沿途已經封鎖,那些人出不了黃州,爲一舉將那些人拿下,紀博採又調派人手前去。
“定要連人帶貨,在黃州擒下!”紀博採吩咐道。
只要劫走藥的人被抓獲,其他的事情想來也就很快能浮出水面了。
紀博採等人都繃緊了一股子勁兒。
柴素錦卻沒有那麼樂觀,亦或者是她尚沉浸在韓元鎮的死訊中,不能脫身。
她有些沉悶,且一直睡不好。
不管白日還是晚上,只要躺在牀上,閉上眼睛,就會閃現許多血淋淋的畫面。
有時倒下的是韓元鎮,有時有是瑄哥兒,有時是趙元甄……
她擔憂至極,精神都被這接踵而至不肯放過她的噩夢攪擾的有些恍惚。
“公主近來精神實在不好,不若爲自己開幾幅安神藥?”棠溪擔憂說道,“畢竟腹中孩子的成長,也是需要母親休息好的。”
柴素錦點點頭,歪着腦袋,眼神卻有些莫名。
“公主在想什麼?若是醫者不自醫,不若請太醫署的太醫來?”棠溪問道。
柴素錦皺眉,“不是,我只是覺得奇怪,我並非沒有經過風浪之人,也不是沒有面對過生死離別的。甚至我自己,也是經歷了生生死死……怎麼韓元鎮的死,會叫我如此的坐立難安,心神不寧呢?”
棠溪沒有明白她說的經歷生死是什麼意思。以爲她指的是以往的攻城之戰,“是啊,公主連攻城之戰都親自參與,更是親上前線,救助傷員,如今不過是聽聞韓公子的死訊,便是關係匪淺,也不該會如此牽腸掛肚啊?”
柴素錦搖了搖頭,關係匪淺?她同韓元鎮甚至連關係匪淺都算不上吧?
可莫名的心煩意亂,甚至難以安寢究竟是何緣故?
“也許你說的有理,我該給自己開些安神的湯藥。”柴素錦喃喃說道。
“是啊,公主日日夜夜睡不好,看起來都有些精神恍惚了。”棠溪連連點頭。
柴素錦仔細琢磨了對腹中胎兒不會有太大影響的藥,配着靈芝仙露同服。
服藥這夜,她終於睡着了。
還做了個奇怪的夢。
這夢裡終於不再有血淋淋的死人。
可夢裡也沒有她想見之人,眼前是一片荒蕪的草場,草場上有幾匹瘦削的馬在啃着草皮。
她四下看去,只有她一個人的身影。她認不出這是哪裡,也不知道自己爲何會在這裡。
“有人嗎?”
她聽到自己的聲音在不遠處的山谷裡迴盪。
“妧妧。”有人輕喃她的名字。
她卻分辨不出聲音是從哪個方向傳來的,“我是妧妧,是誰?誰在那裡?”
她嘶聲問道。
回答她的,似乎只有山谷中漸漸遠去的回聲。
過了片刻纔有人道:“妧妧,你竟將我忘了?連我的聲音也聽不出了麼?”
那人的聲音裡帶着略略的嗔怒,略略的抱怨。
柴素錦瞪大了眼,“你是誰?”
忽而有腳步聲,一點點靠近。
她驚慌四顧,那腳步聲像是從四邊八方而來,可草場之上,卻不見人影。
這情形,太過詭異,叫人心生驚恐。
“是誰?”
“是我,妧妧。”那人應道。
這聲音,是有些耳熟,可她偏偏就是想不起這是誰的聲音。
“想不起來了麼?”那聲音忽而笑了,“若是想不起我是誰,你就不能醒過來。”
“醒過來?”柴素錦一愣。
“這是夢,妧妧,這是你的夢。”那人解釋說道。
柴素錦吸了一口氣,她的夢?旁人的聲音爲何會在她的夢裡?旁人怎知道她在夢中?
