衆人聞言大驚失色!
潘婆婆更是氣得臉都紅了:“你個殺千刀的屠戶!胡說八道!婉娘許了你?可有證明?”
屠大冷聲道:“沒下定又怎麼樣?她娘從我這兒拿豬肉從來不付錢。爲啥?還不是我孝敬未來丈母孃的!再說了,婚姻大事,就該聽父母的。婉娘,難道你想忤逆你親孃不成?”
婉娘在車內聽得五內俱焚。難怪自家再困難時,豬肉也沒斷過,她娘總說是屠大心善,許她賒賬。原來如此,原來是舍了她的終身,換來每日的豬肉給兒子開小竈。
潘婆婆惱怒至極:“好個沒羞沒燥不要臉的舉人老孃!屠大,既然是舉人老孃許了你,那你就找她去。下了聘行了定禮,婉娘自然是你的人。現在八字都沒一撇,婉娘還是自由身。你告到府尹大人那兒,也沒理!”
屠大哈的聲,舉着屠刀逼近一步:“陳舉人他們走得沒影沒蹤的,我找誰去?我就認定了婉娘!誰也別想將她從如意坊帶走——啊呦!”一根馬鞭捲住他的手腕,屠刀當的聲脫手。又一鞭抽在他的臉上,熱辣脹痛,嘴裡一甜,竟吐出幾顆牙來。
“什麼醃髒東西,也敢在爺面前耍橫!”徐裘安忍了很久了。從小他就是在南京城裡橫着走的!太子溫和謙讓,太孫是他從小玩到大的哥們。漢王他壓根沒放在眼裡!能讓區區一個屠戶叫囂了半日,已是格外開恩。
“你——你——”屠大捂着臉,又驚又怕,“你敢當衆行兇?!”
裘安坐在馬上,俯視於他:“爺我這根鞭子,太和殿前都抽過找打的奴才,你能被爺的鞭子照看,也算是天大的福運!”
屠大身子一僵,猛然想到了什麼,結結巴巴的問:“混、混世魔——你、您、您是徐三爺?!”
徐裘安馬鞭挽了個花收到手邊,不屑的道:“還算有點兒眼色。你這種刁民,爺我看得多了。不過仗着家中人多,又有幾分蠻力,爲惡一方。你剛纔說爺我當衆行兇?走,大夥兒押着他,咱們上府尹請鍾大人評個理!”
屠大身子一縮,瞧了眼馬車,求饒道:“徐三爺莫怪我不講理。我也是被婉孃的老孃給騙的——”
“那就找她老孃要債去!婉娘可沒欠你!”徐裘安哪容他瞎嘰歪?“潘家兄弟,婉孃的弟弟娶了哪家小姐?搬去了何處?我派人送屠大上門討債!”
潘遠被他一聲潘家兄弟喚得全身一熱:“陳麟中舉後被人榜下捉婿。只說要成親,沒多久就搬走了。我們也不知他娶的是誰。”
“陳麟?”徐裘安表示記住這個名字了。“冤有頭債有主。別說一個區區舉人老孃,就算是漢王欠了你肉錢,爺我也能讓他乖乖吐出來還你!”
屠大諾諾不敢言。
裘安翻身下馬,在屠大耳邊嘀咕了幾句。屠大目瞪口呆,剛想搖頭拒絕,觸到裘安滿懷惡意的眼神,登時嚇得直點頭。
“小的聽您的,聽您的。”他TMD眼瞎了啊。白在南京城混了幾十年!長這麼好看,又穿戴得這般體面,還這麼囂張的少年,除了混世魔王還能有誰?他是腿粗胳膊壯心狠手辣,但粗壯得過魏國公府?狠得過徐裘安?
