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鈺其實一直懷疑薛雲來有異心,有異心的原因是——他的皇后。太平出事之後他查了薛雲來很久,但是結果卻是完美得沒有一點可懷疑的地方,但是這麼偏偏更值得懷疑。
尤其剛剛他感覺到了薛雲來的到來,但是他卻沒有直接動手,竟然看着秦羽鳳跳舞出現猶豫。秦羽鳳失明之後警覺性會更好,薛雲來這樣的表現真的不適合做一個刺客!
賀鈺看着薛雲來動手沒有直接去幫忙,果不其然,秦羽鳳已經警覺了,拿着軟劍接住了薛雲來的攻擊並且反擊起來。
最開始秦羽鳳愣了一愣,她在想自己的武功什麼時候那麼好了,但是危急當前,她也沒有繼續想下去,本能得開始打起來。
薛雲來的武功本來是打不過秦羽鳳的,但是他吸取了蘇演的內力後就完全不一樣了。但是他還不想在賀鈺面前暴露,來來往往幾十招,便打算負傷示弱。但是賀鈺一直沒有插手,讓他心裡壓力很大。因爲原定計劃,他是要攻擊秦羽鳳,賀鈺英雄救美,他傷了賀鈺的手臂的。若是不把賀鈺傷了,他的任務沒有完成,要是直接把賀鈺傷了,沒有讓他英雄救美,那也是認爲沒有完全。他的壓力便是來自賀鈺這種捉摸不透心思的坐山觀虎鬥做法。心裡隱隱猜測賀鈺看出來了他武功非一般的精進。這是在考驗他,或者不如說是驗證他心裡的想法。
在不脫身就晚了,想了想薛雲來還是主動攻擊賀鈺。一般都是攻擊先攻擊強者,打不過了再攻擊強者的軟肋,但是現在薛雲來打不過秦羽鳳了攻擊賀鈺,賀鈺突然就笑了。
遊刃有餘接過薛雲來的招式,賀鈺目光卻是深寒不已。他知道薛雲來已經不是過去的薛雲來了,不然也不會利用薛雲來蘇演之間的矛盾。很多事情都是牽連在一起的,賀鈺知道了一件,很容易就想出來一切。他主動出殺招,用眼神示意薛雲來,薛雲來也不再隱瞞,全力攻擊賀鈺。賀鈺終於染上了濃厚的興趣,專心和薛雲來對打起來。但是他沒有兵器,得空從秦羽鳳手裡接過了劍,兩人便要酣戰一場。
秦羽鳳握了握空空如也的手,心裡很不是滋味,她看不見了,只能聽到刀劍碰觸的聲音,越來越激烈。她心裡知道剛剛是刺客隱藏實力了,不由得擔心起來。但是薛雲來賀鈺轉換太快,她只能遠遠避開不妨礙兩個人。
薛雲來內力要比賀鈺高深一些,但是賀鈺畢竟是在沙場上歷練過的,兩個人還是過了幾百招。這時候墨侍在外面等着都急了,忍不住進來看了看,秦羽鳳一直提高警惕在聽着,聽到聲音往墨侍的方向走了一步。
墨侍:“您不要亂動。”
秦羽鳳確定真的是墨侍高興得開口:“墨公公,叫侍衛啊,有刺客。”
墨侍有些慌了,“好好好,奴才這就去叫人。”
賀鈺知道打不下去了,而且他知道現在已經吃力了,不是薛雲來這個年輕人的對手。薛雲來找到機會一劍劃傷了賀鈺的左肩。賀鈺悶哼一聲,被秦羽鳳聽見了,薛雲來不再停留,找準機會跳出窗子跑了,而不敢直接從正面走,怕引起秦羽鳳的懷疑。
“父皇,父皇你怎麼樣?”秦羽鳳開始摸索着想過來。
“朕在這裡。”主動走過去拉住秦羽鳳,這時候墨侍也來了,裝模作樣道:“啊,皇上受傷了,快去叫御醫。”
賀鈺這時候才說出來自己醞釀了很久的話,語氣在可憐和堅強之間,“父皇受傷了,明天父皇不能陪太平去了,太平自己去吧。”
墨侍很會看眼色,當即道:“崔夫人也就是傷了手臂,皇上這個更嚴重,皇后娘娘不在了,公主您不留下來陪皇上嗎?”
秦羽鳳不傻,知道墨侍暗示的話,想了想確實是父皇更重要,點頭:“兒臣留下來陪父皇,不去了。”
接下來就很輕鬆了,打了那麼久,早就是半夜了,御醫看完後,墨侍囑咐了不要讓任何人知道賀鈺受傷的消息。自己也就下去休息了,陪賀鈺演戲太累,身累心更累!
