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站起在四周請戰的將領們看了看,李繼隆走到林延壽身前,雙手抱拳深深一揖,對林延壽說道:“有勞公公傳詔,請恕繼隆不能領詔!”
“李將軍,你這是……”從李繼隆的話中,林延壽已經聽明白了意思,他話說了一半,把頭向側面一偏,長長的嘆了口氣,後半截話竟是被他生生給嚥了下去。
“衆將聽着!”給林延壽道過歉,李繼隆轉過身,對將領們喊道:“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我李繼隆當日在河間不死,就是爲了留着有用之身,報效國家!今日遼軍勢大,無視我軍,正是我軍出擊的最佳時機!願與我李繼隆一同出征的,都站出來!”
他的話音剛落,點將臺上的宋軍將領們紛紛朝前踏上一步,齊聲高喊道:“願聽李將軍號令,誓殺遼軍,百死不辭!”
“袁繼忠,與我一同去靜塞軍!”將領們都表了態,李繼隆對請戰呼聲最高的袁繼忠喊了一嗓子,擡腳下了點將臺,朝靜塞軍的駐地去了。
袁繼忠不敢怠慢,連忙跟着李繼隆下了點將臺。
倆人一邊走,李繼隆一邊對袁繼忠說道:“袁將軍,靜塞軍官兵多是易州人氏,他們的父母妻兒都在遼人之手,此次出征,他們會不會心內有些難以抉擇?”
“將軍過於擔憂了!”李繼隆的話音剛落,袁繼忠就對他說道:“靜塞軍都是易州人氏,父母妻兒爲遼人所擄,營救親人心切,正可藉此激發他們的鬥志,如何會難以抉擇?”
聽了這番話,李繼隆默默的點了點頭,沒再多說什麼。
還沒走到靜塞軍駐地,二人就聽到駐地內傳來一陣陣的喊殺聲。
倆人相互看了一眼,進了靜塞軍駐地,只見靜塞軍官兵正揮舞着沒有刃口的兵器在相互鬥毆。
“都住手!”見了這幕場景,李繼隆擰着眉頭,對正在相互鬥毆的靜塞軍官兵們喊道:“你們都在幹什麼?吃飽了?”
“李將軍!袁將軍!”見走進駐地的是李繼隆和袁繼忠,靜塞軍官兵們止住拼殺,紛紛下馬躬身抱拳對二人行禮,其中一個軍官對二人說道:“不瞞二位將軍,我等家鄉皆在易州,家鄉被遼軍攻破,兄弟們近日很是煩悶。眼下遼軍攻入大宋境內,我等卻還挺着個大屁股整日裡無所事事,着實是難以忍受,因此才相互搏殺,發泄一番!”
“你們都給我省點力氣!”軍官的話剛說完,李繼隆就對他說道:“本將軍已經決定,明日一早大軍出征,與遼軍展開決戰!你等力氣若是用完,到時在戰場上還如何殺敵!”
“李將軍,這是真的?”聽李繼隆說第二天一早就要出征,靜塞軍官兵們紛紛圍了上來,其中還有人朝那些站的稍遠些的官兵揮着手臂大聲喊着:“兄弟們,李將軍要帶我等出征了,都快過來!”
“當然是真的!”看着這些因爲聽說即將出徵而興奮溢於言表的靜塞軍官兵,李繼隆雙手叉着腰,對他們喊道:“靜塞軍的將士們,遼人向來持仗他們騎兵彪悍,速度迅捷,欺我們漢人沒有騎兵,而步兵又太過遲緩,一向只能以陣法禦敵。今天我要告訴你們的是,明日將與我們決戰的是遼國於越休哥的騎兵精銳。他們一定還想用騎兵來對付我們遲緩的步兵,可是這一次,我們要對他們說不!我們也有騎兵,而且要比他們的騎兵精銳千倍百倍!我們要讓遼國人嚐嚐大宋鐵騎的滋味,也要讓他們知道,不只是他們纔有騎兵!”
話說到這裡,李繼隆臉上的肌肉微微抽搐了幾下,說話的腔調也比先前激動了許多:“靜塞軍的將士們!我知道你們都是易州人,你們的父母妻兒都在易州淪陷的時候被遼人所擄,難道你們不想報仇雪恨,不想把他們從遼人的手中救出來嗎?明日一戰,不僅是爲了大宋,也是爲了你們的父母妻兒,與我一同上戰場殺敵吧!讓遼人看看,我們大宋的男兒絕不是他們這些胡虜可以相比的!前進吧,將士們!”
“決戰!決戰!”李繼隆的話音剛落,靜塞軍的官兵們當即就高聲呼喊了起來,這呼喊聲感染了整個定州大營的官兵,所有官兵全都站了起來,高高舉起兵器,喊出了要與遼人決戰的決心!
