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當然不會認爲老穆是那種大半夜不睡覺打電話嚇唬我玩的人,只不過他這突如其來的警告還是讓我一時有些不敢相信,因爲我實在想不通在眼下這種鬧出人命都不一定有人管的形勢下,忽然又傳來抓上頭要抓人的消息,難不成是因爲某些不爲人知的原因使那個所謂的期限提前了?
可是聽老穆的語氣,好像這事兒就是衝着我一個人來的,表面上似乎與其他人都沒什麼關係,帶着這種隱隱地不安和疑惑,我也不由得認真了起來壓低聲音問:“穆叔,到底是咋回事兒啊,爲啥忽然又要抓我呢,現在你們暫時不是不抓人嗎?”
“這個消息我是剛聽說的,具體怎麼回事兒我也還沒完全弄清楚,但這事兒肯定不會是空穴來風,所以你還是提前做好心理準備吧!”老穆沉聲叮囑道,顯然要抓我的人是有意繞過了專管我們這一攤的老穆,這讓我心裡更加產生了一些不太好的預感。
“如果方便的話,你就先去避避風頭吧,我再去給你打聽打聽,你自己小心!”說罷老穆就急匆匆地掛斷了電話,而此時的我早已經愣在了那兒好半天都沒說出話來,只覺得眼前窗外的夜色透着一股瘮人的陰沉,我彷彿又站在了巨大陰謀漩渦的邊緣,搞不好就有掉入其中無法掙脫的可能。
“苑意,咋地了?老穆這麼晚打電話找你幹什麼,不會是出啥事兒了吧?”見我這個樣子,察覺到有些不對勁兒的黃思源眉頭緊鎖地衝我問道,我則長長地呼了口氣,極力控制住一片混亂的心境悶聲答道:“老穆想讓我去避避風頭,說是分局那邊兒好像又要抓我了……”
“抓你?”黃思源一聽這話忍不住瞪大了眼睛,同樣不太相信竟然會有這樣的事兒,可對於老穆的警告他又不能不信,一時間平日裡冷靜沉着的他也有點兒慌了神,好一會兒他才急忙問:“那你準備咋辦啊?現在這種時候,別人那麼鬧都沒事兒,就你被抓了,那外頭還不一定得怎麼合計這事兒呢!”
“是啊……”我懊惱萬分地咬了咬牙,可對於即將降臨到自己頭上的麻煩以及背後尚不明確的指使者我根本就沒有任何一點兒反抗的能力,除了躲一躲之外我好像真也沒什麼別的路可走了,可是這種時候我要是真跑了或者躲起來的話,那我豈不是就真的出局了?這絕對不是我所希望的結果!
一直到第二天天亮我幾乎也沒怎麼閤眼,始終在躲與不躲之間矛盾掙扎着,同時我也極力思索這一切究竟是因何而起的時候,又是什麼人在後面授意,可到最後卻也沒有一個答案。
可就在下午的時候,小峰忽然毫無徵兆地出現在向西街並且來飯店找到了我,一見到他我就想起了昨天自己的憤然離席,不由得還有點兒懷疑那事兒是不是跟他有關係。
不過,還沒等我從他臉上看出些端倪來,他就帶着幾分不悅地瞧了瞧我沉聲責備道:“小意,你昨天可有點兒過分了啊!就算你跟那個馬爲山之間有過節,可你也得看看場合和時候吧,不爲別的,我和耗子的面子你是不是應該給點兒?這你一來勁兒還抹身就走了,脾氣不小!”
“峰叔,我當時是太生氣了,腦子一熱就沒控制住,你別見怪啊……”我笑着認錯道,在偷眼觀察他的同時心裡也在猜測着他來此找我的意圖,在聽到我的話之後小峰無奈地長出了口氣然後對我說:“你這下算是給那個馮三小兒得罪了,我已經聽說他想要弄你一下子了,這事兒你知道不啊?”
“還有這事兒,我咋不知道?”我故作驚訝地問道,可腦海中馬上就閃過了那個馮三爺的模樣,同時也將昨晚老穆給我的消息跟他很自然地聯繫了起來,如果他真有傳聞中的本事的話,藉助官方來整我一下倒也不是什麼難事。
看來雖然前一天我的舉動是衝着馬爲山,可實際上還是傷到了那個馮三爺傷了不小的面子,搞不好他是想幫他兄弟和自己口出氣纔要給我個教訓嚐嚐,看來我果然是得罪了一個並不太該得罪的人。
儘管心裡這麼想着,但表面上我卻還是不以爲然地說:“他還敢把我咋地襖?”
聽到這話,小峰擡手輕拍我的頭一下呵斥道:“別他媽不當回事兒,我告訴你,這事兒絕對不是嚇唬人,我之前也沒想到這逼門子那麼硬,現在看來我還真是有點兒小瞧這個回子了啊!”