一個一個的問題,佔據着她紛亂的腦袋,叫她愈發混沌不清。
“睜開眼,看看我是誰?”那人又說道。
柴素錦瞪大了眼。可眼前只有一片草地,遠處起伏的山脈,幾匹馬慢慢吞吞的啃着草。
“果真想不起來了?看來在你的心裡,從不曾有我一席之地?”那人輕嘆一聲,又帶了幾分笑意,“不過沒關係,以前不曾有過,以後我總會佔據你全部的心神。”
柴素錦皺眉,忽覺身上一痛。
她喘着氣,身體像是被一股巨大的力道猛推了一下。
草場,遠處的山脈盡都消失不見。眼前一片漆黑,她猛的睜開眼。
有淡淡的燈光映照在車廂壁上,身下是柔軟的厚墊子,她躺臥在疾馳的馬車上。
而在她身邊。坐着一個許久不曾見的人。
“馬文昭?!”柴素錦冷喝一聲,“你怎麼會在這裡?”
馬文昭輕笑看她,“因爲想你。”
柴素錦深吸了一口氣,“這是哪裡?你要把我帶去哪裡?”
馬文昭目光深深的望着她,“帶你去做我的皇后,如何?”
“不如何!”柴素錦想要從車上的牀榻上坐起,可卻發覺自己渾身竟使不上一絲力氣,“你最好放了我,你其實也不希望大周和楚國開戰吧?你是楚國的皇帝,你從你叔叔手中奪回皇位,難道就是爲了讓楚國的百姓,落入戰亂,落入民不聊生的境地麼?我以爲,你會勵志作一位明君。”
馬文昭點點頭,“你說的不錯,我確實要做明君。”
柴素錦皺眉,“可你的行爲,卻並不像什麼明君。”
“難道江山與美人,註定不能同得麼?”馬文昭搖了搖頭,“我不信的。”
柴素錦動了動自己的手指,發覺渾身上下,甚至連手指尖,都綿軟無力,“你對我做了什麼?”
她臨睡前,不過是給自己喝了一碗安神湯,睡的略沉些而已,不至於醒過來,會這般無力。倘若有人在她的藥裡,或是飯菜之中動手腳,她不應當發現了不了纔對?
想到適才那個詭異的夢,柴素錦望向馬文昭的目光,充滿警惕。
“你是神醫,對各種藥材都異常熟悉,想來沒有人能對你下藥而不被你察覺的。”馬文昭笑了笑,“但是人都有軟肋,都有自己不擅長之處。聽聞法術在你身上格外有用,所以我請了術士來。”
柴素錦心中一滯,“你想做什麼?”
“如你所見,當然是帶你離開了。”馬文昭笑了笑。
他的臉龐依舊是熟悉的樣子,他的聲音也未曾改變什麼,只是他的眼睛不一樣了,昏黃的壁燈下,他眼中的神色不一樣了。
柴素錦輕閉了閉眼眸,腦中飛快的轉着。
“若是累了,就再睡一會兒。”馬文昭的聲音傳入耳中。
“馬文昭,你想要的究竟是什麼?是我的這幅皮囊麼?”柴素錦緩緩問道。
馬文昭沉默片刻,輕笑,“我想要你,你的一切,你的人,你的心。”
“你以爲這樣就能得到麼?這樣,只會將我的心,推得更加遠離你。”柴素錦說道。
馬文昭輕嘆一聲,“若是不能得到心,那便只能退而求其次了。”
他說的堅決,似乎已經想的十分清楚。
柴素錦心頭頓生無力之感。
她不知道自己在術法之下昏睡了多久,但馬車外的天色,不難看出,現在仍舊是在晚上。
馬文昭如何混進京城,又如何從京城之中將她擄走,她絲毫不知,但按着時間判斷,他們現在仍舊是在大周境內的。
若是能叫他們被攔下來,是不是她就有機會獲救?
過城邑之時,定有盤查,他們如何有文牒可過城邑呢?
