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離藍染離開已經十四年。
衍夜坐在內室裡看完書,突然間掰起手指算了算自己的年紀,在這個世界的已經二十五年,加上前世的雙十年華,已經是四十五年的閱歷。
想到這裡,衍夜不禁一個感嘆。
如果現在仍舊活在那個世界,四十五歲的話已經只能是個風韻猶存徐娘半老的年紀。
雖然衍夜在屍魂界的身體年齡不是四十五歲而是二十八歲,但是從面貌年齡上看纔是十三四歲的一副少女模樣,心境也不像實際的四十五歲或二十八歲那樣的滄桑,大概是因爲對於死神漫長的年齡老說二十八年甚至四十五年都不過是生命的間隙,而且這個年齡在屍魂界根本就是未成年。
藍染走的時候已經是十六七歲的少年模樣,這樣的十九年過去,也不知道回事什麼樣子。想到這裡,衍夜托腮一笑。
啊呀,會是什麼樣子,真的很期待。
衍夜放好書後站起身來,拉開門走出屋內徑直的向梨苑的方向走去。
剛剛走到梨苑的院子裡,一旁的侍女良子就上來問候道:“大小姐是來找少爺吧,少爺在練習揮刀呢。”
“小白哉還真是勤奮呢,良子,多虧你照顧他了,真是任性非要從蓮苑搬出來一個人住多麻煩啊。”
聽完衍夜的話,良子掩嘴一笑,說道:“大小姐,少爺已經長大了,男孩子當然想要獨立,不能總跟着大小姐住在一起啊。雖然是姐弟但是也不合禮制了。”
良子是十六夜生前的貼身侍女,在四楓院家就一直陪伴着十六夜。
白哉雖然是在蓮苑長大可是衍夜完全沒有對付小孩子的經驗,所以都是良子一直照顧白哉,白哉在十三歲的時候嚷着要從蓮苑搬出來,良子也就又回到梨苑照顧白哉。
衍夜想了想,不禁心中有些寥落。
不論是前世還是今生,她都和白哉一樣沒有見到過自己的父母。她來到這裡的時候曾經從十六夜那裡找到過一絲母親的感覺。
只是太短了,太短了。
所以衍夜很包容白哉的任性,一直到現在,白哉幾乎還是隨性的做自己喜歡的事情,脾氣很衝,總是易怒。特別是碰到名叫四楓院夜一的生物,每每都像炸了毛一樣。
走到內裡的庭院的時候,果真看到一個尚且身量未足的身影正揮舞着一把木刀,只是揮不了幾下就氣喘吁吁的停下來擦汗。倒是沒有停頓多久又舉起了木刀,每一下都很認真很用力。
只是……
衍夜捂上眼睛嘆了一口氣,這姿勢真的不雅觀。難得一張俊秀的小臉蛋,估計是把前方的空氣當做四楓院夜一,所以揮刀的時候面部表情十分的扭曲,活像是要把什麼東西生吞活剝了的咬牙切齒。
夜一姐,你到底做了什麼人神共憤的事情?!
白哉正舉起木刀準備下劈,卻被一雙從後面伸過來的手給嚇了一跳,看到衍夜白皙的手指,他只是猜測到不是四楓院夜一,還沒等他轉頭,衍夜就伸出手把白哉太往前握刀的手移到正確的位置,輕聲說道:“白哉,不能夠這樣握刀,力道會使不上的,練習的時候還有更關鍵的地方,你知道是什麼嗎?”
聽着衍夜溫柔的像是大和撫子一樣的語氣,而且很鄭重的樣子,白哉覺得似乎是犯了什麼重要的錯誤,很認真的問道:“姐姐,是什麼?”
“關鍵就是……”
衍夜皺起眉,眼神帶着一種肅穆凝重。
只在前年的新年祭典上見過衍夜的這種表情的白哉也一下子變得十分的緊張,他急忙出口問道:“姐姐,是什麼,很重要麼!”
“當然,”衍夜煞有其事的點點頭,“如果不重要姐姐我就吞一盆辣椒。”
聽到衍夜的比喻,白哉竟然沒有覺得這種表情配上這種比喻很不搭,反而認爲他的劍道修行上犯了原則性的錯誤,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
有一道光芒就在前面,指引着他走出無邊無際的黑暗。
衍夜的眉間似乎皺的更緊了,印堂也透着一股詭異的色彩。
“砰——砰——砰——”
白哉小朋友的心臟一下下的跳動分明,望着眼前希望的光芒,握着木刀的手握的骨節發白,臉上的表情和朽木銀嶺一樣的嚴肅凝重。
衍夜背過身子去,用手捂住眼睛,白哉從後面看過去就像是在思考有關屍魂界存亡之類的大事而變得蒼茫神傷的樣子。
“太醜了……”
唉?!