“媽的,有本事就讓他來唄,我還怕他不成!”我咬着牙說道,可小峰一眼就看出我其實是在逞強,只好擺擺手道:“行啦,你也用不着嘴硬,趁着還來得及,我在中間幫你聯繫下,大家見面把事兒說開,眼下正是緊要關頭,還是少惹這些不必要的麻煩好,等長樂街的事兒完了再解決也不晚!”
聽這話我也陷入了沉思之中,如果這只是出於私人恩怨在向我泄憤的話,事情倒也未必會有多嚴重,怕就怕這後面還會有些別的事情在,那個馮三爺究竟只是在針對我,還是有着其他更深層的意圖在,這些我都還不得而知,不過我倒是可以借這機會試探一下他的意思,看看這傢伙到底是安得什麼心,我也好到時候再伺機而動,畢竟要我就這麼放棄眼下的機會實在是讓人太難以接受了。
打定主意後,我佯裝無所謂地說:“行,那我就聽峰叔你的,談就談唄,不就是他媽一個馬爲山嘛,啥時候收拾他都行……”
“聽人勸吃飽飯,你早這樣不就沒這些麻煩了嘛,都啥時候了你就扳住你那脾氣吧!”小峰不依不饒地責備道,隨後果然打電話聯繫了馮三爺那邊兒,在跟對方約好後放下電話的他還話裡有話地對我說道:“這事兒如果過去了,你還是多聽聽我的話吧,別老主意那麼正,再惹出事兒來我也幫不了你!”
還真是錯有錯着,看上去小峰似乎也不是太希望我惹上這種麻煩,其中的原因自然也是多重的,不過這讓我在與他的相處之中好像又漸漸要落入了被動,而這一切全都是馮三爺和馬爲山這倆傢伙造成的,想想就覺得窩火的很。
可事到如今,我也不得不做出些妥協暫時夾起尾巴做人,只要能保證自己不被踢出局,我還真得想辦法平息與馮三爺之間的矛盾,雖然這其中似乎還有很多不明確之處,可在這迫在眉睫的時刻我好像也顧不得那麼多了,只要能順利地度過這段動盪時期並分得最後勝利所帶來的利益,我現在做什麼也都是應該的。
臨近傍晚時分,我帶着人和小峰一起又回到了長樂街,已經在長樂街站穩腳跟的我們現在完全可以稱得上是隨意進出,只不過最近幾日的衝突令原本熱熱鬧鬧地長樂街變得十分蕭條、肅靜起來,加之一部分地區還在等待拆遷,這荒涼的場景甚至讓我都有些懷疑這地方到底還有多大去爭奪的價值。
可就在我們都以爲會仍然在“孟家狗肉館”和馮三爺見面的時候,馮三爺卻給小峰打來了電話,告知小峰他已經在附近不遠的一家清真館坐下了,並且要我去那兒見他。
聽到這一情況,小峰不禁也皺了皺,但最後卻也不好多說什麼,只能親自領着我又離開飯店去那裡找馮三爺,一到那家店的門口,我就發現馬爲山正領着一幫人在門口守着,見到我來了馬爲山臉上還是帶着他那慣有的猥瑣笑意,可眼神中卻分明還流露着些許的得意之情,看見他我馬上又難以控制地犯了噁心,要不是考慮他背後的馮三爺及其所謂西區馮家的勢力,我肯定還會像昨天一樣上前就吐他一臉的痰。
“峰少,太子,你們來啦!”馬爲山大聲招呼道,他身邊那些人也看上去很客氣地衝我倆問好,而我也沒理他只是邁步往裡走,馬爲山見狀笑了笑,跟在我和小峰身後走了進去。
這是一家乾淨整潔的清真館,就連裡面飄散的氣味都與一般飯店不同,看樣子應該是正宗回民開的,而且此時裡面還有兩桌客人在吃飯,並沒有以往印象中談判的那種緊張感,這倒是讓我的心裡還稍微放鬆了一些,看來事情也並不是太嚴重,估計對方更多也是想給我個警告罷了。
還在想着,從最裡面一張桌子旁馮三爺就站了起來,很親熱地要我和小峰落座,然後又將馬爲山喚道他身邊兒坐好,從他那輕鬆愜意的臉上還真很難看出他要對我有什麼不利,可他身旁坐在的馬爲山實在是太煞風景,我還是忍不住內心的厭惡,只能儘量的不去看他。
可是我煩什麼偏偏就來什麼,還沒等馮三爺說話,馬爲山就嘿嘿一笑衝我問道:“太子,你今天感冒好點兒沒啊?要是還麼好的話,你可得提前打招呼,省得又不小心把痰吐到我臉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