柴素錦閉着眼睛,思量着脫身的辦法。
馬文昭忽而握住她的手。
他的手很大,手心略有些粗糙,掌心乾燥,卻涼涼的。叫人感覺不到溫暖。
她心中一陣厭煩,卻連抽手出來的力氣都沒有。
“放開。”她冷冷說道。
“不用費心想該如何脫身了,”馬文昭輕緩說道,“我想叫你睡,你便會睡過去,如今不過是我太過想念你,想要同你說說話,纔將你喚醒過來。你若將心思花在旁的地方,浪費精力,我只好再叫你好好睡會兒了。”
“真卑鄙。”柴素錦睜開眼,卻沒有看他。
馬文昭點了點頭,“你這麼說,也沒錯。爲了我喜歡的人,自然是用什麼手段都可以。”
他說話間忽而俯下身來。靠近她。
柴素錦立時渾身緊張,卻連逃開的可能都沒有,如此才叫人絕望。
“好香。”馬文昭在她耳畔輕輕說道,“你知道麼,你身上一直有股淡淡的香味,不經意間就會鑽入人的鼻翼,仔細去嗅的時候,卻好似又沒有了。便是這若有似無的香味,讓人越發着迷。”
柴素錦別開視線,心跳有些快,生怕他會做出什麼舉動來。
她如今連捏一根針的力氣都沒有,全然是俎上魚肉。
他的氣息籠罩在她面前,叫她覺得危險。
她的心跳幾乎就在嗓子眼兒,卻不敢說什麼,唯恐自己說了什麼話,再刺激了他有過激舉動。
她如今不是一個人,她腹中還有她和趙元甄的孩子。
“妧妧,你這樣的女子,怎能不叫人魂牽夢繞呢?所謂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指的就是你這般吧?”馬文昭輕笑一聲。
柴素錦抿住脣,一言不發。
“你幫助柴賢,同虞震德對抗之時,我是想回來幫你的。可你知道我身負大仇,我必然要爲自己的父親報了仇,必然要奪回屬於我的東西之後,才能做自己想做的事。我不是不想陪着你守着你。”馬文昭的手指劃過她的臉龐,“你信麼?”
柴素錦依舊不說話,也並不看他。
“倘若,那個時候陪在你身邊的人,是我,你說……你如今心裡裝着的人,會不會也就是我了?”馬文昭問道。
見柴素錦不知聲,他忽而伸手捏住她的下巴,將她的臉轉向自己。
“看着我。”
柴素錦的眼眸看向別處。
“在這種事情上和我作對,對你沒有好處。”馬文昭輕笑,“你知道,你若不情願,我總會有讓你‘情願’的辦法。”
柴素錦微微皺眉,視線慢騰騰的轉向他,“不會。”
馬文昭表情一滯,“不會麼?就算陪在你身邊,也不會在你心中佔據一定的位置?”
“絕對不會。”柴素錦咬牙切齒。
馬文昭點了點頭,“那就了無遺憾了。既然陪在你身邊也沒有用,不若我完成了復仇大計,再來接你。”
柴素錦翻了個白眼,懶得在開口。
話不投機半句多,更可況是在此情此景之下。
“我累了。”柴素錦閉上眼睛,抿住嘴脣。
既然沒有反抗之力,就算昏睡,也比要繼續面對他強。
“累了,就睡一會兒吧。我卻還有許多話想對你說。”馬文昭笑了笑,他冰涼的手指,像是一條小蛇,在她臉上游動,讓她渾身的汗毛都不由自主的立起,“許久不見。甚是想念,你都沒有想過我麼?”
“趙元甄有什麼好的?據我知道,你前世身爲長公主的時候,就是因他而死。這是多沒有骨氣,投胎還魂之後,還要一門心思撲在他身上?是中了他的毒?”
柴素錦一直沒有應聲。
馬文昭絮絮說了幾句,便覺無聊,說不下去。
外頭似有人向他稟報什麼。
柴素錦發覺馬車慢了下來,她側耳細聽,卻發覺自己的神智竟漸漸模糊,耳畔的聲音似乎也一點點遠去。
“啓稟聖上,蘇武蘇業兄弟二人,已藉着所劫獲的藥物,將他們都引開。但他們所派兵力甚多。只怕他兄弟二人如今難以脫身了。”
“盡力營救他們,最重要的是將那藥奪到手。那藥不是凡品,當初柴賢之所以能奪得帝位,憑藉的就是那藥。若是能得手,我楚國必能稱霸。”馬文昭的聲音,哪還有適才的一番溫情,冰冷的只有一派雄心。
柴素錦冷嗤一聲,意識全然陷入混沌之中。
整個身子隨着馬車搖搖晃晃,像是風浪之中的一葉浮萍。
......
咣噹一聲,精緻的銅盆落地。
京城,長明公主府。
“公主不見了!”當值的丫鬟,把這話告訴棠溪的時候,棠溪整個人如被雷擊。
“你說什麼?”
“公主不見了,婢子醒來,想要爲公主洗漱之時,便看見牀榻上沒有人了!”丫鬟哭道。
“莫哭!”棠溪冷喝一聲,“昨夜裡你當值,難道不是一直守在外間麼?公主何時出入,你竟會不知道?”