白哉覺得什麼希望之類的根本就是不存在的東西所以期冀着希望的他簡直就是二愣子,而且還把他的姐姐朽木衍夜當做人生路上的指明燈,簡直比娶了四楓院夜一還要可怕。
衍夜沒有去看白哉額頭上突然升騰起來的黑氣,而是仍舊捂着眼睛,以一種很鄙視的口氣陰陽怪氣的說道:“白哉你揮刀的姿勢是在是太醜了,怎麼可以這樣,這麼醜的姿勢姐姐剛纔看到根本就想轉頭就走,以後你這廝在外面用這種姿勢的話千萬不要自報家門更不要說我認識你,太丟臉了……”
白哉小少爺改變原有的握刀的手勢,而是像是投槍一樣的握住木刀,氣急敗壞的完全不顧形象的把刀向衍夜的方向丟過去。
他還沒有從衍夜一個瞬步閃開的愣神中緩過來,就感覺自己被什麼東西從兩肋的地方撐了起來,他正要跳腳掙扎卻一下子被放開,猝不及防的就跌倒在地上,他憤憤的轉過頭去卻發現地上只有兩把木刀而沒有看見任何的人影。再往前看去的時候,正見衍夜笑着向他揮手。
“朽木衍夜!我會超過你的!還有四楓院妖貓,走有一天我會讓她認識到我的瞬步是超越她的!”
看着白哉跳起腳一臉憤怒的樣子,衍夜只是輕輕的一笑。
白哉也繼承了朽木家強大的靈力,天賦非常的好。
本來他這個年紀按常理來說是不用這麼早就開始練習死神四技的,只是聽到當初衍夜是從八歲的時候就開始練習,便叫嚷着要練習。
衍夜知道她和白哉有一個很大的不同。
這個孩子或許還年少氣盛有些毛躁,但是他天生的有負擔責任的意識。這是和朽木家在瀞靈廷中四大貴族之首的地位十分相稱的意識。
聽到白哉講起夜一的,衍夜笑着說道:“白哉,好久不見夜一姐,我看你果然是想她了。”
“胡說!我怎麼會想那個妖貓!”白哉似乎是想到了什麼喃喃的說道:“這傢伙確實很久沒有過來了……”
衍夜一瞬間站到白哉的面前,揮着手指說道:“白哉果真是想着她呢,你小時候還說要娶她呢,看吧,擔心自己未婚妻了吧。我們朽木家真是出了個情種。”
“閉嘴……”
看着白哉一副咬牙切齒的樣子,衍夜又是瞬步向前走去,白哉在後面大聲的喊道:“我也會學會瞬步的,你不要得意!”
衍夜站在院子門邊朝着白哉揮揮手,一臉明媚的笑容笑着說道:“姐姐我是好心來看你啊,白哉。不管是小時候還是現在都是讓姐姐操心啊白哉,真是傷腦筋,我還是去看海燕家的巖鷲小鬼。”
對於白哉這個弟弟,衍夜還是覺得很有趣,由於一直是衍夜看着長大的,而且還有十六夜生前的託付,所以衍夜已經把他當做了很重要的親人。
出了梨苑的衍夜沒有回到蓮苑,自然也沒有去志波家。
夜一之所以很久沒有來找白哉,並不是什麼偶然。夜一先前總是出入朽木家是得到朽木銀嶺的默許的,四楓院家和朽木家有姻親關係,夜一還是白哉的姑表姐,所以纔會總來和白哉玩鬧。
但是這種時節,三家大貴族之間根本不能走動。
朽木家和四楓院家只是穩穩的不動來做面上的避嫌。
而志波家亂作一團,完全沒有主心骨。
敗落,已然是必然。
志波家本來在貴族之間就像是一個異類,他們的家訓是坦誠,就如同謹遵朽木家嚴謹家訓的衍夜總是在外界貴族交際這樣的事件上表現的完美無缺的貴族姿態一樣,志波家也是遵循家訓不拘一節坦誠表現,這在貴族之間十分的突兀。
子息問題上,這一代有三個嫡系子女,比之四楓院家只有四楓院夜一一個嫡系公主,朽木家只有衍夜一個嫡子長女和和白哉一個男子來說是不弄擔心。
如果現在讓夜一接手四楓院家還能夠勉強,夜一已經開始在隱秘機動和刑軍任要職並擔任二番隊副隊長似乎馬上也要接任隊長職務,年齡也比衍夜大得多,但是志波家的三個孩子他們的年紀都尚小,最大的長子志波海燕也不過比衍夜大上兩歲,在屍魂界這樣三十歲的年紀實在是太小,根本無法與其他貴族間相鬥。
而本來正值壯年的家主志波森正戰死,家主夫人志波由知裡難產而死。
這根本無法讓志波海燕一個長子承擔過來。
