懷來行宮。
白棠住的地方是徐三特意爭取來的一幢獨立清靜的小院。
皇帝原想指給趙王居住,誰想讓徐三看中了。徐三立即以白棠身份不便爲由死纏爛打強佔了小院,皇帝沒轍,只好讓他們住了進去。
徐三自然派出自己的鐵衛將小院守了個嚴絲合縫,以便他與白棠胡天胡地。
狩獵場上雖然有傘撐着,奈何風大雨大,白棠還是溼了衣發。叫了熱水沐浴休整後,白棠披着件長睡袍,散着溼淥淥的烏髮伏在案前繪圖。
徐三出來時便見到明亮的燭光下,白棠玉般的側顏,神情專注的執筆揮毫的模樣。沒有束胸,沒有刻意畫濃的長眉,此時的白棠,比較像個女子了。
徐三取了塊乾淨的浴巾替他輕緩的擦拭頭髮。白棠回頭對他一笑,便讓他趁機含住了脣肆意輕薄了番。吻得白棠面孔燥紅全身發熱。
“咦——”徐三目光落在他畫的圖紙上,臉上漸顯驚詫之情,收回了自己賴在白棠衣襟內的手,雙目炯炯的盯着畫上的東西。“這是火槍?”
白棠畫的,正是燧發槍的構造示意圖。
徐三看了又看,奇道:“沒有引繩靠什麼起火?”他眉頭忽的皺緊,終於看懂了圖紙,激動的叫出聲,“白棠,你真是個天才!”
“噓!”白棠不好意思的道,“這也不是我想出來的,我只是曾經聽人提及過這個原理,試着畫張圖紙而已。能不能成功,我可不能保證。”
徐三也意識到這張圖紙的重要性,遲疑問:“你要獻給陛下?”
白棠點頭道:“是。”
“你不怕皇帝再追問你此圖的由來?”
白棠微笑道:“不是還有鄭和嘛!”
徐三頓生警覺:“你想幹嗎?”
白棠古怪的看了他一眼:“既然鄭大人熟悉火槍,還改裝了刺刀。咱們合計合計如何研製出不受風雨影響的火槍,應該不是難事吧?”
徐三將圖紙鄭重萬分的貼身收藏:“我知道了。我會想法子引導鄭大人。”隨即又笑眯眯的摟着白棠喃喃春宵一刻值千金,攻城掠地正當時!
次日,天空恢復了晴明,暴雨走得悄無聲息,地上的泥濘乾硬,草木間春意盎然。
狩獵場上大明士兵一輪輪的肌肉秀後,皇帝還留給使臣相互交流溝通的時間。
徐三便拖着白棠,尋到了鄭和。
校場外,貼木兒、埃及、蒙古的將士各成一圈,與大明的兵將熱烈的討論着火槍的使用心得、比劃着馬上的動作,還有幾人忍不住和大明的士兵交起手來,雙方自然是點到即止,被摔的人心服口服,笑容滿面,一骨溜爬起來,換人繼續摔!
唯有東瀛使臣這邊的氛圍,有些不對勁。
倭人三人一組。用倭刀、長槍、倭弓與一羣大明士兵較量。
倭刀鋒銳,同時期僅次大馬士革刀。因是陸地近身搏擊,大明士兵手中的長槍陸續被倭刀削斷。長槍一斷,倭人的長槍便即刺來。大明的波斯刀與倭刀對抗堪堪打成平手。倭弓箭頭全換了軟木箭簇,伺機發箭,幾乎百發百中。是以倭人雖只有三人,但戰術嫺熟,配合默契,竟抗衡了五人組的大明士兵未落下風!
間仲龜密依舊滿面和煦,酒金摺扇輕搖,彷彿家中花園裡賞花般的閒雅。
鄭和站在邊上瞧着這一幕,眉間微蹙。
白棠與徐三對望了一眼,皆從對方的眼中看到了憂慮。
徐三低聲道:“如果倭人的這種戰術運用在實戰中,海邊城市又不便動用騎兵,可不好對付啊。”
鄭和聞聲回頭一瞧,英挺的濃眉微揚,笑道:“徐三公子,練公子。”
呀,鄭和竟然認得自己?白棠的笑容又有些盪漾起來。
鄭和又道:“昨日多謝練公子點醒鄭某!”