棠溪的表情聲音都十分冷厲。
那丫鬟忍住哭腔,“婢子是一直守在外間,可昨夜不知怎的,竟睡的很沉。”
“還有誰知道公主不見的事兒?”棠溪壓低了聲音,問道。
丫鬟哭着搖了搖頭,“只有婢子和另外兩個守在公主門前的丫鬟。她們兩個並沒瞧見,只是聽到我手中銅盆摔落,就衝進屋去,我攔住不叫她們進去,她們問我怎麼了,我告訴她們說,公主不在屋裡……”
“府上各處都找了麼?”棠溪問道,“她們兩個人呢?”
“在外間候着。”丫鬟哭道。
棠溪看了那丫鬟一眼,“你哭成這樣,只怕她們多少也能猜出些什麼。”
丫鬟愁眉苦臉,“那……現下該怎麼辦?公主去了哪裡啊?爲什麼婢子一點都不知道?是公主自己離開,還是……還是……”
“你閉嘴。”棠溪冷喝了一聲。
丫鬟嚇的不敢再開口。
“來人,”棠溪朝外喊道,“這三個丫鬟,當值不利,惹了公主不高興,將她們看管在此,等候發落。”
丫鬟聞言嚇了一跳,“棠溪姐姐,棠溪姐姐……婢子們,婢子們如何惹了公主不高興了?公主她,她是不見了呀!”
棠溪深深看她一眼,無奈的搖了搖頭,“愚不可及!”
丫鬟連忙拽住棠溪的衣袖,“棠溪姐姐,你說說清楚,婢子不懂,婢子不懂呀?”
棠溪閉了閉眼經,嘆了口氣,“公主晨起散步,你卻比主子睡的還沉,公主起身,你都不上前伺候。難道是等着公主來伺候你嗎?如此還不知道自己犯了什麼罪?”
丫鬟怔怔的看着棠溪,吸了吸鼻子,擡手用衣袖抹去臉上的淚,“真的麼?棠溪姐姐,公主只是去散步?不是被人擄走了?”
“大膽!”棠溪擡手狠敲她一下,“再敢胡說,我看你是連命都不想要了!”
丫鬟連忙垂下頭去,“婢子不敢了。”
棠溪吐出一口氣來,“好好跪着,等候主子回來發落!”
“是。”丫鬟垂眸斂氣,彎身跪了下來。
棠溪一面腳步虛浮的向外走,一面喃喃道:“不是你蠢,是我蠢,我怎麼就派了你昨晚當值?”
丫鬟沒聽清。卻也不敢多問,只低頭等着公主散步回來發落她。
她卻不知,棠溪踉踉蹌蹌的上了馬車,直奔伯爵府。
“停停,不去伯爵府,我們去相府。”棠溪在馬車上拍着車廂吩咐道。
車伕連忙勒停馬車,“伯爵府都快到了……”
“我叫你去相府!囉嗦什麼?”棠溪語氣急躁,且帶着薄怒。
車伕嘟嘟囔囔的調轉了馬頭。
“快着些!”棠溪在車內催促道。
車伕嘟囔一聲,“若是姑娘一早說去相府,不白跑這一段路,咱們早就到了相府,如今饒了遠路,耽誤了時間,倒是怪馬跑的慢了?”
“哪裡有那麼多廢話?好好趕你的車!”棠溪大怒。
車伕啪的甩了下鞭子。輕哼上路。
“真是越急越亂,我怎的忘了,伯爺去追藥材,如今根本不在家中,只盼着相爺在家!”棠溪一面搓手,一面兀自咕噥道。
只恨自己沒長一對翅膀,好直接飛到相府去。
“我要見相爺。”棠溪拿出公主府的令牌。
棠溪是柴素錦身邊的大丫鬟,但因柴素錦並不常出門,她身邊的大丫鬟,也只聞其名,沒幾個人見過她的。
相府裡的人,不敢直接引她見相爺,只請到了外院的廳堂,去稟報相府管家。
“我要見相爺。你們耽誤了我的時間,誤了公主府的大事兒!小心你們的腦袋!”棠溪厲聲說道。
“聽聞公主府的人都是和和氣氣的,因着公主就和氣,從來沒有公主府的下人在外頭耍橫的,這人不過是個丫鬟就這般橫鼻子瞪眼的,多半是冒充的吧?”相府的下人,當着棠溪的面,就不屑的說道。
棠溪幾乎氣的要冒火,“放屁!我是不是公主身邊的丫鬟,相爺一見便知!豈容你們這般置喙?”
