親情

庶女生存手冊 親情 木魚哥

雖然大老爺平時也很少管內宅的事,但有他在,楊府內外人等行事時,也都多了幾分底氣。

四娘子也不再尋死覓活,就連四姨娘都抹乾了眼淚,到正院來服侍大太太。

“四姨娘還是回去照看四娘子吧。”大太太很體諒四姨娘,“畢竟也是個病人!”

“我們做姨娘的,當然是好了太太……”四姨娘神色間透露出的,卻是再也無法隱藏的怏怏,“太太有恙,哪裡顧得到小輩。”

大太太就抿着嘴無聲的笑。

又打發了四姨娘幾次,四姨娘纔回七里香去。

七娘子就覺得大老爺實在很懂得討大太太的歡心。

歐陽家的幾個醫生,的確已經代表了江南的最高醫療水平。大老爺一回來,大太太的心一定,果然就慢慢地康復起來。

卻到底是習慣了七娘子服侍她起居,平時翻身擦洗,還是點名要七娘子服侍。

七娘子也不敢怠慢,盡心盡力,一點都沒有放鬆貪懶。

和初娘子一個主外一個主內,總算是把大太太盼得漸漸好了起來。

雖說還不敢吹風,也不敢貿然讓人進來探望,但大太太總算是退了燒,身上的水泡也在漸漸結痂。

閒了沒事,大太太就和七娘子玩笑,“我們家小七瘦了!回頭讓曹嫂子給你做幾餐好吃的,好好進補!”

說着,就伸手爲七娘子整理鬢髮。

兩個人日夜相處,大太太再不堪、再的一面都被七娘子見過了。

七娘子的疲憊和汗水又何嘗沒有暴露在大太太跟前?

兩個人自然而然就親密了起來。

七娘子嘆了口氣,“母親纔要進補呢,這一個月幾乎是水米沒打牙……瘦得都有些脫形了!”

大太太又惦記,“也不曉得四娘子的臉怎麼樣了。”

歐陽家的回春露,自然是不要錢似的送進了七里香,但四娘子依然是不肯出來見人,也不曉得是水痘還沒有全消,還是臉上的疤痕,讓這個敏感陰沉的小姑娘喪失了出現在人前的信心。

七娘子也跟着嘆了一口氣。

當時的高門大戶,對媳婦最基本的要求就是平頭正臉。

臉上哪怕只留了一點淡淡的疤痕,四娘子都別想嫁進上等人家了。

說來,大太太應該高興纔對,畢竟這多年來她心心念念,就是要在親事上壓四姨娘一頭。

不過畢竟四娘子從來也沒有做過什麼出格的事,打壓她是一回事,看着她毀容,是另外一回事……

“現在四姨娘見天的關在七里香不出來,也不曉得四姐究竟是好了呢,還是更壞了。”她就婉轉地道,“都說這陰司報應的事不可信,我看,倒是應在四姨娘身上了……這一輩子做下的虧心事,全都報復在女兒身上,倒比報復在她身上更痛呢。”

大太太就有些微微的不自然。

她自己又何嘗不是才大病了一場?如果說四娘子的病是報應,那她的病……

本待沉下臉色,但看了看七娘子眼底的青黑,又心軟下來:七娘子到底是累着了,說話就有些不謹慎。

“是她虧心事做得多了!”她淡淡地應了一句。

又覺得周身瘙癢起來,“小七,再拿些藥粉來敷一敷。”

七娘子連忙應了一聲,利落地絞了帕子,打開藥盒沾了淡紅色的藥粉爲大太太擦身。

大太太就慢慢地躺了下來。

眼簾裡全是七娘子專注的表情。

饒是現在,自己一天也要擦好幾遍身子,更不要說病重的那十多天了。

七娘子就算有千般不是,對自己卻的確是盡心盡力,恪守孝道……

大太太望着七娘子的眼神,就漸漸地柔和了下來。

“桂家的少爺走了沒有?”問的卻是風馬牛不相及的話。

七娘子略略一怔。

怎麼到了這個地步,大太太還惦記着和桂家結親?

“沒有。”她輕聲應,“不過我也不大清楚,這些天小七都沒有出過堂屋。”

大太太就自失地一笑。

是啊,自己身邊又哪裡離得開七娘子。

“派立冬去問問。”她沉着吩咐。

七娘子就出了西稍間傳話。

大太太要面子,擦身的事由七娘子一手包辦了,就不要別人在這時候進屋。

立冬很快就帶來了回話。“桂家少爺是跟着副將來催糧草的,副將押送了第一批上路,他卻要留下來打點運送,怕是進了九月才能出蘇州。”

大太太就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

又過了三四天,大太太徹底痊癒,遍身的水痘全都消退下去,竟是一道疤痕都沒有留下。

雖說也到了這把年紀,但哪有不愛美的女人?

