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聽到消息的李巖也趕來了,他因爲嗑藥錯過了昨天的打鬥,一副扼腕惋惜的模樣,還說如果他昨天在場肯定能贏。對這羣說話沒準譜的人,我也懶得搭理,抱着肩膀等着看大賓哥怎麼贖人。
小琴一直在催他想辦法,他卻不慌不忙的刷牙、洗臉、上廁所,還哼着二人轉小調,直到小琴跟他大動肝火,他才慢悠悠的說:“這時候知道着急了襖?誰惹的事兒,賴誰?”
他這麼一說,小琴低下了頭,他卻挺得意,穿好衣服對我和李巖說:“你倆跟我去他人。”
這傢伙這時候都不忘擺譜,真把我當他小弟了,不過看他信心滿滿的樣子,好像真有把人撈出來的本事,我倒很想見識下。
他翻箱倒櫃找出個鐵盒,從裡面拿出錢一股腦揣進了兜裡,然後又從櫃子裡拿了兩條煙夾在腋下。起身沖和我李巖點了下頭,臉上是一副“從容就義”的表情,弄得李巖還挺受觸動的。
路上他給那個李博打了個電話,讓她打扮好就去派出所找他,不知道要搞什麼名堂。
到了派出所門口,大賓哥用手理理頭髮,還把那副大眼鏡拿下來用衣服擦了擦,然後邁着方步走進了院子,要不是他打扮邋遢,不知道的還以爲他是哪來視察的領導呢。
他揮手示意我倆等着,然後走到一樓值班室對裡面的民警說:“我是來領人的!”說話還挺有氣勢,給我都看愣了,李巖更是自豪的挺挺胸。
“領啥人,接班的來了你跟他說,我要下班了,出去等着!”值班民警厲聲說。
“誒,好,您忙着,辛苦啦!”大賓哥滿臉賠笑的退了回來……
我坐在一邊兒冷眼瞄着大賓哥,他站在走廊背手看着牆上的宣傳報,李巖有點打蔫的坐在我身邊,低聲說:“我一進這裡腿就軟……”
“我也是。”我掩嘴說道,想起自己那次被抓進來時那怕得要死的樣子。
門外傳來高跟鞋撞擊地面的聲音,打扮時髦、穿着清涼的李博匆匆趕了過來,一進來就問大賓哥:“賓哥,咋樣了?”
“沒事兒,再等會兒看看。”大賓哥示意她稍安勿躁。
我在一旁忍不住冷聲說:“讓人給頂回來了,還沒見着人呢。”
“啊?”李博詫異的看了看,衝賓哥一撅嘴說:“賓哥,你又忽悠我!到底咋辦?”
大賓哥笑笑,把一條煙遞給李博說:“你去找個管事兒的,套套近乎,打聽打聽……”
“老這樣。”李博不滿的說,但還是去照辦了。
等了好一會兒,李博帶着個警察走出來對大賓哥說:“這是趙哥,人可好了,你倆嘮嘮這事兒。”難怪說女人好辦事,現在一看還真是那麼回事兒。
大賓哥也不管人家願不願意上去就握手,不停表達各種着敬意,還直責怪孩子給警察同志添麻煩了,搞得那警察都莫名其妙。
當問道怎麼處理的時候,那警察纔開口道:“打架鬥毆,還動刀,拘留十天,每人罰款兩千,這是沒人告他們,就算輕的了。”
“啥,十天?”李博叫了聲。“啥,兩千?”大賓哥瞪大眼睛。警察被他倆嚇了一跳,皺皺眉頭。
大賓哥抱怨道:“扯呢吧,別的所交一千就直接領人出來了,你們這也太……”
“那你去別的所,我忙着呢!”警察冷聲說道轉身就走,李博趕緊跟過去不停說着好話,身子差點都貼了上去。
大賓哥一籌莫展的撓撓頭,我也沒想到一個普通的打架搞得這麼嚴重,法律啥時候變這麼嚴了?
不一會兒李博走回來無奈的攤手說:“沒招兒了,他剛纔私下告訴我,跟建成哥他們打仗那夥兒人昨晚就讓人接走了,接他們的人挺有勢力,可能是故意要難爲他們。”
“我操,還沒王法了,他們說放就放,我的人就不放!”大賓哥大聲控訴着這不公待遇,但馬上就被一個路過的民警給呵斥住了。
“賓哥,想想辦法啊!”李博焦急的說,大賓哥癟着嘴說:“我還能去搶人襖?”
“多花點兒錢唄!”李博忙說。
他卻不置可否道:“錢是大風颳來的襖,他們這明擺着是卡錢呢。”
“我去想辦法!”李博氣呼呼的走了,大賓哥搖頭嘆息道:“你們沒一個讓我省心的!”