整個定州大營被一股強大的戰意籠罩着,所有人都在期待着第二天與遼軍精銳展開決戰。
領軍躲在樹林中的楊榮派出了幾隊探馬,探聽着遼軍的動向,早先兩撥探馬的回報還是遼軍並沒有大的動作,等到第三撥探馬回來的時候,楊榮得到的消息竟是耶律休哥已經率領遼軍向唐河橋上的宋軍發起了進攻,而荊嗣率領的宋軍根本無力抵抗,正在節節敗退。
本想在荊嗣抵擋住遼軍的時候突然殺出,截斷遼軍的退路,讓他們陣腳大亂,可得知荊嗣無力抵抗,已經撤退的消息,楊榮又猶豫了。
這個時候出去,他必然是要直面耶律休哥,與遼軍的其他將領打過仗,楊榮深知這裡遼軍的厲害,面對耶律休哥,多少還是有些沒把握。
“上將軍,我們要不要救援荊嗣!”楊榮正糾結着的時候,魯毅來到他身旁,小聲對他說道:“這個時候前去救援,恐會遭到遼軍前後夾擊,以致我軍全軍覆沒!”
“我也是這麼考慮的!”楊榮點了點頭,嘆了口氣對魯毅說道:“我與荊嗣之間商定的是他抵擋住遼軍,我軍再從背後殺出,可他眼下根本沒抵擋住,我軍殺出無異於把脊背暴露在後面的遼軍眼前。耶律休哥又是一代名將,想要擊潰他的軍隊談何容易,一旦蔚州遼軍來援,我軍定然會陷入死戰!”
“上將軍如何打算?”聽完楊榮的分析,魯毅也點了點頭,接着向他問道:“莫非就在此處等待,眼看着遼軍殺過唐河?”
“不!”楊榮擺了擺手,對魯毅說道:“遼軍眼下尚未過河,等他們渡過唐河,進入大宋境內,我軍再從後面發起進攻,打他們個措手不及,就算全大宋的軍隊都不敢與耶律休哥作戰,我楊榮也定要在這老虎的嘴上拔根鬍鬚!”
“謹遵將軍號令!”魯毅雙手抱拳,躬身對楊榮說道:“若是我軍出擊,魯毅不才,懇請將軍讓我爲先鋒,願當百死,以報家國!”
“好!”對魯毅的請戰,楊榮絲毫沒有猶豫的就答應了,與耶律休哥之間的這一戰,若是李繼隆不打,那就由我楊榮開打好了!
第二天一早,楊榮還在迷迷糊糊的睡着,一個探馬從外面跑了回來,見楊榮還在睡覺,他有些猶豫的愣了愣,對楊榮的親兵說道:“能不能把上將軍叫起來?我有重要軍務向上將軍稟報!”
在睡覺之前,楊榮曾吩咐過,若是有重要的軍務,一定要讓親兵把他叫起來,聽探馬說有重要軍務,親兵不敢耽擱,連忙輕輕喚了楊榮幾聲。
聽到親兵呼喚,楊榮連忙坐了起來,擡起頭看着親兵下意識的問了句:“是不是遼軍有了動靜?”
“啓稟上將軍,遼軍已經渡過唐河,正與李繼隆將軍所部對峙!”見楊榮醒了過來,一旁站着的斥候連忙對他說道:“只不過李將軍所部僅有一萬人,而遼軍則是有着足足八萬騎兵!”
“一萬對八萬!”楊榮舔了舔嘴脣,眉頭緊緊的皺着,想了一會,才向探馬問道:“李將軍的前陣是誰的兵馬?”
“回稟上將軍,李將軍的前陣乃是靜塞軍!”楊榮問起李繼隆的兵馬配備,前來報訊的探馬連忙說道:“靜塞軍僅有千餘人,在後面列陣的仍是步兵!遼軍乃是于越休哥率領的遼國精銳,其所屬兵團皆是從遼國鐵林軍、皮室軍以及翰魯朵軍中挑選的精銳,其中還包括遼聖宗的近衛皮室軍和韓德讓的近衛軍一部!”
“呵!”聽了探馬的回報,楊榮笑了笑說道:“這倒是挺熱鬧,整一個草原上的騎兵大雜燴!”
“傳令衆軍,做好出戰準備,一旦李將軍與遼軍展開廝殺,我軍即刻從背後突入遼軍!將其一舉擊潰!”楊榮站了起來,手按着腰間的佩劍,嘴角漾起一抹怪異的笑容,對身旁的親兵說道:“告訴將士們,這一次我們徹底擊潰遼軍精銳的機會來了!”
唐河岸邊,八萬遼軍精銳列出一字陣型,靜靜的望着對面不遠處的宋軍。
遼軍大陣內,旌旗隨風招展,除了不時會有一兩匹戰馬打個響鼻,居然連人的咳嗽都沒發出一聲,整個大陣內竟是透着一股異樣的凝重。
李繼隆率領的宋軍在到達戰場之後,擺出了楔子陣型,完全沒按照過去宋軍常用的大陣禦敵的套路與遼軍對敵,常年征戰沙場的耶律休哥一眼就看出李繼隆這次是想打場全攻型的戰鬥,心內不由的多了幾分興奮。
在遇見遼軍之前,李繼隆從被楊榮救下的人口中得知楊榮的軍隊就在唐河對岸,對這場戰鬥的勝利更多了幾分把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