“喲這脾氣大的,你若是冒充,相爺見了你,受責罰的不還是我們?”相府的下人撇了撇嘴。
棠溪急的臉色都變了,“相爺究竟在不在府上?倘若你們不請相爺。我這便要進宮去尋了。若是見不到相爺,只好求見聖上。公主府的事情,想來,聖上也不會不管不顧的。”
棠溪說的沒有一絲懼色,神色嚴厲堪比主子。
這幅語氣,更提及聖上,總算鎮住了相府的下人,他們連忙去通知管家,叫管家稟於相爺知道。
紀博採聽到是柴素錦身邊大丫鬟來求見,是提着衣襬,一路小跑而來的。若不是在自己家中,他只怕要飛身過來。
“相爺!”棠溪見到他,眼圈立時就紅了。
紀博採嚇了一跳,卻見她滿面急色。就是不說怎麼回事兒。
他連忙擺手,“都下去。”
廳堂裡伺候的人退了出去。
棠溪膝蓋一彎,噗通就跪了下來,哪裡還有適才那副厲害的樣子,軟弱的像是抱着浮木的溺水人一般,“相爺快救救我們公主吧!”
紀博採上前蹲身在她面前,“表妹怎麼了?”
“公主不見了!”棠溪哽咽說道。
“什麼叫不見了?別慌,越慌越說不清楚。你將事情說明白了,我纔好更快的救她。”紀博採溫聲問道,儘管他眼底亦是一片焦急。
“婢子叫人檢查了,昨夜當值的丫鬟被人下了藥,混混沌沌的沒有發覺夜間異動。府上沒有人瞧見公主晨起離開過房間。可公主卻也並不在房中。府上各處婢子都尋過了,不敢聲張,婢子便來稟告相爺知道。”棠溪說的有些亂。
紀博採卻是聽明白了。“你懷疑表妹是被人擄走了?且是沒有驚動府上任何人的悄悄擄走?”
棠溪連連點頭,“相爺,您一定要救公主啊!她如今可是懷着身子的!”
紀博採霍然站起,許是站的有些懵,他身子都不由晃了晃,“莫急,你做得對,且不要聲張,暫且瞞下來。我這就去稟報聖上知曉。”
棠溪連連點頭,“那婢子這就回去?”
“你且不要回去,在這裡等着。”紀博採匆匆離開。
柴賢得知柴素錦不見,更是大吃了一驚。
“是什麼人擄走了他?”柴賢瞪眼問道。
紀博採皺眉,突然道:“我們中計了!”
柴賢擡眼看他,“中計?”
“有人故意劫走了養元丹,引得我們重視,並且叫樑悅等人一直追着,沒有完全失去養元丹的下落,後來又突然藏匿不知去向,好叫我們派出更多的兵力人力。以此事吸引我們全部的注意力。”紀博採緩緩分析道,“然後,藉此機會,對公主下手。”
柴賢倒吸了一口冷氣,“你是說……這兩件事情,很有可能是同一夥人所爲?”
“這只是臣的直覺,是與不是,待瑄哥兒抓到人回來,也就能明白了。”紀博採垂眸說道。
柴賢皺眉,“瑄哥兒可有消息送回?”
