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好!至少你立刻沒有拒絕!”周可成笑了起來:“今天晚上在牀上好好想想我的建議吧!在這個島上早晚會有一個人的腦海中蹦出這個念頭來的,既然這樣,爲什麼不是你呢?”
道卡斯人的營地位於一座無名小山的頂部,山頂的樹木早已被砍伐乾淨,取而代之的是數十間草屋,村落的四周有壕溝和柵欄,柵欄上還有多刺的灌木,以防止外人的攀爬。當接近營地的時候,道卡斯人的斥候迎了上來,周可成瞥了他們一眼,一共有四個人,都身着皮衣,手持藤牌和短矛,有的人腰間還有投石索和石斧,爲首的個子並不高,但顯得十分敦實,一張飽經風霜的臉,滿頭灰髮,他用懷疑的目光看了看周可成,對阿坎低聲道:“就是這個人給我們這麼長的矛嗎?”
“嗯,就是他!”阿坎點了點頭,他向周可成介紹道:“他就是灰髮,道卡斯人最好的獵手,也是我的老師!”
“你好,久聞大名了!”周可成看了看眼前的土人,據他對土著人的瞭解,只有那些極其出色的人才會被衆人用“灰髮”這種綽號稱呼,更不要說能夠擔任酋長長子的老師,這本身已經可以說明很多東西了。
聽到周可成熟練的使用土著語言,灰髮驚訝的瞪大了眼睛,重新上下打量了下週可成,不過他並沒有迴應對方的恭維,而是仔仔細細的看了看自己的學生,沉聲道:“說實話,到現在爲止我還是不贊同你乘船去那麼遙遠的地方,這些外來人狡猾而又滿含禍心,我們要小心提防,不過不管怎麼說,幫助就是幫助,這些長矛鋒利絕倫,可以派上大用場。”說到這裡,他轉過身,向周可成欠了欠身子:“歡迎你的到來,外來人!”
“真是個難纏的傢伙!”周可成在心裡給對方下了結論,他朝對方點了點頭,隨着灰髮的引領走進營地,只見在門旁點着兩堆篝火,十幾個男人正席地而臥,打着瞌睡,幾個脣角剛剛生出絨毛的少年正在火堆上烤硬木矛的尖頭,在更遠的地方,十幾個女人坐成一圈,正在給箭矢的尾部夾上羽毛。
眼前也不僅僅是戰爭的景象,屋子裡傳來嬰兒的哭聲,幾個正在打鬧的孩子從他的面前跑過,因爲奔跑而氣喘吁吁,狗和雞自由漫步,兩頭豬被串在木棍放在火上炙烤,散發出誘人的香氣。
“不過是兒戲!”吳誠湊到周可成身旁:“一把火就能把一切都燒光,壕溝和房屋之間的距離太近了,而且外圍沒有羊馬牆,進攻者可以透過柵欄把裡面的情況看到一清二楚;壕溝裡太淺,裡面也沒有尖木樁和竹籤,也沒有射塔。孩子和女人沒有疏散出去,只會浪費糧食。”
“這裡是東番地,不是大明的邊關衛所!”周可成打斷了吳誠的抱怨:“記住我們是客人,要客隨主便,多動眼睛,少動嘴巴!”
“你的人就在這裡休息吧!”灰髮指着一棟草屋:“很快就有人送吃的喝的過來,阿坎,跟我去見你的父親吧,他有重要的事情要和你說!”
看着阿坎和灰髮離去的背影,周可成在小七的幫助下解開盔甲,坐了下來,渾身上下早已痠痛不堪,但其餘三十人依然不敢隨意行動,等待着吳誠的命令。紀律嚴明,戰無不勝!周可成看在眼裡,不禁暗自點頭,看來這些天吳誠在他們身上並沒有浪費時間。
“如果那些高山蠻子就和他們一個水準,那就簡單了!”安排好了崗哨,吳誠笑嘻嘻的在火堆旁坐下,道卡斯人的婦女已經送來了各種食物,主要是雞肉、狗肉、熟的木薯、還有一種粟米飯,倒是豐盛的很。吳誠隨手抓起一塊狗肉,塞到嘴裡,一邊吃一邊用含糊不清的聲音說:“一把火就都了結了!”
“你是說火攻?”
“沒錯!”吳誠吐出一塊骨頭:“看這些蠻子的樣子,啥刁斗巡往肯定是沒有的,這裡又草木茂盛,一把火燒過去,鳥毛都不剩了,何況是人?”
“恐怕沒有這麼簡單吧?一路上你過來也都看到了,雖然是冬天,可這裡水草豐茂,未必燒得起來!”
“林子燒不起來,他們宿營的草棚木屋總燒得起來吧?實在不行在引火物裡多撒點硫磺就是了,反正他們這裡啥都缺,就是不缺硫磺!”
“這倒是個好法子!”周可成笑了笑:“可惜這次用不上!”
“用不上?爲何這麼說?”吳誠驚訝的問道。
“吳兄弟,你說我們千里迢迢跑到東番來爲的是什麼?”
“自然是爲了白花花的銀子呀!”
“沒錯,那這些道卡斯人與我非親非故,爲何我不但自掏腰包送武器給他們,還不請自來的打這些蠻人?”
“自然是——”吳誠剛想說是因爲與阿坎的情誼,話到了嘴邊便縮回去了,他跟隨周可成有些時日了,知道此人利害關節處把握的極爲精明,當初阿坎拿出那麼多金沙要買鳥銃他都不肯,現在卻做出這等事來,絕對說不過去。他想了想答道:“想必是怕那些蠻子打過來,這東番地的買賣便無法做下去了。”
“不全是因爲這個原因!俗話說兵兇戰禍,上了戰場就生死就由不得自己了。咱們是買賣人,若非有百倍之利,就絕不要把自己置身於險地。若是因爲蠻子,最多賣些鐵製武器給阿坎也就是了,何必親自參戰?歸根結底是爲了一個利字!”
“利?這能有什麼利?”
“自然有利,而且是大利!”周可成笑道:“你說這東番地的買賣賺錢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