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媽媽擺了擺手,笑道:“倒是沒有什麼大事,只是一些小事而已。姨娘來給夫人請安的事兒我記下了,等夫人醒來的時候,我一定會告知夫人。今兒個,姨娘就先回吧。”
劉氏有些不甘心,她今日起的這般早,就是爲了來蔡氏這裡打探一下消息。竹桃到現在都沒有回來,一點消息也沒有傳回來,不免讓她有些擔心,也不知道蔡氏有沒有知道這件事情。
但看楊媽媽的意思,就算她再堅持,只怕今日也見不到蔡氏的面。
劉氏抿了抿嘴,擠出一絲笑容,道:“既然夫人還沒有起身,那我就先回去了,勞煩楊媽媽好好照顧着夫人,這內院還需夫人掌管呢,可不能出了什麼差錯。”
楊媽媽笑道:“讓姨娘擔心了,姨娘的話我一定會轉告讓夫人知曉。”
劉氏又客氣的幾句,只得又帶着竹桃回了去。
劉氏回去時,秦依畫已然清醒,正披散着頭髮坐在妝臺前。
劉氏緩步上前,心中雖擔心不已,卻不想讓秦依畫跟着擔心,因而強擠出一絲笑意,柔聲道:“依畫,怎麼沒有讓秋菱幫你把頭髮挽起來呢?”
說着,劉氏輕柔的撥弄着秦依畫的頭髮,幫她梳理着。
秦依畫靜靜看着鏡中的自己,有些憔悴,神色有些黯淡,似乎以前那個神采飛揚的自己已經很久沒有見到了。她不由左右側了側頭,注意着自己每一面的情況,輕聲問道:“姨娘,我是不是沒有以前那麼美了?”
劉氏又不是瞎子,當然早就注意到了秦依畫的變化,只是卻不忍心講,只囑咐秋菱小心伺候着她,照顧好她的飲食起居。
劉氏嘴角微彎,看着鏡中與自己對視的秦依畫,笑道:“依畫一直很美,永遠都是姨娘心裡最美的姑娘。”
秦依畫不由莞爾一笑,神色好像有些輕鬆下來,“姨娘又逗我。”
劉氏抿脣笑道:“姨娘怎麼會逗你呢?你的確永遠都是姨娘心裡最漂亮的姑娘。”
劉氏隱隱覺得秦依畫的神情話語都有些反常,但卻又看不出她到底哪裡不對勁,是因爲她忽然對自己說話和聲細語了嗎?
她又朝鏡中瞅去,秦依畫還是一副小女兒的姿態,好似膩在母親懷裡的孩子,臉上露着撒嬌般的笑意。劉氏不由一笑,也許是她多心了。畢竟現在情況到底怎麼樣還沒有個定數,依畫應該也不會想太多才是。
劉氏朝一旁的竹青招了招手,一面對秦依畫道:“依畫,要不今兒個就讓竹青幫你梳個髮式吧,竹青的手藝可也是好的很呢,不比秋菱差。”
秦依畫輕笑道:“是嗎?”又側過身子看着竹青,輕聲問道:“竹青,你會幫我梳一個好看的髮式嗎?”
就連一向有些木訥的竹青都察覺出現在的秦依畫有些不正常,她眼角掃了一眼劉氏,見劉氏只是慈愛的看着秦依畫,好似沒有發現她的不尋常一樣,只得恭敬的回道:“奴婢一定盡力而爲。”
秦依畫坐正了身子,輕笑道:“那快點吧,幫我梳個好看的髮式,待會兒我去給母親請安的時候,讓母親看看,也讓她高興高興。”
秦依畫此言一出,原本慈愛看着她的劉氏頓時臉色一黑,又見秦依畫絲毫沒有察覺的樣子,硬生生將那口氣嚥了下去。示意竹青上前,幫秦依畫梳個髮式。
竹青性子雖然有些木訥,但卻是極爲的心靈手巧,很快就幫秦依畫挽了一個漂亮的髮式,又在劉氏的授意下,從劉氏的髮飾中選了幾件,一併插在了秦依畫的頭上。而後稍稍退了一步,輕聲問道:“小姐,這個髮式如何?”
