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容所選的這家店倒也不大,店後便是馬廄。
適才二人遊斗的時候,花容也是與其他人悄悄打了手勢,因此入了馬廄之後,那展十八與花容點頭做謝後便取了自己的馬,打馬衝出後門揚長而去。
花容自然也不會留下,迅速也將坐騎整備,胡亂與江陵府的捕頭們扯了幾句後,也作勢打馬去追。那展十八寄在馬廄的馬兒鞍具未動,自然是騎上就走,花容等人因爲住店的緣故自然是要卸去鞍具,待他們裝好鞍具追出們時,至少耽擱了不下小半刻時辰。
想想江陵事了,這宋孝年身上也查無實證,此時再去出面嚇他便是無事生非,還如藉着追捕這展十八的藉口離了江陵,當即花容乾脆便也選了北門直出,北行十里後便往西折,去追黃傑所領的大部隊。
一路疾馳近三十里後,便也道旁停下歇馬,單屠整好了馬後便也問道:“隊長,爲何放過那展十八?可是因他與我等解圍?”
花容點點笑笑,本不欲解說,那彭牛倒是看了一眼高二孃道:“你當那廝當真看中二姐了?”
高二孃聽了便也扭頭橫了彭牛一眼,啐道:“呸!彭牛,若管不住嘴,二姐幫你如何?”
其他人見了都是嘿嘿直笑,這高英高二孃本是黃岡縣下的獵戶之女,當初又敢來應募轉運差役,自然是個潑辣性子。
倒是那羅鵬跟着大夥兒笑了一回後,卻正色道:“隊長,此事叫俺看來有些蹊蹺!”
花容便也點頭應道:“俺也覺得,你倒說說蹊蹺在何處?”
羅鵬便也道:“這公門捕快拿人,具都要隨身攜帶捕文影像,也不會在拘拿之時與案犯多費口舌。多是悄悄摸到近前,仔細覈對影像後,三五人一圍,領頭的喝一句某某你事發了,仔細瞧看對方反應之後便才決定是否下手捕拿!”
花容聽了,便也拍手道:“不錯!還有什麼蹊蹺之處?”
這羅鵬之父乃是正兒八經的黃州馬快,他自然對公門捕快拿人的流程知之甚詳,便聽他繼續道:“還有,那江陵府的捕頭話也太多,不但不主動通報名號,尤其是隊長拿出黃州馬快的腰牌後,那捕頭也是明顯一愣,還有那三七分紅的說法也不合理。若按常理,他定要問了展十八是否在黃州犯事,隊長身上可有黃州衙門所發的捕拿文書,若是沒有,定然起疑,該是要將俺們一併拿了纔是。此外,那展十八與江陵府的差役們動手,雖然是真刀真槍,可明顯瞧得出雙方都有留手……”
花容越聽,眼睛越亮,忍不住搓手道:“羅三郎說得不錯,俺心中生疑卻說不出門道來,如此說來,那展十八與江陵府的捕快們演此一出,定然另有用意。”
單屠便笑道:“此事還不簡單,不需費了什麼腦筋,知曉等着瞧看那展十八會不會追上來,又或者在前路偶遇,便也知道了。”
大夥一聽都是有理,便也不再想這閒事,說笑着爲馬匹鬆勁,準備啓程。
正要上馬時,卻聽從來都不參加討論的皮蓬嘿嘿一笑,雙手一拍打了個響指,指着江陵方向的來路嘿嘿笑了起來,衆人扭頭一看,遠遠一騎疾馳而來,正是那展十八。
花容也是嘿嘿一笑,便道:“反正都是要去追了俺家叔叔的隊伍,帶着條死肉不如賺了個活的!”
衆人聽了都是會心一笑,便也都停下來遙看,迅馳之間展十八也是追到了近前,便也在十步之外勒停了馬兒,表露出滿臉驚喜的模樣,叉手道:“哎呀!巧也!”
花容也是叉手,道:“真巧!真巧!壯士也要西去?”
展十八聽出花容話裡戲謔,眼珠兒一轉,卻是撒了手道:“也罷!俺也明人不說暗話,諸位想來也不是黃州馬快,可對?”
花容哈哈一笑,便拿出腰牌,其他幾人也都是如他一般都拿出了腰牌,笑道:“誰說不是?如假包換!”
展十八臉色變了一變,卻是斜眼瞧向了花容坐騎身上的箭囊,冷笑道:“卻想不倒,原來名聲赫赫的黑箭俠,竟是黃州馬快?”
花容聽了,暗笑着轉身從箭囊裡抽了支箭出來,亮與他看道:“可瞧好了,這可是公門製備的竹杆鵝翎的常箭,哪來什麼黑箭?還有那什麼黑箭俠,卻是何人?”
展十八眉頭一皺,卻也道:“想不到堂堂黑箭俠,竟是這般藏頭露尾之輩?”
花容聽了,便也斷喝道:“兀那小賊,今日裡你我互相利用,各自脫身便好!休要呱噪,大路通天,各走一邊!實話與你說了,俺等當真就是黃州馬快,腰牌信印告身俱全,你若不識趣,休怪俺等翻臉無情,拿了你回江陵府領賞!速走!速走!”
說完,便與衆人施了眼色,也自上馬起行,向西而去。
展十八神色變換,幾次想要揚聲呼喊,最後卻也生生打住,目送花容等人走遠。
花容領着隊伍又趕了三十里,天日已是午後,便尋了一個野村腳店打尖兒,待歇了馬做一座剛叫來茶水飯食,便又見着這展十八迤邐而來。
不過這一次,他卻是換了一身衣衫,但見他頭戴大紅色英雄巾、身穿一襲對襟圓領箭袖葛衫,外搭一條皁色紋繡褡搏,胯下穿一條藏青色馬褲,腳下蹬着一雙牛皮底快靴。尤其是他那張臉兒,更是變化甚大,原先的濃眉小眼變成了如今的劍眉大眼,脣下腮邊原先的青色髯根如今也是不見,頭上髮髻也是重新梳過,額上花階分出幾縷垂髮,與鬢角鬚髮一道披在身後,使他的形象整體瞧來,也是個倜儻的翩翩佳公子模樣。
還別說,見了他如今這身衣衫造型,衆人一時間竟也想不起早前他在客店裡的模樣了,衆人都是看的發愣時,卻還是那彭牛嘿嘿一笑,低聲道:“正路不通便走邪路,二姐可瞧好了,美男計來也!”
正也瞧着那改頭換面的展十八有些迷惑不解的高二孃聽了,沒來由的卻說麪皮兒一紅,便也低頭瞪了彭牛一眼,卻來道:“中不中他奸計,還要你來碎嘴兒?”
花容嘿嘿直笑,便也端起酒盞笑道:“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反正去往峽州還有百多里路程,不如二姐耍他一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