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外,魏國公扶着老國公夫人已站了半日。
“走吧!”老夫人笑嘆,“陛下看人的眼光還是那般犀利!”
徐欽笑道:“您別心疼裘安,給他泄氣就好!”
“老身是那種人麼?”老夫人哼笑。裘安想快活逍遙一輩子,她就寵他一輩子!裘安想創一番事業,她自然要爲他添柴加火!
“倒是嶸兒前兩日對你說的事,你考慮得如何了?”老夫人眉宇間瞬時帶上了些肅穆蕭剎之氣。
徐欽遲疑道:“顯宗是我唯一的兒子——”
“糊塗!”老夫人怒斥,“正因爲他是你的嫡長子,未來國公府的繼承人,才更需好好教導!老在內宅呆着,志氣也被消磨光了!我看老二的主意就挺好!送軍隊裡歷練幾年,好好磨礪他的性子!”
徐欽皺眉:“我也是這般想的,但是嫿兒才進門,我就送顯宗從軍。怕是要讓外人胡思亂想。”
老夫人瞪着他:“我老徐家教導子弟,關別人什麼事?等陛下出徵回來,就將顯宗送老二手底下去!”
徐欽連聲稱是。陛下初定四月出徵,最遲得半年才能回來!這半年,也算是個緩衝期了。老夫人畢竟還是讓了一步。
屋裡的裘安敷完了眼膜,頓覺神清氣爽!
“每日按我的法子替你家三爺早晚敷一次。”白棠交待了番元曲,又叮囑裘安,“心急吃不成熱粥。反正你年紀也小,咱們一部一部的磕。磕個六、七年,保管你還是大明朝最年輕的御史!”
裘安聽得心花怒放!知他者真真白棠也!
白棠面孔忽的微微一紅,有點兒尷尬的掏出只盒子給他:“徐輝祖道你生日將至。我特意備了份壽禮,你看看,可還滿意?”
徐三嘴角翹得高高的:“你送的,肯定是好東西!”
元曲與宋酒又交換了個眼色:三爺,再傻笑,混世魔王的氣概全掉光了啊!
“咦!”徐三仔細端詳着一隻十寸高,五寸闊,造型奇特的雕塑:圓圓的底座,頂部是雕鏤精美的六角亭的樣式。中間一根細長的柱子連接兩端,底座上還刻着煙雨江南,小橋流水,桃花綻放的景緻。那點點粉色的桃花開滿枝頭,美如雲瑛。
“你是三月初十的生日。正好是桃花盛放的時節。”白棠很滿意自己這件作品。他接過雕塑,擰緊了底盤的發條,剎那間,底盤上的景緻竟轉動了起來,隨之叮叮咚咚清脆如鈴的樂曲響起,徐三驚得嗖得彈起,徹底石化!
這個——這個漂亮的雕塑竟然是個樂器?!
能夠自己轉動,彈出曲目的神奇樂器?!
起初的驚駭過後,徐三聽出味道來,面孔詭異的迅速泛紅:這不是白棠在兄長婚禮上唱得催妝詩《子夜四時歌》麼?他當時纏着白棠多唱幾遍,還讓白棠給調戲了!
白棠莫名有點兒心慌:是他說喜歡這首曲子的呀!自己答應了他想聽幾遍就唱幾遍的!所以才特意選了它作八音盒的音樂!有問題麼?喉嚨裡不禁泛癢,輕輕咳了聲問:“這隻寶音盒,你還滿意?”
“寶音盒?好名字!”徐三讚不絕口,眼睛明亮得耀眼,“但是,這個可不算!”
白棠疑惑:什麼?
徐三也不說破:白棠太會投機取巧!做個寶音盒就想抵消他欠得債?想得美!
他喜孜孜的把玩了寶音盒半晌,突然面孔一沉,道:“我是不是又要恭祝松竹齋招財進寶了?”寶音盒這般珍貴稀罕的玩意,前所未見!連他這個不懂生意的人都看得出其中大有商機!白棠只要肯賣,必定賺得盆滿鉢滿!
但一想到白棠送自己的禮物,將來人手一隻滿大街都是,他心裡就不舒服,不舒服極了!
白棠尬笑:你是不知道這隻寶音盒是怎麼誕生的!
他找到買玄鐵的劉鐵匠親自出手,先期工具及零配件的準備就花掉了十來天!隨後他聽音,劉老闆往雞蛋大小的捲筒鋼板上現澆琴齒,最後再調整琴梳!其中當然有音色不準、疏密度不夠,導致琴梳錯音漏音的問題,兩人總共做廢了五六十塊鋼板,才挑出兩隻相對完美的音筒!
鋼的價格原本就貴,再這般耗費心力,代價實在太高!連劉鐵匠自己都搖頭:“這生意,做不來,做不來!”
“寶音盒製作繁瑣,造價不菲。”白棠摸着耳朵,苦笑搖頭:“若不是爲了……我纔不費這個力呢!”
徐三心情大好!
白棠的意思是,寶音盒是特意爲自己做的。而且不會外售!
他笑容可掬的問:“這麼說來,這隻寶音盒是天底下獨一無二之物羅?”
白棠想了想,點頭。確實如此。
徐三的眼睛雖然還腫着,但笑起來的時候,仍是叫白棠看得目眩神馳:嗯,能博小美人一笑,也算值了!
“行了!你費這麼大力,肯定另有所求。說吧,要我辦什麼事?”徐三收了笑容,換上滿臉的嫌棄。
生我者父母,知我者徐三也!
白棠不好意思的搓了搓手:“也沒什麼,就是想給你慶個生。”
“咦?”徐三不信,“你會那麼好心?”
白棠怒了,長眉倒豎鳳眼凝冰!徐三見好就收,忙道:“你自然是好的、好的!最好的!”
白棠被他惹得失笑,鳳眼中冰雪立消,浮起春水無邊。
徐三竟然看得呆了。
“也不只是爲了我。是爲你家新開的茶樓。”白棠輕聲道,“我與阿簡計劃着如何一炮打響打出名頭來,就想借你的生日,請上城裡的皇親貴戚,同來吃個早茶,你看如何?”
物盡其用哪!
徐三聽得自家茶樓幾個字,一丁點兒的隔應都沒了:白棠爲了他家的茶樓用心良苦,還記掛着他生辰。不愧是好兄弟!
元曲與宋酒苦笑暗念:練白棠遲早將三爺賣了,三爺還替他數錢!
於是,城裡大大小小的皇親與官員,徐三挑着自己順眼的人,又與大嫂篩選了番,寄出了慶生請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