“還是小七細心。”大太太就誇七娘子,“換了是小五侍疾,未必有這樣的耐心!”

七娘子在大太太病勢最沉重的那幾天,就在西稍間打地鋪,大太太一有抓撓的意思,立刻翻身起來握住大太太的手。

五娘子就衝七娘子撇了撇嘴,“就你殷勤,就你細心!”

衆人都笑了起來,大太太慈愛地望着七娘子,“真是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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扭頭就吩咐樑媽媽,“請歐陽家少爺給小七開幾個滋補的食療方子,好容易養出來的一點點肉,哪裡能就這樣瘦下去。”

九哥就看着七娘子笑,“七姐一瘦,和我看着倒不大像了。”

大太太就端詳七娘子,又叫七娘子和九哥並排站了,“真是,九哥看着臉有些圓了,倒是小七越發是一張瓜子臉。”

白露就在七娘子身後抿着嘴笑,“是九哥胖了。”

九哥不依,“白露姐只護着你家主子。”

大太太來回打量一雙兒女,笑着點了點頭,“九哥是胖了,但小七也的確瘦了。”

五娘子看看七娘子,又看看大太太,就低下頭抿着脣,出起了神。

大家正說笑話,初娘子也笑着進了東次間。

“娘可大好了?”她親熱地坐到大太太身邊,“我看看,嗯,這痘印是一點都沒留!”

大太太笑逐顏開,“是你七妹侍候得好!”

初娘子就嘟起嘴,“難道我侍候得就不好了?娘就偏心小的!”

“也好,也好!”大太太忙安撫初娘子,“這咱們娘倆之間,還說什麼好不好的話?倒是你七妹年紀雖小,但比大人還要仔細耐心,又不居功,卻要比你強!”

初娘子不禁哈哈大笑,打趣七娘子,“有了你,娘竟是連我都不要了,七妹,你好本事。”

屋內的歡聲笑語,倒讓七娘子有些侷促。

原來這就是心腹的感覺……

她抿了抿脣,擡頭也露了捉狹的笑,“大姐倒不必和我客氣,誰不曉得你這裡裡外外支應得辛苦?母親面上誇我,心底指不定怎麼疼你呢!我看着藥媽媽來來往往的,這不是又打點你回家帶的節禮了?”

初娘子就和七娘子連珠炮一樣地鬥起嘴來。

大太太久未和兒女見面,笑得前仰後合。

連五娘子都忘了出神,被初娘子和七娘子的對話逗得直笑。

屋內一團和睦。

到了晚上,五娘子本待留下侍疾,大太太到底是把她趕走了。

“你們沒有得過水痘的還是要笑笑不妨事了,沒準到晚上就有妨害。”

七娘子就一邊爲大太太扇扇子,一邊和她說些閒篇。

大太太一邊說話,一邊閉上了眼。

沒有多久,七娘子的聲音也漸漸地弱了下去。

大太太睜眼一看——七娘子已是伏在牀邊打起了盹。

呼吸聲雖清淺,卻很勻淨,濃密的睫毛就像兩把小扇子,在臉頰上投下了深深的陰影。

大太太眼底就出現了一點笑意。

到底年紀還小,禁不住累。

她輕輕地把牀邊的小薄被搭到了七娘子背上。

進了六月,大太太算是徹底痊癒了。

頭一件事就是好好地爲初娘子挑選了帶回夫家的節禮。

初娘子身爲長媳,卻長達數月出門在外,未能善盡侍奉高堂的職責,在鄉間是要被人說閒話的。

雖說事出有因,但身爲孃家人,姿態也不好做得太高。

初娘子把節禮送回了餘杭,自己卻留了下來。

“母親雖然痊癒了,但卻還不能過於操勞,我還是過了七月再回餘杭吧!”她笑着摸了摸小囡囡的臉,“小囡囡也惦記着在百芳園多逛幾天。”

大太太自然不會反對。

“也好,那我就再做幾天甩手掌櫃。”

聽說大太太大安,幾家來往頻密的親朋好友也都上門來探望。

李太太是一臉的歉意,“是我少了思量,家裡有病人還到處亂跑……”

大太太不免又和李太太客氣,“這是誰都說不清的事。”又關心十二郎,“十二郎也康復了吧?”