白棠也不問裘安交待了屠大什麼事兒。只知不是好事就足矣。
婉娘就這樣被他們帶出瞭如意坊,在松竹齋安頓了下來。
白蘭自小沒姐妹,如今多了個伴,竟挺開心。重要的是,她做的那些吃食,多個了試吃的人。
蘇氏得知對白棠請了個織娘回家時,悚然大驚:白棠不會真在外面看中什麼女人尋個藉口帶回家吧?待見了婉娘後,一顆心總算放了下來。這小婦人一看就是正經人家的姑娘,而且經歷忒讓人同情了。白棠一說她的故事,她的心就軟得不行。帶着股同病相憐,拉着婉孃的手直喚可憐。最後拍着胸脯保證:“今後跟着白棠,沒人再敢欺負你。誰要敢不長眼,讓白棠尋徐三教訓他去。”
白棠聽得心底微微一顫,忍不住多看了兩眼老孃:怎麼覺得蘇氏有股子將徐三當女婿使喚的錯覺?
想到今兒個裘安離開前,扳着他肩膀猶豫不定的問:“老子是不是又被你利用了一回?”隨後肯定了自己的猜測,笑罵他,“爺的便宜可沒那麼好佔!遲早讓你全還回來!”
白棠不由自主摸了摸下巴思忖:這個,他得怎麼還?
“婉娘,你看這屋子還行吧?”蘇氏帶着白蘭匆忙佈置婉孃的房間,“都怪白棠,也不事先說一聲。今晚你先將就一下,明天再幫你添置被褥和屋裡頭的妝匣。”
婉娘低頭謝過,微笑着用脣形道:“已經很好啦。”
蘇氏更覺惋惜:婉娘原來能說話,嗓子是讓煙火薰壞的!
松竹齋生意走上正軌後,白棠租了自家隔壁空置的宅院放置各種物料。還留下了原先的管家婆子一家人看管院子。婉娘住進來即不用擔心安全還有人作伴,也算合適。白棠特意將她那架修理了一半的大紡車安置在了一間最寬暢高大的屋裡。婉娘見後,心中微悸。小心的窺了眼白棠:這位公子,好眼力!
從此,隔壁院內多了架紡織機穿梭經緯的聲音。空閒時,婉娘便拿着工具修補大紡織機。
白棠的松竹齋,在詩箋之後迎來又一件明星產品:絹本。
上等的絲綢織成細密柔軟的絹布,用白棠特製的藥水熬煮加工。製成的絹本色澤多樣,手感細軟,落筆流暢,着色鮮豔。松竹齋號稱可百年不腐!用過的文人雅士無不嘖嘖稱讚。偏偏他家還限量發行。每月就那幾十幅,再多,不好意思,家中的織娘要保證絹布的質量,一個月只能提供這些。
什麼,多招幾個織娘?
全掌櫃得意洋洋的解釋:“我家的熟絹爲啥好?一方面是東家處理得好,另一方面,就是布織得好啊。我松竹齋有專供生絹的織娘!那手藝,是普通織娘能比的麼?萬萬不能啊!東家說了,寧願錢少賺些,也不能降低對品質的要求嘛。”
其他書齋的老闆,只能羨慕妒忌的瞅着松竹齋賺錢。
尤其是城裡的高家。
詩箋比不過練家,也就罷了。灑金紙的生意讓人給瓜分了,高老爺子悔不當初,怎麼練白棠又弄出個新品熟絹來了?
高懷德早有心改造熟絹。
如今國力漸強,皇帝越來越重視書畫等文學方面的訴求。筆墨絹本的需求也越來越多。現有的熟絹質地不佳。絹料又粗又薄,導致加工後不易落墨。寫個字還要墊上紙。時間一長,紙絹脫離,絹布變色,不能長期存儲。與宋朝畫院鼎盛時期的絹本完全不可同日而語。
高家意圖重現宋朝熟絹的輝煌未果,松竹齋的熟絹卻橫空出世!幾乎壟斷了上層熟絹的生意!
幸好他家產量還不大,但物以稀爲貴。現今松竹齋一張半尺幅的熟絹就要一兩銀子,等他們賺足了錢,再把產量慢慢提高,這生意,細水長流,哪還有其他書齋熟絹的生路?
心中再焦慮妒忌,高家暫時也只能觀望。
沒瞧見人家剛得到皇帝的嘉獎嘛!哪個不長眼的,敢這時候自討沒趣?
好在高懷德籌辦多時的棲霞寺道場即將開始。這次道場如若辦得好,高家必將迎頭趕上練家,出一口胸中惡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