編十二團營,訓練新兵士卒,我說我年輕識淺,又離開京師這麼久,要多陪陪父皇母妃,以此爲藉口推脫掉了!”
蕭妃臉上就露出一絲滿意的笑容。“你做得對!整編十二團營雖說是個肥差,可是晉王爺深沉詭譎,其心莫測,若是我們從中插手過多,恐怕引起他的不滿!尤其是如今我們正該低調行事,避過這次的風頭。”
葉敏瑜點頭,正是因爲這一點,他才果斷推了這件差事。
蕭妃嘆了一口氣,十分惋惜地道:“晉王手握重兵,在軍中的勢力根深蒂固,若是他肯站在我們這一邊,何愁大事不成!等將來你登上了皇位,便是許他一個攝政王也無妨的!”
葉敏瑜道:“當年太祖太宗那一起公案,怕是十六叔到現在難以釋懷,對我們太宗一枝,怕是難以盡心輔佐!”
兩人討論幾句沒什麼結果,就撂到了一邊。葉敏瑜說了幾句在江淮的見聞,就問:“父皇待您……還好嗎?”
他消息也自是靈通,太子妃流產之事牽連甚廣,連母妃都因此受到聖上冷落,他遠在江淮也不無憂心。
蕭妃淡淡一笑:“時至今日,你父皇是個什麼性子,你知道我也知道!他待我好不好已經並不重要。只要你還是趙王,只要本宮還是皇貴妃,只要這層身份沒變,就無礙的。”
葉敏瑜躊躇了一下,還是問了出來:“太子妃那件事……”
蕭妃知道他想問什麼,斬釘截鐵地道:“不是我做的!”
聽到這個回答,葉敏瑜明顯地鬆了一口氣。蕭妃則在心裡暗暗嘆一聲冤孽。當日選秀那天,葉敏瑜看上的就是雨馨,可雨馨卻是太后內定的太子妃,葉敏瑜將如意給了雨馨也是無用。
此後太子和趙王分別成婚,別人不清楚,蕭妃卻看得明明白白,葉敏瑜一方面極爲憎惡蕭雲芊,另一方面卻對雨馨念念不忘。
蕭妃以爲男人嘛,日子長了有了新歡就忘了舊愛了,誰知道過了這麼久,葉敏瑜似乎仍然沒有忘了雨馨。
她卻不能理解葉敏瑜微妙的心情,若是雨馨和太子夫妻和睦,日子過得幸福美滿,葉敏瑜日子久了自然也就將她忘到腦後了,可雨馨如現在一般,與太子相敬如冰,幾乎水火不容,和他與蕭雲芊的境遇是如此相似,葉敏瑜就更無法對她忘情了。
蕭妃淡淡道:“她與你今生無緣,多想無益!”
葉敏瑜垂下頭:“兒子明白!兒子不是那不懂事的!”
蕭妃也知道以兒子的性格,不會幹出什麼見不得人的事來,要是真有這種事,第一個倒黴的就是雨馨。
蕭妃道:“都是爲娘不好,當初不該娶了雲芊做你的正妃,沒想到她不知道好歹到這種境地,還得全家人跟着受累!”
聽到蕭雲芊,趙王的臉上露出極端厭惡的神情,更是一言不發。
蕭妃見此情景更是無奈,只緩緩道:“我和你外祖父、伯外祖父商量過了,雲芊這孩子的確不適合作爲王妃交際走動,日後便是有了孩兒交給她撫養怕也……”怕也會把孩子養廢!“可是她畢竟是聖上親自賜婚,休妻是絕無可能。所以咱們得令想法子!”
她與蕭家的幾位大佬溝通過後,連蕭宗盛也對這個曾經寵愛過的孫女萬分失望!一個腦袋缺根弦,卻又能作能折騰的親王妃,殺傷力實在太大了,蕭家也害怕她再惹出什麼讓人難以收拾的爛攤子,遂一致決定丟卒保帥!
蕭妃猶豫了一下,今天本來不是說這個話的好時機,只是葉敏瑜已經封王開府,再不適合經常進宮,這事又確實迫在眉睫,蕭妃便直接說了:“你五舅舅膝下有一嫡女,排行十二,年方十五,姿容俏麗,品行端正……不若指給你做你的側妃,將來生下孩兒,養在膝下,雖然不是嫡出,卻也差相彷彿……”
蕭妃說着,一邊去看葉敏瑜的表情,葉敏瑜正襟危坐,卻始終面無表情。蕭妃心裡就咯噔了一下,像是有根刺卡在喉嚨裡,叫她說話都不利索了。“……皇兒你意下如何?”
