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用過午膳出了晉王府,上了楊府的馬車,曉玉看見雨瀾一副眉飛色舞的樣子,奇怪地道,“姑娘看起來很高興的樣子,”
雨瀾摸了摸自己的臉道,“有嗎,”暗暗責怪自己沉不住氣,
曉玉很肯定地點點頭,有點好奇地問,“姑娘遇見什麼好事了,”
雨瀾咳嗽了一聲,掩飾道,“沒什麼,”
曉玉拿起小桌上的水壺沏了一盞茶遞給雨瀾道:“不是說要請您聽戲嗎,我怎麼沒聽見鑼聲?”她被王府的婢女拉着在偏院裡喝了一天茶,現在還稀裡糊塗的。
“哦,那個嗎,今天唱得是文戲,不帶敲鑼打鼓的!”今天和她和葉邑辰之間豈不是就是一場大戲嘛!
雨瀾回府之後,第二天祈氏就派人送來禮物,是幾匹宮內出產的上好供緞,雨瀾心知肚明這是王爺借了祈氏的手來給她送禮物了。雨瀾美滋滋地接下了。誰知接下來的幾天,王爺天天派人送禮,金銀珠寶,細軟玉器,布料古董,流水般送了進來,整個楊府爲之側目。雨霞知道了這件事,更是氣得半死。
雨瀾費了不少口舌才終於將大太太糊弄過去,正好祈氏又發來帖子,雨瀾匆匆趕往王府。進了那座小跨院,見葉邑辰正坐在上首位置上悠然自得地品茶,他穿着紫色長袍,頭戴束髮金冠,劍眉斜飛,鬢髮如墨,眉目間光華璀璨,讓人一時移不開目光。
雨瀾沒好氣地坐在他的旁邊的椅子上:“王爺,你這是把我放在火爐上面烤!”
王爺嘿嘿一笑,道:“若不如此,這一次你怎麼肯再登王府的大門?”
“啊?原來你是故意的?!”雨瀾的確是打定主意,王爺若是再叫祈氏給自己發帖子,她一定找個理由拒絕。自己作爲一個大家閨秀總要表現得矜持一些纔是,若是召之即來揮之即去那成什麼了?
只是沒想到王爺將她的心思完全揣摩透了,更是用這種方法將她逼上門來。
雨瀾看着他英俊絕俗的輪廓,心中暗暗打鼓:這個男人實在太可怕了,將來若是真的嫁給了他,豈不是被他吃得骨頭渣子都不剩了。
王爺淡淡一笑道:“你是庶女,生母地位不高,在楊府裡受了不少委屈。既然你答應了將來嫁給我作正妃,從今以後自然不能再讓你受一丁點委屈,我叫人給你送過去的那些東西,你先用着,既然你說這樣送禮太引人注目,也罷,我這裡有一張銀票,你先拿着零花,有什麼需要的只管叫人去買,斷不能叫你受了委屈才是!”
說罷從袖子裡掏出一張銀票,雨瀾看着銀票上的數字,差點被當場砸暈了:“一……一萬兩?”那時候一個一品官一年的俸祿也才四五百兩銀子,很多大戶人家的小姐,嫁妝也就幾千兩銀子,王爺隨手就給了自己一萬兩銀子零花,他也太大方了!
王爺眼底露出一絲戲謔的眼神,彷彿笑話她沒見過世面:“怎麼,嫌少?”
雨瀾磕磕巴巴地道:“夠了,足夠了!可是王爺,你給我這麼多銀子……合適嗎?”
王爺哼了一聲道:“我說合適就合適!你不是有個弟弟,和你感情很好的,若是擔心家裡人懷疑,將這銀票交給他,讓他給你置辦東西便是,我瞧着他倒是個人才,交給他辦事你也能放心一點兒。”
雨瀾用震驚地眼神看着葉邑辰:“你把我身邊的人全都調查了一遍?”
葉邑辰嘴角勾起一絲淡淡的弧度:“這不是最基本的嗎?”王爺喝了一口茶,又道:“若是你的五姐姐再欺負你,你也儘管告訴我,我自有辦法幫你收拾她!”
連內宅鬥爭您都想插手?雨瀾已經五體投地了。“這個你也有辦法?”
王爺淡淡道:“你不要小看了你家王爺的本事!”你家王爺我除了不能生孩子,什麼事做不來?
雨瀾搖了搖手:“沒有,我沒有那個意思……”我只是覺得,覺得你這樣做有點勝之不武!
她這一回總算明白了那一天他說那的那句:“但是隻要有我一日,便叫你快活一天!絕不會讓你受半點委屈!”到底是什麼意思了,有這樣一個人寵着她,給她錢花,幫他撐腰,還真是蠻……幸福的!
乾清宮御書房。
坐在書案後頭的正統皇帝問:“朕讓你調查黑石溝刺殺事件,還沒有結果嗎?這件事到底是不是十六弟所爲?”
駙馬都尉王友跪在地上,磕了一個頭道:“陛下,卻沒有一絲進展,那些逆賊十分狡猾,沒有留下什麼有用的線索,微臣愚鈍,查來查去,竟是一無所獲!請陛下治臣之罪!”
正統嘆了一口氣道:“他們既然敢行這大逆不道之事,怕是早已計劃周密,你沒查出結果來也是正常。你起來吧,朕知道你忠心,自然不會加罪於你。哎,朕也乏了,你先下去吧!”