李太太容色稍展,“嗯,只發了半個多月就全好了。眼下活蹦亂跳的……整日在家裡也是惹事,我想着,明年就送進山塘書院,讓幾個哥哥管教他好生讀書。”

十二郎和九哥是一樣的年紀,都要進山塘書院了。

大太太眼神一閃,“好事。”

九哥也到了進學的年紀了。

應酬了李太太,張太太、王家的十七太太,鄭家派來請安的婆子媳婦,還有糧政、學政、總兵家的太太……大太太總算清閒了下來。

就又忙着打點運送回西北老家的物事。

本家二叔已經收完了江南的帳,按例是又要問大房借人,把銀子、糧米運回西北去。

當時的票號生意雖然已經漸漸做大,但西北正值戰事,拿了匯票也未必能兌出銀子來,有銀子也未必能買得到糧食。本家二叔索性在當地就把部分盈餘換作了稻穀,打算靠江南總督的面子,尋幾家鏢局一道保鏢出關。

大房和二房自然也有些見不得人的東西,要託本家二叔帶回西北老家去妥善收藏。

初娘子就幫着大太太裡裡外外地打點着這些事兒,也是忙裡忙外,沒有絲毫空閒。

私底下卻又指點七娘子。

“這次是一定要把你們幾個小的上到族譜裡去的。”姚媽媽是推心置腹的語氣,“九哥上在誰的名下,那可是大有講究。七娘子您正是當紅得寵的時候……可要奔着將來的事多使勁兒。”

七娘子又哪裡不懂這個道理。

九姨娘身爲姨娘,當然是沒有資格上族譜的。

除非被擡做正經的二房太太,請了九品誥命在身,才能寫進族譜裡。

九哥寫在這樣的二房太太名下,地位當然會更加穩固,就不是大太太的一句過繼,能夠動搖他承嗣子的身份了。

以後大老爺過身,也沒有什麼族人能對九哥的身份說三道四,妨礙他繼承家業……

按理說,只是擡舉一個死人而已,大太太要是能想得通,不過一句話的事。

問題就在於大太太肯定是想不通的了。

七娘子就長出一口氣,若有所思地攪了攪黑瓷兔毫碗中的湯水。

“我看您還是一口氣喝了吧!”白露含笑勸七娘子,“到了晚上,曹嫂子又要端新燉的雞湯過來了。”

大太太都發了話,曹嫂子又怎麼敢怠慢,一天三頓,都照着方子預備了滋補的湯水,親自送到階下,連賞錢都不敢要了。

“這是咱們的分內事,分內事!”

纖秀坊又上門爲七娘子量身,“太太說,您也要有幾套上得了檯面的衣服。”

轉頭就送了幾箱子做工精美配色鮮豔的頭面衣裳過來。

大太太的優點就和缺點一樣鮮明。

“你說這事,我該不該發話。”七娘子一邊喝着湯水,一邊就和白露商量。

上族譜這樣的大事,白露當然會收到風聲,這族譜該怎麼上,大家也都有自己的看法。

白露和立夏交換了一個眼神。

“要我說,太太這個人……心胸是小了些。”白露的語氣有些含糊。

她的意思也很明白了。

七娘子才得寵沒有多久,就爲生母的誥命說話,難免會遭了大太太的猜忌。或許這好容易才得來的寵愛,也就要消逝了。

不過這想法終究是沒有顧及孝道,白露也不好意思說得太明顯。

“有理。”

七娘子倒點了點頭。

又拋下了這話問白露,“大姐最近和太太走得近不近?”

白露微微一怔,“倒是經常爲太太到各處去上香祈福!”

立夏有幾分不以爲然,“初娘子倒是慣會討好太太。”

“大姐肯把這份天大的功勞讓給我,是她的心胸。”七娘子沉了臉訓斥立夏,“我們自己要記住這份恩情,人前人後,都不能說大姐的不好。”

立夏忙唯唯應是,垂下頭不敢再多說什麼。

白露卻費起了思量。

初娘子和七娘子的幾次來往,她都是看在眼裡的。

也不知爲什麼,一開始初娘子就很肯提拔這個沒有見過幾次的妹妹,這一次,更是把照顧大太太的差事讓給了七娘子……

這上香祈福的事,也透着蹊蹺。

先是大老爺要私底下給三姨娘念往生經,現在初娘子才得了一點空,又見天的往外跑,蘇州城大都走遍了。

白露不期然就想到了遍佈府中的流言。

九哥出事是三姨娘作祟,大太太生病,難道還是三姨娘作祟?

這藉口也未免太好使了吧?

七娘子又想用大太太的這場病,做點什麼文章呢?

她就詳細地對七娘子描述,“初娘子這幾天去了觀音山、寒山寺……滿蘇州的名剎,都快走了個遍。”

七娘子清秀的小臉上,隱隱露出了喜色。

“四姐的臉怎麼樣了?”她又問。

笑容裡已有了幾分胸有成竹。

作者有話要說:肚子好多了,過了頭兩天就不痛了

昨天真的崩潰極了,半夜4點就醒來正是最痛的時候,尼瑪的又停電了,要停到晚上八點,稿子全尼瑪在電腦裡!只好扛着筆記本到有電的地方把稿子弄出來。

就這樣搗騰到了下午1點多,好容易睡一下午覺,3點多又去趕車出門。真的情緒快崩潰了。

今天一早起來就舒服多了。神清氣爽地ma一下大家哈哈哈。

然後繼續趕車出門……苦逼的人生啊!

ps 謝謝小蠻姜同學的霸王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