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青聽的夏荷終於願意說了,自然是欣喜若狂,連忙問她的條件是什麼。
夏荷卻是忽然微往後仰了仰身子,嘴角扯起一抹冷笑,直接問竹青道:“竹青,你先跟我說一句實話,你這次不是一個人來的吧?”
“啊?”竹青驚訝的叫了一聲,未曾想到夏荷竟然知道她帶了人來,當下眼珠左右亂轉,就是不敢直接看向夏荷。
夏荷輕嘆一聲,拍了拍竹青的肩膀,輕聲道:“你不用再瞞着我了,我們都只不過是個下人,生死都由不得自己做主,你又何苦爲難我呢?我自然也不會爲難於你。想我在三小姐身邊伺候了這麼多年,哪一日不是盡心盡力?待三小姐真的是比自己的親妹子還好。就是三小姐這次的事情,我不也是用盡了心思?可憐我們在主子們眼中不過是螻蟻,是死是活她們都不關心。”
聽着夏荷的嘆息,她情真意切的話語,竹青似乎也是深有同感,好在她還記得劉氏的吩咐,夏荷越是對依書她們不滿,不是越會將那些事情告知於她嗎?
竹青便也跟着嘆息了一聲,狀似同情的道:“我也曉得你不容易,如今你也算是脫離了苦海,年家對你可好?”
夏荷不由苦笑一聲,“脫離苦海?只不過是從一個苦海到另一個苦海了而已。怎麼樣?一個傻子,你還能指望他如何?懂得事理便是奢求了。”
竹青此下也同情的拍了拍夏荷的肩膀,嘆息道:“罷了,咱們不說那個了,你先說說,你有什麼條件?”
夏荷狀似悲切的用帕子擦了擦眼角的淚水,朝竹青豎起一根手指,嘆道:“就這個數吧。”
竹青眉頭一挑,疑惑道:“一百兩?”
夏荷橫了竹青一眼,立時扭過頭去,不再言語。
竹青起身繞至夏荷面前,蹙着眉頭,“總不會是一千兩吧?”待見夏荷露了笑意,證實了自己的猜測,頓時跳腳道:“也虧得你敢下這個口,一千兩實在是太多了些。”
夏荷絞着手中的帕子,漫不經心的道:“你也曉得我現在的情況,指望那口子以後給家裡掙出個什麼來,那完全就是癡心妄想。再者,若是夫人曉得我跟你說了什麼,我賣身契如今還在夫人手中,還有的我好下場?”
竹青想想也是,夏荷說的也有道理,但這麼一大筆銀兩不是她能說的算的,當下便與夏荷說,要回去跟劉氏商量一下,方能知道怎麼辦。
當日晚上,竹青回去便將夏荷的說辭與劉氏細說了。劉氏讓竹桃取了兩百兩銀子交予竹青,冷聲道:“你跟她說,她若是聰明些,就該識時務一些。”
竹青第二日又去找了夏荷,將兩百兩銀票遞給她,同時又說了劉氏的話。
夏荷想了想,便接過了銀票,輕嘆口氣,“罷了,既是二姨娘如此說了,我也不爲難你。當日小姐落崖之後,被一戶人家給救了,因此在那養傷了許久。”
竹青又問道:“在哪?什麼樣的人家?”
夏荷狀似回憶的道:“我也不曉得是什麼地方,只是偏僻的很,周圍都沒什麼人家。”
竹青一怔,皺着眉頭,詫異的問道:“你也不曉得是什麼地方?”
夏荷點了點頭,道:“那戶人家家裡就兩個老人家,會一些土方,所以倒是將小姐照顧的蠻好。”
竹青又問了諸多問題,卻是一點有意義的東西都沒有問出來,氣的她眸子瞠大,險些一巴掌甩夏荷臉上去,就這些東西也值得兩百兩銀子?也虧得她昨日敢開口要一千兩。
竹青也是個鈍人,問來問去沒問出什麼東西,又想到昨兒個夏荷說的那些話,壓根沒料到夏荷是故意編了一番說辭,誆騙她呢。便也放棄了,回了秦府。
夏荷則是趕緊回了年家。
銀珠將這詳細跟依書說了一遍,三人笑鬧成了一團。
笑過以後,依書對銀珠道:“回頭,你跟夏荷說一聲,讓她戒備一些。竹青既然能找人,這次什麼都沒問到,二姨娘怒氣之下,說不定會做出什麼事情,你讓她注意一些。”
銀珠應了聲是,“奴婢曉得。”
卻說當日傍晚,竹桃拎着中午第一次在廚房取的食盒,與劉氏一道,又去了廚房。
此時,廚房正是忙的時候。劉氏冷着面孔,斜樹着柳眉進了廚房,竹桃則拎着食盒跟在她身後。廚房管事連忙迎了上來,陪着笑臉道:“二姨娘,這等污糟地方,哪裡是您這等貴人進的,您有什麼事,還是直接吩咐小的去辦吧。”
竹桃怒哼一聲,一把將手中的食盒摔在了地上。
管事的一驚,低頭看去,發現那菜色是有些眼熟,大約是廚房裡做的,但現在二姨娘將這個摔在地上是什麼意思?
劉氏冷聲道:“鄭媽媽現在在哪兒呢?趕緊叫她來見我。我倒是要來問問,是不是最近府裡賬目出了危機,連我這個姨娘,卻是一頓好飯都吃不上了,只能吃一些剩飯剩菜,真不曉得府裡那些下人還能不能吃得上飯。”
管事的額際冒出冷汗,被這個姑奶奶纏上,那是有夠麻煩的,連忙告了聲罪,一面安排人去找鄭媽媽來救場,一面問詢這個食盒到底是怎麼回事。
一問之下,方纔曉得這個食盒是中午竹桃來取給四小姐用的。這些日子以來,廚房對於四小姐的伙食的確是剋扣的厲害,可那也是在鄭媽媽的允許之下的。鄭媽媽是夫人的身邊人,鄭媽媽的意思也就代表了夫人的意思,他們這些下面的人,哪裡有反駁的權利?
偏生今天竹桃來取食盒的時候,給竹桃取菜的還是一個新來的丫鬟,認不得竹桃,還以爲是四小姐那換了人來取食,便將那些剩菜給竹桃裝上了。若是換了廚房裡隨便一個認得竹桃的,也不敢將這樣的菜色裝進去,誰不知道二姨娘是府裡最麻煩最胡攪蠻纏的角色。
管事的問清原委,忙又回到劉氏面前,低聲下氣的諂笑道:“這都是小的辦事不利,實在是那丫頭新來的,不知道規矩,將菜裝錯了。回頭小的就去責罰那丫頭一頓,還請二姨娘大人不記小人過。”
劉氏冷笑一聲,眼睛看着管事的頭頂,厲聲道:“好一個新來的不懂規矩,難不成這些日子以來,都是她一人分的不成?爲何我得知四小姐這些日子吃的都是這樣的菜色?你今日若是不給我一個理由,休得怪我稟報老爺,責你一個貪瀆之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