秦依畫左右轉看一番,滿意的點頭笑道:“確實是不錯,真是漂亮。姨娘,竹青挽發的手藝可真是不錯呢,要不您讓竹青先跟我幾日吧,也好讓秋菱好生跟她學學,以後也手巧一些。”
對於秦依畫的要求,劉氏能說不嗎?何況是這麼件小事。
劉氏看着鏡中言笑晏晏的她,柔聲道:“好啊,明兒個就讓竹青去你那邊,”又轉身對一旁的秋菱道:“秋菱,你可要好生跟竹青學着些,這些手藝以後可都是用的上的。”
秋菱連忙蹲身應是。
秦依畫又看了一番,便輕笑着站起身子,與劉氏道:“姨娘,時候也不早了,那我先去跟母親請安了。”
劉氏微微皺眉,難道依畫不記得現在是什麼情況了?還是她也存了想去蔡氏那兒打探消息的心思?她猜不準,便小心翼翼的問道:“我剛剛去夫人那兒看過了,夫人還沒有起身呢,要不你再在我這兒坐一會兒,待會兒再去。”
秦依畫忙搖了搖頭,極爲認真的道:“那可不成,母親最重規矩了,我若是不在那兒候着,母親一定又會生氣。就算母親還沒有起身,我還是在外邊候着的好。”
劉氏張了張嘴,眨巴着眼睛,終於察覺出了秦依畫的異常。她好似不記得最近發生的事兒了。劉氏張嘴想問些什麼,但看她一副認真的樣子,又擔心會刺激到她,暗歎了一聲,柔聲道:“那姨娘陪你一道去夫人那兒可好?”
秦依畫思忖了會兒,像是擔心劉氏會生氣,小心翼翼的道:“若是姨娘跟我一道過去,只怕母親會不高興呢。”
劉氏眸子微瞠,到這時,秦依畫擔心的還是蔡氏的心情。
她不由微微嘆息,自己生的孩兒最在乎的卻不是自己,這何嘗不是一個母親的悲哀呢?
但,若是她好,那便也就罷了。
劉氏心中一痛,柔聲笑道:“那好吧,依畫自個兒去吧,姨娘就不跟你一道去了,免得夫人看了生氣。”
秦依畫像是孩子一般歡呼雀躍了起來,握着劉氏的手道:“我就知道姨娘最疼我了。”
劉氏假意白了她一眼,“你今兒個才曉得姨娘是對你最好的人哪?”
秦依畫撒嬌的扭了扭身子,拖長了聲音,喚道:“姨娘……”
除了幼年不懂事的時候,秦依畫何曾這般在她面前撒過嬌了?劉氏心中一軟,笑道:“罷了,你要去請安就早些去吧,待會兒回來陪姨娘一起用早膳就是。”
秦依畫忙不迭的點了點頭,忽又有些遲疑的道:“姨娘,若是母親留我陪她一起用早膳呢?”
劉氏深深吸了一口氣,將那絲不爽壓了下去,依舊好聲好氣的道:“沒事,若是夫人留你陪她用膳,那你就晚些時候過來,姨娘等你便是。”
聽到劉氏這樣說,秦依畫終於再次露出了放心的笑意,輕笑着道:“姨娘,那我就先走了,等與母親請完安以後,我再來尋你。”
劉氏頗有些欣慰的笑了笑,至少現在秦依畫心裡也知道惦記她了。
將秦依畫送了出去以後,劉氏心裡還是有些不放心,畢竟剛纔秦依畫的反應委實是太過不尋常,沉聲對身側的竹青道:“竹青,你瞧瞧跟在四小姐後面,若是有什麼事兒,及時來告知我。”
竹青應了聲是,連忙往剛纔秦依畫走的方向追去。
劉氏皺眉看着幾人的身影漸漸消失,心頭忽然浮起一絲不安的感覺,卻又不知這感覺到底是從何而來。
秦依畫疾步往蔡氏的院子行去,莫名其妙的有些激動,腦子裡回想了一番,卻不記得自己上次與蔡氏請安是什麼時候。
她忽然回頭問秋菱道:“秋菱,剛纔怎麼沒有見到竹桃的?”
秋菱一怔,驚愕的看着秦依畫,想了想,道:“竹桃有事出去,還沒有回來呢。”
秦依畫腳步慢了下來,皺眉道:“哦?你可知道是爲了什麼事兒?”
秋菱早先就發現了秦依畫有些反常,現在聽她這麼一問,更是確定了心中的猜測,但實話卻是不敢講的,只得道:“應該是幫二姨娘出去辦什麼事情吧。”
秦依畫點了點頭,“也是,竹桃出去還能是因爲什麼事情呢?”
她蹙着眉頭,緩步走着,正巧走到了秦府的花園中,不遠處有一個池塘,正是當年她將依書推下去的地方。她眸子驀地圓睜,將昨兒個晚上發生的事情都想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