似乎是因爲家訓家風而長久以來造成的影響,志波家在瀞靈廷所轄的方面不專一而十分廣泛帶來的誘惑在長久積蓄下在這個家主突然死亡無人擔當的契機突然的涌出的緣故造成敗落。
衍夜知道這可能並不是真正隱藏的必然敗落的原因。
她也知道這個時候,根本不能夠去看志波家,雖然看起來主要是衆多上級貴族的排擠施壓,但是誰都明白還有什麼。
沒有朽木家和四楓院家的袖手旁觀,局面或許不會這樣的混亂。
衍夜也知道這些不能責怪任何人,她曾經也是行事狠厲不留情面,自然知道這其中是爲了什麼。
想着這些東西,衍夜覺得十分的煩亂。
突然間的想到那時候在流魂街的日子,那個真正的活的像是個孩子的生活,那個拋卻了以前種種沒有憂慮的日子。
有得有失,衍夜知道只能夠懷念。
掐指一算,還有五年藍染就回來了,而她自己也有很長時間沒有回到流魂街那個小院子去了。覺得想那些煩惱的事情令人頭疼,衍夜決定去小院子看看。
帶着通廷證從瀞靈廷出去到流魂街,每個關卡停留一下檢查通廷證之後,看門人總是恭恭敬敬的放行,很快的衍夜就走到了七區那個小院子的門前。
門是虛掩着的,門把並不是佈滿灰塵,應該是有人推動過。
已經過去了十四年,衍夜自然猜想的到這院子可能被人佔了,這在流魂街是很長髮生的事情,長久或者短暫沒人住的屋子會被他人居住。
藍染如果從遠征隊回來的話一定是會加入護廷十三番,隊員大多數是住在隊舍的,流魂街出身的除了家中還有人一般都不會再回到流魂街。
藍染也只是笑着說這些東西隨其自然就好了。
有些東西留在心裡就已足夠。
衍夜猶豫了一下還是推開了門,院子裡面並沒有人,屋子似乎還是以前的模樣,但是已經不像藍染和她住在這裡的時候打理的那麼細緻乾淨。
衍夜走到屋前,拉開門正看到一個站立在桌子旁邊的女孩子。
那個女孩子先前似乎是在等待什麼人,門拉開的一瞬間衍夜看到她的眼光中帶着欣喜,但是當看到衍夜的時候一下子就低下頭去,眼光剎那間又黯淡了下去,也沒有問衍夜究竟是什麼人這樣的問題。
衍夜站在那裡一會兒也沒有聽到什麼詢問,就自己先笑着說道:“你現在住在這裡麼?”
女孩子擡起頭看了一眼衍夜,眼睛裡並沒有什麼神采,只是淡淡的說道:“這裡很久沒有人住,如果是你的家很抱歉,我馬上就離開。”
“唉?”衍夜看見她真的離開桌子向門口走去,就急忙說道:“沒關係,我雖然以前住在這裡可是現在已經不住了,你可以繼續住下去嘛。”
女孩子似乎是沒有聽到衍夜的話,繼續的向前走去。
“唉,不用離開的。”衍夜說了好幾次也不見女孩子回頭,女孩子先前是聽到了她的問話所以不可能是耳朵失聰,這完全是忽視。
衍夜覺得這個年紀看起來和白哉差不多的女孩子顯得有些沒有精神,不像白哉那樣天天的活蹦亂跳覺得很奇怪。
女孩子徑直的向前走去,漂亮的金色短髮讓人模糊了她瘦弱的身軀。
衍夜沒有看清她的面貌,只覺得臉色有些蒼白。
女孩子路過衍夜的時候突然的停住了腳步,怔怔的站在那裡。可是衍夜卻聽到了開門的聲音,她轉過身去,看到了一個男孩子站在門外。
那個男孩子一直都是笑着的,他看到了衍夜,對那個女孩子說道:“亂菊,有客人來了啊。”
被喚作亂菊的女孩子低下頭去,攥着拳,嘴巴緊抿着,好一會兒纔開口說道:“銀,我以爲你又離開了……”
“哦?”男孩子發出的單音節表示了自己的疑惑,說道:“亂菊,你說什麼,我只不過是出去買柿餅,我們吃晚飯吧。”
說完這句話之後,男孩子偏過頭去看向衍夜說道:“這位客人來做什麼呢?找我們有事嗎?”
“我只是隨便轉轉而已……”
男孩子舉起手裡裝柿餅的紙袋子說道:“不介意的話,這位小姐姐和我們一起吃晚飯吧,不過只有柿餅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