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不禁疑惑的問:“他讓你送來的?”
徐三用力點頭,道:“是啊。白棠聽說貼木兒的使臣來到大明,想起他們曾經意圖攻打咱們的事,所以就給侄兒這塊玄鐵進獻陛下。他說玄鐵留在他手中,不如讓陛下鑄成神兵利器,叫咱們的騎兵好好威震貼木兒!”
皇帝聽得雙眸大亮!
類似玄鐵之物,兵部自有支隊伍專作搜尋。也曾尋到不少。但是徐三這塊玄鐵握在手中即知,品質是歷來所見最高的!是以雖只有一小塊,皇帝仍是十分高興。
忽的他笑容一收,盯着徐三沉聲問:“他怎知我要在貼木兒使臣之前閱兵?”
徐三暗叫糟糕,揣測帝意,這可是大忌。好在他反應極快,一臉茫然的問:“閱兵?”瞧了眼校場上殺氣騰騰的演練,一拍腦袋道,“陛下英明,不戰而屈人之兵!我怎麼沒想到呢?!”
皇帝哼哼:“你沒想到,練白棠也沒想到?”
太孫眉尖一緊。
徐三訝然道:“陛下怎會這麼想?白棠再聰明,也就在匠藝上。他只是擔心貼木兒仗着波斯刀橫行無忌不將咱們放在眼裡。雖然咱們現在也有烏滋鋼的兵器,畢竟比他們的還差了那麼點兒。所以才讓侄兒送了這塊玄鐵來。陛下,您什麼意思?不喜歡是吧?不喜歡就還我,我還想打造把玄鐵劍呢——”
“放肆!”皇帝半嗔半怒。一時也覺自己多心,畢竟練白棠可是將烏滋鋼的煉製方毫無保留的交了上來,就算揣摩了聖意,送了這塊玄鐵來,也是一心爲了他和整個大明朝的威望!
只是,皇帝看着冰冷的玄鐵悵然一嘆:白棠再考慮一下吧?太孫不比那小子差啊!
“交給鑌鐵局,立即趕製箭簇。”
成國公瞧了眼徐三,領命而去。
徐三心底一鬆,知道這關算是過了。
君恩難測啊!他爲白棠暗暗不平,好心還要被懷疑,鬱悶死了。
皇帝看他悶悶不樂的臉,知道他的心思,不禁也有點兒……內疚。眼珠子一轉,道:“這次閱兵,你帶白棠一塊兒來看看吧。”
咦!
徐三欣喜問:“白棠也能來?”
“嗯。來吧來吧。”皇帝不以爲然般的道,“她也是有功之人嘛!”
徐三登時笑逐顏開:“多謝陛下!”
太孫在邊上笑道:“皇祖父。白棠功勞不小。這次又獻上玄鐵,是不是該有賞賜?”
“賞!”皇帝吩咐太孫道,“你去挑些好東西給他。對了,他不是喜歡畫畫麼?高麗這次進貢了批高麗紙,你全拿去給他。”
高麗紙?
徐三不禁古怪一笑。
太孫主管鴻盧寺事宜。剛從禮部官員的上報中得知了高麗國使臣與練白棠起了糾紛之事。正想尋個機會稟報,這時苦笑道:“陛下,白棠大概看不上高麗進貢的高麗紙了。”
“——這話怎麼說?”
“練家,自己造出了高麗紙。”徐三解釋道。“而且品質不比高麗的差。”
皇帝驚訝的看向太孫:“真有此事?”
太孫點頭,苦笑更濃:“所以高麗國使臣認定是白棠盜走他們的工藝,已經向鴻盧寺卿申訴過了。”
皇帝沉默了片刻,看着徐三問:“高麗紙的工藝的確是他們不傳之寶。你別告訴朕,白棠又尋到了什麼稀罕的遊記?”
“當然不是。陛下,您忘記他老練家是以什麼起家的了?”徐三才不管皇帝的話外之音呢,“他們本來就是造紙的老行家啊。白棠又發現了高麗紙真正的原料,能破解他們的工藝,也不是什麼稀奇事嘛!那可是白棠啊!”
那可是白棠啊!
皇帝居然覺得這句話甚有道理,正要跟着點頭時,及時止住,問太孫:“這次高麗使臣是誰?”
“高麗國大學士鄭俞周。”
“他啊,還是太年輕了些。”皇帝微有些不爽也有點爲難。高麗國是屬國中對大明最虔誠的一個國家。小國寡民,失去了這麼大一個進項,的確足以令國王驚震,但是,憑什麼一口咬定是大明盜了他們的工藝?
“白棠有什麼說法沒?”
徐三笑道:“白棠自然不怕跟他們對質。就是需要些時間準備準備。”
皇帝畢竟偏心自己的子民:“那等他準備好了再說。”
徐三離開後,皇帝指着他的背影道:“瞧見沒?練白棠那腦子也不知道是怎麼長的!連朕要閱兵震懾貼木兒國都能猜到!還巴巴的送了塊玄鐵示忠!這樣的——”他一眼瞧見英國公還在邊上,立即警覺的改口,“這樣的人才才能帶好裘安啊!”一邊搖頭一邊嘆息。
太孫只好陪笑。
英國公欲哭無淚。
兒子算計雪涵得罪透了白棠和徐三,不然,他們在一塊兒伯忠也能受教啊!
六日後,皇帝召見各國使臣。乾清宮內滿是異國華服的朝拜者,口頌萬歲,誠服於大明皇朝宏偉的新皇宮與強盛的國力之下。
惟有貼木兒國的使團衆人昂首挺胸,帶着股睥睨之態輕蔑的掃視着其他的使臣。
貼木兒使團的首領是帝國的宰相阿爾都沙,副使是名將蓋蘇耶丁。這兩人在貼木兒地位尊崇。又自詡他的國家,是和明朝一樣偉大強盛的帝國,他們的國王也是雄才大略。前任偉大的君主出師未捷身先死,他未完成的遺願,應該由他的後繼者代他實現!
晚間設宴時,憋了一肚子委屈的高麗使臣鄭俞周終於在酒酣舞濃時起身向朱棣舉杯道:“大明朝地傑人靈,天才輩出!難怪有此盛世之景!陛下,臣近日遇上了一個少年人物,竟號稱‘凡人工製作之物皆能破解其密’。”
他此話一出,宴廳俱靜!
皇帝略爲意外,還以爲鄭俞週會向自己告狀求個說法,沒想到換了個切入口,還挺聰明。故作驚訝的問:“鄭使臣說的少年是誰?”
鄭俞周微笑道:“松竹齋,練白棠。”
高麗國的使臣當然不是蠢貨。離開練石軒後就派人打聽了白棠的消息。得知此子背景頗深,不僅與當朝幾位權貴交好,就連皇帝也對他讚賞有加。所以立即聰明的改變了策略。
朝中誰人誰不知練白棠?此時百官的目光驚人一致的射向坐在太孫身邊的徐三。
徐三一飲而盡杯中酒,朗聲笑道:“確實如此啊!”
鄭俞週上回沒注意到裘安,今日一見他俊美如神的風姿一時看呆了。半晌才反應過來:“您說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