見我和李巖都在看他,他又恢復了平常的神情,講起自己認識哪個所長,跟哪個副局吃過飯,找他們肯定能搞定,但現在不好聯繫。我不屑的站起來,說聲出去抽菸就走了,真替江建成他們攤上這樣的大哥感到悲哀。
抽完煙,我準備離開,不想再跟他們瞎湊熱鬧了。這時院子裡開進來輛掛着公安牌照的轎車,三個穿着制服的警察走了下來,走在前面一副意氣風發領導派頭的正是夏臨他爸……
看這陣勢我就是一愣,沒想到能碰見他,奇怪他來這幹嘛。此時背後的門裡出來了幾個派出所的民警,一個個都笑盈盈的迎了過去,又敬禮又握手的,嘴裡說着歡迎領導來視察。
領導?夏臨他爸是什麼幹部,前一陣他還一直想聯繫我老爸幫忙,現在自己就當官了,本事不小。但一想到自己沒幫上他,心裡就有點過意不去,擔心他會不會挑我理。
一行人走過來,我急忙躲到一邊兒,只聽夏臨他爸一本正經的說:“我是來調查你們戶籍科篡改戶口的事兒,調查清了我如實向上彙報,職責所在,老哥別怪罪。”一個所領導模樣的男人不停點頭,領他往裡走。
我沒來得及躲開,夏臨他爸就看見了我,馬上愣了下,我尷尬的笑笑,不知道說什麼好。他臉冷着沒答言,就走了進去,弄得我還挺不舒服,心裡直罵他勢利。
還是儘早離開的好,誰知道還有什麼麻煩,可我剛要走,一個民警卻走出來到我身邊說:“進去一趟,領導找你!”
“啥領導?”我心虛的問,他卻不耐煩的說:“問啥,進去就知道了!”
無奈之下我跟他走了回去,懷疑夏臨他爸是不是要難爲我。都怪老爸不幫忙,現在搞得我在同學家長面前不光沒面子,還把人得罪了。
大賓哥見我被警察領了進來有點懵,忙過來問,那警察一指他說:“沒你事兒,一邊等着去!”他馬上聽話的退了回去,朝我做了個愛莫能助的表情。
我被直接領向一樓的廁所,我心頓時涼了半截,想起電影裡,警察總把那些古惑仔弄到廁所胖揍的場面,莫非他要對我泄私憤?那也太斤斤計較了吧。
我還沒想明白就被推了進去,那警察說了聲,“夏科長,人來了!”就退了出去。
夏臨他爸正站在那兒尿尿,看看我又看看門外,拉上拉鍊轉身去洗手輕聲說:“過來。”我慢慢挪步往他身邊湊,還看看門口隨時準備逃跑。
見我到了身邊他甩甩手問:“你上這兒幹啥?”
我遲疑了下,勉強笑着說:“陪朋友過來的,沒事兒……”
“是嘛。”他瞄了我眼忽然說:“我還想找你吃飯謝謝你呢。”
“謝我?”我詫異的看着他,不知道這話從何說起。
他卻輕輕一笑說:“你老爸幫忙,我前幾天提的科長,不得謝你嘛。”
啥時候的事兒啊,我根本不知道,幾次提這事兒,老爸都毫一副愛答不理的模樣,咋突然就把這事兒給辦了。他不是懵我呢吧?可看他這模樣不像在說假話,看來我還是搞不懂老爸的行事風格。
直到現在我才放下心,套近乎的問:“叔,你現在是啥幹部啊?”
“分局戶籍科的科長。”他歪嘴笑了下,好像還挺自豪的。
戶籍科?不就是管戶口本的嘛,這也算警察?我一直以爲夏臨他爸是那種戰鬥在第一線的人民衛士,結果卻是這麼個泛泛之輩。實在鬧不明白,這幹部有啥好爭的,真是個官迷。
不過看剛纔那幾個所裡的警察對他挺恭敬,出於對江建成幾個人的同情,我還是忍不住向他尋求起幫助。
“讓他們家大人來交罰款,只要拿錢根本就雞巴不算事兒。”夏臨他爸不在乎的說,我都沒想到他答應的這麼痛快,看來真挺買我老爸的賬。
果然在他出面下,負責這事兒的警察表示只要交罰款就把人領走。可拿錢時,大賓哥卻犯了難,連他自己帶的加上剛纔李博出去弄的,湊在一起還差了幾百塊錢。
“誒,那誰,你管你同學他爸竄點錢唄?我現在手裡不夠,以後還他……”他忽然對我說。
這叫什麼人,我簡直都要瘋了,冷眼看着他說:“大叔,你覺得這麼幹合適嗎?”
他尷尬的撓撓頭,最後咬咬牙把脖子上一個吊墜和手上的手錶摘了下來,遞給李巖無奈說:“快去,找徐四兒換錢回來!”這時候,他看着還算是有點大哥的擔當。
折騰了大半天,錢總算湊齊了,李博去了罰款等着領人。大賓哥假客套的要把那條煙送給夏臨他爸,萬沒想到,夏臨他爸也沒客氣,撇嘴說:“放外面司機那吧。”
人都是怎麼了,看着這些成年人,我有種哭笑不得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