葉敏瑜的嘴角勾起一絲譏誚的笑意:“母妃真想問我自己的意見?”
蕭妃皺眉道:“你的側妃,自然是要問你的!”
葉敏瑜淡淡地道:“那孩兒便實話實說好了!蕭氏之女,便是美若天仙,我也絕不會再娶!”
蕭妃料到了他對蕭家女很有牴觸情緒,卻沒想到他的牴觸情緒這般大,連忙解釋道:“那十二姑娘和雲芊不一樣!她不但貌美,而且行爲舉止落落大方,琴棋書畫樣樣來的,日後雲芊不能出門走動,由她代替,對你必有不小的助益。你五舅母你是知道的,出身高貴,最穩妥的一個人,她教出來的女兒絕對錯不了!我是你的親孃,我還能害你不成?”
葉敏瑜淡淡微笑:“母親自然不會害我,可是母親也是蕭家之人!你們都姓蕭,而我卻是姓葉!”
蕭妃眼神陡然銳利起來:“娘只有你這一個寶貝嘎達,自然處處爲你着想。你外祖父家裡是你成就大業的最重要助力,你娶了他家的女兒,有何不妥?”
葉敏瑜冷笑道:“有何不妥?我不喜歡就是最大的不妥!我想問您一句,這些年來,蕭家插手我的事情,是不是插手得太多了。娶正妃要插手,難道娶個側妃我也要聽他們的?我倒是不知道了,將來若是我真有那份運氣,能做了皇帝,這天下是姓葉呢,還是姓蕭呢?”
蕭妃臉色微變:“你……”兒子出去一趟,果然是長進了,長進的都有些脫離她的控制了。蕭妃一直盼着有朝一日他能成長爲一代梟雄,深通帝王權術,可葉敏瑜真的變化了,她卻不知是喜是憂!
葉敏瑜已經繼續道:“外祖父的心思我明白,他是爲保蕭氏一門幾輩子的富貴榮華,只是這件事,總要我自己願意才成!”
蕭妃苦口婆心勸道:“你們本來就是姑表至親,你那表妹又聰明美貌,溫柔識禮,你若見到她,是必會喜歡的。你何必見都不見,就這樣一口拒絕呢?”
葉敏瑜淡淡道:“我是不會見蕭家女的!”他聲音轉柔,語氣卻很堅定:“我已經容許蕭家在我的身邊放了這樣一個女人,你們干涉我一次,給了我那樣一個正妃,所以以後不管我有沒有女人,有什麼樣的女人,母妃,請您讓我自己做主!”
蕭妃氣結:“你……”
葉敏瑜寸步不讓:“請母妃成全!”
蕭妃心裡涌起一陣難言的感覺,蕭家對於葉敏瑜的干涉也許真的太多了!早就引起了他的反感。她自己也知道,蕭家第三代的一些子弟仰仗着自己是葉敏瑜的親戚,在他的面前也不是十分恭敬順從,他們大概是覺得葉敏瑜能有今天的地位,全靠蕭家的扶持。
卻不想想,葉敏瑜最大的優勢在於他姓葉!
葉敏瑜本就心高氣傲,蕭家的挾恩圖報本來就令他極端不爽,再加上蕭雲芊又叫他受盡恥辱嘲笑,徹底點燃了他心中的憤怒火焰。如今蕭家還要買一送一,當他葉敏瑜是什麼人了?阿斗嗎?
他要是願意那纔怪了!
蕭妃心裡明白,他話裡話外表現出對蕭家的不滿,又何嘗不是對自己這個母妃的不滿!怪只怪自己給他挑了一個那樣的正妃,讓他在人前丟盡了臉面!
母子倆對視片刻,蕭妃終於不敵兒子的目光。蕭家是她的孃家,可是對她而言,更重要的無疑還是兒子。
蕭妃臉色難看,神色慘然地道:“你大了,翅膀硬了,再也不需要我這個母妃了!”
葉敏瑜站了起來,跪在蕭妃的跟前:“兒子不敢!兒子惹母妃生氣,請母妃責罰!”
蕭妃更是氣結,葉敏瑜這是以退爲進,將了她一軍。我任你打任你罰,可我就是不娶你侄女!
