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值初夏,剛過了綿羊剪毛的時節。皇帝傳旨在秦中、四川、甘肅等地蓄養綿羊,收購羊毛。由北京毛紡局統一購進,紡成羊毛線後廉價出售。並令各地挑選織娘赴京學習毛衣編織的針法,回去後教授百姓。
許家姐妹在白棠的循循善誘下,很快琢磨出了棒針的基礎針法。應對不同粗細的毛線、針法,棒針也分了好幾種款式。
不得不說,女子在織造方面就是有天賦,白棠眼看着各種針法的成型、長短款毛衣的誕生,忍不住嘖嘖稱讚。
他也不能落後與人啊!
“白棠!”徐三騎着匹黑色的駿馬駛進桑園。
“咦?”白棠奇道,“你的赤珠呢?”
徐三嘿的一笑:“懷上了唄!”
啊喲!白棠拱手道:“烏蹄騅厲害啊!恭喜恭喜,如願以償!”
徐三甩了繮繩,皺眉道:“你怎麼還樂得起來?”
白棠不解:“我正春風得意之時,爲何樂不起來?”
“宮裡傳來消息,趙王給皇帝進言。說毛紡局根本沒有實力應對秋季大批量羊毛的處理,想要搶你的銀子呢!”
白棠哦了聲,微笑道:“趙王倒是挺聰明。”
毛紡局初建,底子就是他的手下的這些人。之前花本大會上有意向的織娘和管事已經漸漸到位,更有帶着中兄弟姐妹,同鄉好友一起來投靠的。沈文瀾與全宏一一面試後,剔除了性格太過跳脫不穩定,來歷不明的,沒有任何特長的人,總共留下二十餘人。加上先前召的少男少女,還有流民僱工的家屬,毛紡織造局初步有了規模。
儘管如此,就算到時全員人手一輛紡車,也來不及處理雪山般的羊毛啊!
“趙王想怎麼做?”
“他想讓當地的府衙自行處置羊毛。這樣一來,免了來回的運輸費,即授人以漁,又得了聲望。”徐三蹙眉。“陛下正在猶豫中。”
趙王還是有些見地的。
白棠揚眉道:“趙王說得有道理。我也正有此意。”
徐三驚愕:“憑什麼便宜他啊!”
白棠笑得如狐狸般:“當然不會便宜他!”趙王想借他的毛紡局給自己樹威望?做夢!
“上回在宮裡我見到了工部左侍郎潘大人。”
“他?段明樓的父親?”
“對。我和段明樓也算並肩作過戰,幫他清洗了他舅舅的污名。昨天潘大人對我也是和顏悅色。”白棠自我感覺良好,“若要請工部出手相助毛紡局,應該沒什麼大問題吧?”
“那是!你要是有法子,別說工部了,六部都隨你使喚!”徐三一怔,恍然大悟,“原來你已經有了解決問題的法子?但是,工部幫你造多少紡紗機也不夠啊!”
白棠微笑:“不多不多。着各地合適的城縣,各建他個十臺八臺就足夠!”
徐三呆了片刻,眨了下眼睛笑道:“別賣關子了!說吧,到底想出了什麼鬼主意?”
趙王府後花園的小樓內。
白瑾神色凝重的道:“我從園裡打聽到的消息,我大哥最近正在研究紡紗機。”
“紡紗機?”顧晟皺眉,“他不是說,紡紗機不用另外研製了麼?”
他大哥素來狡猾。白瑾心中暗念。
“我懷疑大哥爲了應付王爺的提議,想辦法改進紡紗機的效能。”
顧晟哈的聲:“他又不是農械專家,之前半點經驗也無,怎麼可能憑空改良紡紗機?”冷笑中,卻見白瑾若有所思的神情,心中莫名漏跳一拍,“怎麼?你覺得他能做到?”
白瑾緩緩點頭:“因爲我大哥要做的事,從來沒有失敗過!”
顧晟從腳底冒出寒氣,臉上雖然還帶着不屑的笑容,但四肢已經冰冷一片。
這種人,通常是被老天眷顧的天之驕子!
次日早朝,朝庭百官不知怎麼就毛紡織造局的事爭辯起來。
“陛下,毛紡織造局如何能承擔數以萬擔將來甚至更多的羊毛織紡的重任?”戶部於侍郎義正言辭,“依臣看,趙王的建議就極合理。就近分散至附近各縣城,交由當地的民衆合力紡成毛線,再由當地縣官統一收購,再直接對外銷售即可。即增加了當地百姓的收入,又能減少不必要的運費,一舉多得。”
連太孫也覺得,趙王這個建議頗有道理。只是如此一來,便大大削弱了毛紡局的作用。因此只蹙眉不語。
皇帝也有些意動,磨着手指思索之時,工部的潘侍郎站了出來,朗聲道:“陛下,此事不妥。”
於侍郎奇道:“怎麼不妥?再穩妥不過啦!”
潘佑明正色道:“於大人,第一,羊毛並非剪下來就能上紡紗機,之前還必須經過數道處理工序,將羊毛梳理乾淨度成絲線狀才能紡線。”
“那就讓毛紡局指導百姓編織技法一樣,也指導下百姓嘛。”
潘大人拈着黑亮的鬍鬚,慢悠悠的道:“未償不可。但是於大人莫忘記了,羊毛多在春秋兩季收割,正遇上百姓春播秋收啊!”
於侍郎眼睛一時瞪圓:糟!怎麼忽視了這茬?!不由看了眼趙王,趙王的驚愕轉瞬即逝。蹙眉飛快的尋思着對策。
“這麼說來,不論何地都湊不出大批的人手紡紗啊!不如過了春播秋收之後,再紡紗不遲?”
潘佑明又道:“羊毛堆積需要乾燥安全的倉儲,堆得時間長也容易發黴變質。夏天多雷雨,南方又有梅雨季,實在不易拖延啊。就算如此吧,還有個問題,如何保證各地百姓織出毛線的品質和價格?”他注視皇帝,“必須有嚴格的核收與懲罰章程。”
皇帝微笑:“不愧是工部侍郎,思慮周道。”
這般一來,不管如何,各地的織娘還是要由毛紡局及織造監管。
於侍郎瞧着潘佑明成竹在胸的樣子,忍不住問:“潘大人有什麼好的法子,儘可說出來大夥兒一同參詳參詳?”
潘佑明笑道:“也不是臣想出來的法子。陛下,臣前日受練公子提醒,發現了一件舊物。”他取出幾張泛黃的,用炭筆畫的圖紙呈於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