白棠紅着臉搖頭:“昨天是我唐突了,以鄭大人的本事,定然早已發覺狼王聲東擊西之計。”
鄭和爽朗笑道:“練公子實在客氣。”
耳邊聽得一聲痛呼,竟然是倭人的長槍刺作傷了自己的士兵。
間仲龜密驀地站起,扔了摺扇,怒斥下屬。
受傷的士兵捂着傷口,大夥圍着他,無不憤慨不平。
“鄭大人,這羣倭人太可惡了。咱們的兵器從沒傷到他們,他們尋到機會就下重手!”
鄭和冷聲道:“下去敷藥。”
這種時候,自家的士兵絕不能與他國使臣產生衝突。
大明的士兵們何曾受過這種窩囊氣?委屈憤怒充斥着胸膛,簡直要炸了般劇烈的起伏着。
白棠見狀,忍不住上前道:“我倒有個法子對付倭人的戰術。”
鄭和驚訝的望着他:“什麼?”他方纔也在想法子破解倭人三人小組的戰術,沒想到白棠竟然已經有了對策?
他回到北京的時候並不長,但是幾回和陛下見面,多次從陛下嘴中聽到白棠的名字。心中頗有幾分好奇。陛下多少年沒有這般欣賞過哪位才子或大臣了。加之昨日白棠是第一個發現狼王計策之人,故竟隱隱生出幾分期待來。
“願聽練公子指教。”說完一招手,帶着屬下們離開了狩獵場。
空蕩的一處園子內,白棠在地上邊畫邊解釋:“大夥都練過三才陣吧!”
衆士兵見練白棠一介文弱書生指點自己陣法,無不面面相覷。不過想到自己手中的波斯刀就是他的功勞,因此尚算給面子的應聲道:“練過。”
“這個陣法名喚鴛鴦陣,從三才陣法中演變而來。”白棠在地上畫出十一個簡易的人形及使用的兵器。
鴛鴦陣是戚繼光對付沿海的倭冦所創。一名隊長,短兵兩名,狼筅兵兩名,長槍兵四名,牌兵兩名。隊長以外,鴛鴦陣分爲兩伍。每伍五人,牌兵拿着盾牌站在最前方。牌兵後面站着狼筅兵。
很快,狼筅這種古怪稀奇的兵器引起了諸人的注意:形狀如槍,但槍頭後邊遍佈岔枝。如此一來,只要使用得當,倭人的長槍再也傷不得人。
“狼筅要取大毛竹製作。這些兵器多數又長又重。陣法更需要苦練方能施展出奇效。但一旦練成,可輕取小撮倭人!”
鄭和軍事素養極高,很快便看懂了陣法中各個部位及兵器的用處。難掩激賞之意,脫口讚道:“練公子不愧是國師的高徒!”
徐三摸着下巴,一臉的與有榮焉。
衆士兵摩拳擦掌,躍躍欲試。
鄭和笑着揮手道:“砍毛竹去!”
“得令!”
瞧着興奮奔走的士兵,鄭和對白棠道:“兵器製成,還需要練公子指導。”
白棠忍不住臉一紅:“鄭大人莫笑我。這個陣法難在配合而已。讓大夥兒苦練個把月,必出奇效。”
徐三見機道:“鄭大人,貼木兒使臣昨日提出的改進火槍不受風雨影響的事兒,您覺得可行麼?”
鄭和沉吟了片刻,隨手取過身後親兵的鳥銃道:“我也曾想過換種點火的方式,但是又想不出可以讓火藥自行起火的法子。”
徐三看着鄭和,桃花眼一彎:“鄭大人,如果讓火藥自行撞擊摩擦起火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