蕭妃只覺得心口憋着一口氣,手指哆嗦着,指着葉敏瑜:“你……你……”
葉敏瑜並不想和自己的母妃置氣,可是蕭妃是個聰明人,是個極端聰明的人,所以她有一個壞毛病,總喜歡把自己的意志凌駕於別人之上,若是他現在不能推得乾乾淨淨,日後蕭妃想盡辦法也會叫他答應。
他這也是無奈之舉。
大姑姑在外頭聽得明白,不由大急,這對母子怎麼說的好好的,突然掐起來了,她急忙從丫鬟手裡接過一盞茶,推門走了進來。
“哎呦我的王爺,這大冷天的,您怎麼跪在在冰涼的地上,要是跪出個好歹來,叫我們娘娘可怎麼活?快起來!快起來!”放下茶盞就去扶葉敏瑜,其實母子倆都是一樣的心高氣傲,只差一個臺階下,葉敏瑜就勢也就起來了。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
大姑姑低聲勸道:“奴婢說句不該說的話,母子倆有什麼話不能好好說,非得頂牛似的頂起來。”她是從小看着葉敏瑜長大的,對他真是比親孫子還要親,葉敏瑜對她也有一分尊重,她在葉敏瑜和蕭妃面前也有這份體面說句這樣的話。
葉敏瑜和蕭妃的臉色就都緩和了下來。
蕭妃擺擺手到:“罷了!這件事暫且先不提了!你信中說你收了以爲姬妾……什麼時候帶進來讓我看一眼?對她,你又是作何打算的?”
葉敏瑜恭敬地道:“給母妃過目這是自然的!至於她的安排,兒子決定讓她先把孩子生下來,待孩子過了滿月再給她請封側妃!”
她注意道葉敏瑜用了“我決定”三個字。葉敏瑜是趙王府的主人,皇家不比其他,他想叫誰生孩子,誰就可以生孩子,這事的確是他決定就可以的。
蕭妃心中雖有不快,可畢竟不想再和兒子鬧僵一回,她眉頭微皺,卻放緩了聲氣:“我聽說,她只是個七品縣令的女兒,性格粗疏,有幾分潑辣!這樣的人,做你的側妃,合適嗎?”她原本的打算是叫葉敏瑜將那個姬妾肚子裡的孩子打掉,等蕭十二姑娘進了王府生了長子再說其他。
第一條達成不了,這後續的步驟更是不用想了。
葉敏瑜道:“側妃而已!兒子自然做的了主!”
話說到這裡,蕭妃只覺的氣悶非常。有心再說幾句,有怕壞了母子的情分,又說不了幾句,便道:“我也不多留你了,你一路舟車勞頓,就先回府去休息吧!”
葉敏瑜站起來,躬身應了聲“是”,臨走之前,他又道:“兒子莽撞,又衝撞您的地方,請母妃不要生氣!待兒子過一兩日再來看您!”
蕭妃見他放低了姿態,這才心情略微好了一點。“我是你的親孃,還會爲了這點子事情生你的氣?”
葉敏瑜走了,可是蕭妃卻坐在小花廳裡久久不言語。大姑姑見她獨自生着悶氣,只能來勸:“母子倆哪有隔夜仇的,娘娘您要是爲了王爺生氣可真就犯不着了。”
蕭妃長嘆一聲:“他年紀大了,我真是管不了他了!”
大姑姑道:“奴才多句嘴,娘娘也不能光爲母家考慮了。王爺纔是您真正需要牢牢攏在手裡的,這些年我在旁邊冷眼瞧着,蕭家對於王爺的看顧確實有些過了,所謂過猶不及!娘娘您聰明絕頂,不妨想一想,蕭家若是再不知收斂,等將來王爺當上皇帝之日,怕就是蕭家大難臨頭之時啊!”
所謂旁觀者清,蕭家這些年的確爲了葉敏瑜做了不少事,蕭家人難免覺得葉敏瑜是他們捧起來的,可主子就是主子,奴才就是奴才,葉敏瑜姓葉,那就是天生的主子,奴才若是仗着自己有幾分本事就爬到了主子的頭上,哪個主子也不會喜歡。何況是葉敏瑜這種心高氣傲的!
葉敏瑜心裡存了這樣的想法,若真有一日登基了,說不定就會對蕭家展開清算,就算自己在世的時候,顧忌自己的想法不動蕭家,那自己死了之後呢?
想到這裡,蕭妃已經汗透衣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