薛雲來知道賀鈺不會輕易放過他,但是心裡知道賀鈺會找他,反而輕鬆不少。不管賀鈺讓他做什麼,至少現在看來不威脅性命。他的武功現在就是籌碼,賀鈺也不想輕易放棄。
等了一天,次日下午賀鈺便宣他相見,御書房裡,賀鈺因爲受傷沒有穿龍袍,而是披了一件藕荷色外衣,顯得很隨和。但是薛雲來習慣性警惕着賀鈺,還是恭恭敬敬向賀鈺行禮,乾脆就跪着沒有起來。
“你知道自己很像一個人嗎?”賀鈺對薛雲來說的第一句話是這個。
薛雲來不知道賀鈺想說什麼暗示什麼,低着頭不迴應。
賀鈺:“愛卿不用那麼緊張,你可以猜猜朕說的那個人是誰。”
薛雲來根本不想猜,但是他直覺賀鈺今天的話題都要和那個人有關。他便吸吸吸了想,賀鈺說的人應該和賀鈺差不多大或者比賀鈺還要年長,是賀鈺熟知的人。但是那樣的人也太多了,薛雲來首先便在賀鈺所有的兄弟裡面想了一圈。然後全部否定了,然後他想了想賀鈺的政敵,不知道爲什麼第一個想到的就是蘇演。然後他又想了很久,秦宇徵,孫哲睿,然後他想不起來了。
薛雲來擡頭看了看賀鈺,得到對方肯定的目光後,他猶豫着說道:“蘇相?”
“……”賀鈺沉默了一會兒,臉上是晦暗不明的笑,“你,太高看自己了。即使你算是聰明,比起蘇演你還差的遠呢。朕說的像不是指聰明,難道你只有腦子,腦子就一個作用了嗎?”
薛雲來被說的有些難堪,但是想到蘇演毫無反擊之力卻將自己制服,他又不得不承認自己差蘇演很多。
“臣猜不出來。”薛雲來說道,賀鈺的朋友太少了。
賀鈺也知道這個人難猜,如果不是現在這個人重新引起了他的關注,他差點就忽略了這個人。賀鈺說着語氣也是聽不出好壞,“謝子銘。”
薛雲來對於謝子銘瞭解不多,謝子銘一直低調,對外的形象差不多都是清河長公主的駙馬。尤其清河長公主和秦宇徵之前還被指婚,一直都傳兩個人夫妻關係不好。但是最近好很多,因爲秦宇徵的正式露面,解開了兩個人的心結。然而謝子銘就更加低調了,以前還能從野蠻公主話題說到這位駙馬爺,現在根本沒有人提了。
薛雲來不瞭解謝子銘,自然還要賀鈺提點,他知道賀鈺突然說起謝子銘,那麼一定就是要對謝子銘幹什麼了。
“皇上明示。”
賀鈺想起來什麼,然後笑了,在薛雲來看來有些詭異,因爲他看出來賀鈺這個笑容確實是發自內心的高興。想到謝子銘高興?薛雲來感覺到一陣惡寒,不再想。賀鈺實際上是想到了第一次見謝子銘,那個時候是七夕節,他和秦羽鳳專門出去遊玩,見到了謝子銘。畢竟是出身謝家,雖然是旁支但是備受恩寵,身上滿滿的士族風流之氣。要不是知道謝子銘是被武英帝宣進京要安排尚主的,他或許會主動結交。但是知道了就只能敬而遠之了,謝子銘也是聰明人,目的雖然是接近秦宇徵讓秦宇徵娶清河公主,但是他對於延平郡王府和秦羽鳳也是比較疏遠的。
然後就是娶了清河公主的謝子銘只能有個駙馬頭銜,但是離官場只能越來越遠,沒有娶清河公主的秦宇徵步步高昇,從禮部侍郎到吏部尚書再到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丞相,好不風光!
但是現在看來,其中酸澀只有他們知道了。
此番打壓世家,清掃之後,今年的科舉進士迅速要被安排職位。但是這些還是遠遠不夠的,關鍵在於明年春季,那個時候纔算真正安定下來,那個時候金榜題名纔有意義。賀鈺也是那麼打算的,不想今年把人逼緊,但是他看了各地鄉試榜上有名的人,卻發現哪裡的名額都有謝氏的人!這纔是個好算盤,謝家蟄伏了百年,這次算是藉着他給的機會要入世了!
最關鍵的便是清河長公主是賀衡的人,所以賀鈺對清河這個妹妹不算很好。謝家這次抓準機會很有可能也是和賀衡建立的關係,賀鈺有心也是防不住,乾脆任由之。
一個千年大族,就算是在蟄伏中,像秦家這樣的家族想要動都無異於蚍蜉撼樹,賀鈺還不想自毀根基。而且謝家既然做了準備,那就是萬全之策,他也相信謝家的教養能培養出來真正的人才。
而賀鈺所知道的便是,今年年底,謝家這任族長就要把位置讓出來了,而接位的人自然是綁着賀衡紐帶的謝子銘。謝子銘隱忍了十餘年,不鳴則已,一鳴驚人。武英帝果然還是對清河公主真的疼愛,謝子銘以後的地位一定是要高於秦宇徵的。武英帝確實就是提前知道蘇演抱負的人,能算到謝氏也不奇怪。
但是賀鈺心裡不是滋味,謝子銘可以帶着謝家起來,但是謝家之後不能再捎上一個賀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