紀博採拱手道:“瑄哥兒說。已經將範圍鎖定,必要一舉擒獲賊人。”
“這件事情先不要告訴瑄哥兒知道,公主府上下也都瞞着。等瑄哥兒回來,見過那賊人,斷定究竟是何人在大周境內作亂,再作安排。”柴賢的語氣尚算得冷靜。
紀博採連忙拱手領命。
“就說……”柴賢猶豫片刻,“就說朕接她入宮來住了吧。免得這消息傳到邊疆去,叫邊疆人心難以穩固。”
紀博採應聲退走。
他回到府上,如是安排棠溪回去準備。
紀博採尋了身形肖似柴素錦之人,由棠溪帶着混入公主府,又換上柴素錦的衣裳,由棠溪陪着,半掩着面,不叫人靠近的被接入宮中。
公主府的下人都聽聞,是聖上接了公主入宮。公主府算是安撫住了。
棠溪略鬆了半口氣,可公主依舊下落不明,這心仍舊是提在半空中的。
瑄哥兒抓獲賊人以後,就用飛鴿傳書告訴了紀博採知道。
並在信上說,姐姐一定猜不到是誰劫走了她的藥,若是知道背後主使是誰,免不了要生氣,說不得還會怪他一頓呢。
紀博採口中發苦,只發愁待瑄哥兒回來,知道他姐姐被人擄走,會是如何天崩地裂的反應。
正如紀博採所料,瑄哥兒是興高采烈回來的,瞧他的陣勢,將賊人五花大綁着招搖過市。只差叫百官前來迎接他了。路上看熱鬧的百姓倒是不少,他在前頭,騎在高頭大馬之上,還不斷的向兩旁百姓拱手致意。
“瞧見沒有,百姓們那敬仰的目光。總算是做了件大事了!”瑄哥兒高興的對樑悅說道。
樑悅微微點頭,他似乎不喜歡如此高調行事,衝瑄哥兒拱了拱手以後,便道:“卑職先行一步,通知刑獄準備好大牢。”
“大牢有什麼好準備的?”瑄哥兒的話音未落,樑悅已經驅馬離去。
瑄哥兒大搖大擺的在京城轉了半圈,纔將人交給刑獄。他帶着追回來的藥,入宮面聖。
“臣不辱使命,將養元丹一粒不少的追回來了!”瑄哥兒語氣十分欣喜。
柴賢點了點頭,臉上卻沒有什麼笑容。
“賊人也盡都抓獲。除了在亂戰之中喪命的,盡都帶回。幾個主犯更是被活捉,活着帶回來了!”瑄哥兒語氣高昂,臉面之上都是興奮之色,十分自豪。
一旁站着的紀博採微微皺眉,欲言又止。
聖上也目光幽深的看着瑄哥兒,輕抿薄脣。
瑄哥兒兀自興奮了一會兒,終於發覺氣氛不對。
他望了望聖上,又看向紀博採,臉上的笑意漸漸收斂,“怎麼回事兒?臣第一次領受這麼大的使命,完成的也這般漂亮,怎麼看聖上和表哥都不甚高興的樣子?”
他有些懊喪的擡手撓了撓頭,皺眉想了想。
“是我哪兒做的不好?我自己沒想到?”
紀博採搖頭,“不是,你做得很好。”
“那是我回來,繞着京城轉了那麼一大圈,太過高調了,所以叫聖上您對臣不滿?”瑄哥兒又問。
柴賢也搖頭,“朕是那麼小氣的人麼?”
“這也不是,那也不是……”瑄哥兒哼了一聲,“那你們沉着臉,莫不是不想看見我回來?”
“長命公主她,”紀博採嗓子發緊,身子微微發僵,“不見了。”
瑄哥兒表情一滯,瞪大眼睛看着紀博採,“你說什麼?我怎麼有些聽不懂?什麼叫不見了?”
“她被人擄走了。”柴賢接口說道。
瑄哥兒的目光從紀博採臉上。移到了聖上身上,怔怔了片刻,“那不可能!這裡是京城啊!她住在公主府裡啊!怎麼可能被人……”
紀博採上前捂住他的嘴,“不宜聲張!”
瑄哥兒扒開他的手,呸的往一旁啐了一口,臉上的興奮盡都被慍怒取代,“什麼不宜聲張?爲什麼不聲張?她被什麼人擄走了?如今身在何處?可曾安好?旁人爲什麼要擄走她,是什麼目的?你們都知道什麼?做了什麼來救她?”
瑄哥兒一個一個問題拋出來,雙拳緊握,臉上盡都是質問的表情。
殿上的氣氛被他一個接一個的問題,弄得緊張而又凝滯。
好似眼前這兩個男人,就是害的他姐姐被人擄走的罪魁禍首一般。
“聖上已經吩咐下去,各個城邑出入口皆要嚴加盤查,京城周遭更命人去尋查。”紀博採說道。
“結果呢?”瑄哥兒瞪眼,“如今有什麼消息?”
紀博採抿住了嘴。
“沒有消息對不對?那你說了不等於白說?”瑄哥兒怒道。
“告訴他吧。”柴賢嘆了口氣,“紀相將你所猜測的可能性,都告訴他,也好叫他自己有所判斷。”
瑄哥兒緊皺眉頭,“告訴我什麼?快說呀!”
“以我之見,劫走養元丹,本就是一個計謀。他們真正的目的,不是藥,而是長明公主。”紀博採冷聲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