王友鬆了一口氣,又磕了一個頭,才倒退着出了御書房。王友剛剛出去,王英就捧着一碗燕窩粥走了進來:“陛下,您早膳只吃了一點兒,又忙了一早上,奴才叫小廚房燉了燕窩粥,您要不要先吃一點兒!”皇上自從回了紫禁城,一直是睡不安寢,夜裡又總是盜汗,身體一天差過一天,吃了太醫的方子也並無太大的用處。
皇上看着那一碗還在冒着熱氣的燕窩粥,早上幾乎沒有吃東西,現在卻一點兒都不覺得餓,他搖了搖手道:“拿下去拿下去,朕沒有胃口!”
王英只好將燕窩粥交給一旁的小太監拿了下去。他站在皇上的後面,輕輕替他捶着背,皇上問:“這幾日,京裡可有什麼動靜?”
王英除了在皇上身邊伺候,他還是東廠的掌印太監,手握大量密諜,是皇上在京中的耳目。王英字斟句酌地道;“啓稟萬歲爺,別的也沒有什麼,就是民間的百姓感激十六王爺守護京師之功,很多鄉里都在自發籌資爲他建立生祠!”
皇上聽了這話,一隻手緊緊抓住了書案上的一枚印章,用力的指節都隱隱發白了:“難道就沒有懂事識禮的百姓爲朕建立生祠的嗎?”
王英囁嚅了半天,不敢說話。
正統什麼都明白了,嘆了一口氣道:“如今天下百姓只知道有晉王,不知有皇上了,如之奈何啊!哎……”
皇上唏噓一番,王英想起蕭宗昌叫他在皇上面前說得話,撞着膽子道:“皇上,王爺雖然功勞很大,可他如今已經痛快地交出了兵權,奴才覺得,黑石溝上的逆賊說不定是有人栽贓嫁禍給王爺!我瞧着,除了十六爺,別人也有嫌疑呢!”
皇上眉毛一挑,淡淡地道:“你說的別人,可是太子嗎?”
“奴才不敢,皇上恕罪!”王英跪在地上,連連磕頭,他一個閹人,可不敢直說太子的不是,這話由皇上來說,最是合適不過。
皇上聲音中含了一絲冷意:“你是不是想說,黑石溝刺殺若是得手,最大的得益者就是太子!所以這件事最大的嫌疑者不是十六弟,而是朕親立的太子。是不是,嗯?”
王英連連磕頭,額頭已經烏青一片。他一直跟在皇上的周圍,揣摩着皇上對太子越來越失望,似乎已經有了那麼一點兒廢太子的意思,這纔在蕭宗昌蕭宗盛的教唆之下挑撥太子和皇上之間的關係。卻不成想,自己竟然掉入了別人的陷阱。
皇上狠狠一拍桌子,怒道:“大膽奴才,此前就有人告訴朕,你在外頭胡作非爲,欺壓百姓,□大臣,更言明你被人收買,妄圖構陷太子,朕開始還不相信,原來這一切竟是真的。”
“來人,將這個閹人拖下去,打四十大板,發配南京孝陵種菜!”
“是!”門外闖進幾個侍衛,不由分說,架着他就往外走,“皇上饒命,奴才冤枉,奴才冤枉啊!”王英連連大喊,卻被帶頭的一個太監狠狠給了他一個嘴巴:“混賬,皇上面前你也敢如此放肆!”
王英擡起頭來,面前的正是孟衝,往日一張和和氣氣的臉上此刻滿布着憎恨和鄙視,想到自己和他鬥了好幾年,最後還是輸在了這個不聲不響蔫巴壞的老太監手中,王英只覺得氣血上衝,眼中一片血紅。
孟衝卻是滿臉得意。王英一直想取而代之,今天終於被自己徹底整倒了,心中不由萬分得意。這一切還要感謝景陽宮的慧妃娘娘啊!
王英被免去了內廷中所有的職務,他完蛋了,不一會兒,消息就傳遍了後宮,承乾宮中,蕭妃氣得砸了一個前朝古董瓷器:“王英這個蠢貨,本宮給了他這麼多的支持,他竟然連一個愚昧蠢鈍的孟衝都鬥不過,這一次不但他壞事,還讓皇上對趙王,對蕭家生了疑心,真是成事不足敗事有餘!”
景陽宮中,慧妃的貼身女官秋桐正在給她打扇。聽到王英被驅逐的消息,慧妃只是睜了睜眼,旋又閉上。秋桐卻是她的真正心腹,她低聲道:“娘娘神機妙算,這一次王英果然完蛋了!”
慧妃聲音很輕,淡淡道:“這也要多虧了王爺在外頭幫我們蒐集了足夠扳倒王英的證據。若是換了平日,就算王英有再大的罪責,皇上也斷不會輕易責罰,只不過如今十六爺功高震主,皇上憂心忡忡,害怕皇位不穩,王英藉着皇上的名義四處斂財,皇上纔會這麼生氣!本宮教給孟衝的言辭也纔會如此奏效!”
秋桐急忙拍馬屁道:“娘娘洞徹幽微,算準了皇上的心思,這才能一擊中的,讓王英再沒有翻身可能,也大大打擊了蕭黨的勢力!”
慧妃微微一笑道:“若是太子這麼容易就垮臺了,豈不是白白便宜了趙王和蕭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