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元甄擡眼,冷冷的看着她,“爲什麼,你知道的這麼清楚?”
“這是事情的重點麼?你爲什麼避重就輕?你在逃避什麼?你不敢面對什麼?你怕深想,因爲你內心深處早就知道,她不是病死的,她是被你......被你害死的!”柴素錦字字句句,十分清晰的說道。
趙元甄連連搖頭,連呼吸都粗重起來,“我寧可傷害我自己,都不會傷害她!”
柴素錦還要開口。
趙元甄卻高喝一聲,“來人。將她給我關起來!”
她看到他額上青筋都欲跳出。
可他卻還能隱忍着,面上看不出動怒的表情。
柴素錦抿脣,擡腳往外走去,路過他身邊之時。冷冷哼了一聲,“害了人,卻不敢面對的懦夫!”
書房內涌入幾個會功夫的丫鬟,鉗住柴素錦的手腕胳膊,將她帶出房門。
“別……”趙元甄背對着門,沒有看她,只沉聲說道,“別傷了她。”
柴素錦嘲諷的冷笑了一聲。被丫鬟們帶着,離開了他書房的院子。
駙馬府的格局似乎還是有些變動的,畢竟如今這裡不叫駙馬府,而是安國侯府了。
如今她被看管的這院子。以前並沒有,像是新隔出來的。
這裡翠竹成片,鬱鬱蔥蔥。卵石小路更顯的院中靜謐。
她藉以肩頭的靈芝雲紋感知,看起來平靜的院子周圍,竟有不少的守衛看管。
她是徹底的被囚禁在此了。
過了上元節,天卻突然下起大雪來。
鵝毛般的雪花,將目極之處都籠罩在一片茫茫的白色之中。
房頂樹梢竹林,盡都成了一色的雪白。
柴素錦縮在屋子裡,臨窗而望,心頭和這天地一色的雪白一般茫然。
聖上的情況怎麼樣了?可曾醒過來?聖上的年紀,若是受了重傷,沒有靈芝仙草的幫助,能夠恢復麼?
太子怎樣了?可曾有人發現她不見了?
瑄哥兒一定會擔心死了吧?馬文昭是不是還在生氣?有沒有尋找她?
趙元甄口中的一百多條人命又是怎麼回事?
太醫令離開趙元甄,又意欲何爲呢?
一個接一個的問題,叫囂在她的腦中,靜謐的院子更幾乎將人逼瘋。
她被囚禁在此。不缺衣少食,且有人伺候,可卻一點聽聞不到外頭的動靜,這纔是叫人最焦心着急的。
和她一樣焦心着急的還有瑄哥兒他們。
“我姐是去找你了,如今她不見了,就是怪你!”瑄哥兒紅着眼睛,瞪着馬文昭。
馬文昭垂着頭,一語不發。
春露輕輕伸手拽了拽瑄哥兒的袖角。
瑄哥兒一把揮開她的手。“也怪我!當初我就不該叫我姐一個人去衛率府!我若是和她一起去,如今也不會……”
“你若是和她一起去,如今不見的就是你們兩個人了。”馬文昭沉聲說道。
“那也好過她一個人不知去向!起碼能有一個人陪伴在她身邊!她是一個女孩子呀,這種情形之下。你知道她心裡該有多害怕?”瑄哥兒嘶聲說道。
馬文昭眉頭緊皺,“太醫令直到如今都下落不明……她……”
“她不會又落到太醫令的手中了吧?早就該一刀殺了那個太醫令!”瑄哥兒吼道,血紅的眼睛好似恨不得要吃人。
馬文昭緩緩吐了一口氣,她不見的晚上,恰逢聖上遇刺,怎麼看,這兩件事都有千絲萬縷的關係。
可偏偏那些黑衣人身上一點端倪都查不出來,他們身上沒有任何能夠表明身份的東西,彷彿是從天上掉下,從地縫裡鑽出來的人一般。甚至連是什麼人將他們安排進宮中,都無從查起。
不過他心中卻隱隱懷疑着一個人。
“你真的不知道,你姐同安國侯有什麼關係?”馬文昭轉過臉來看着瑄哥兒。
瑄哥兒連連搖頭。“我問過她,她說沒有關係。其實不用她說,我便是傻子也知道,她從來沒有離開過方城,第一次離開方城就是和咱們一起,她怎麼可能認識安國侯呢?”
馬文昭眼眸深深,眸中疑惑更是深重。
“衛率!衛率!不好了!”柴家忽而有衛率府的人急急忙忙闖了進來。
馬文昭聞聲起身,沉下臉來。“莫慌張,什麼事?”
看到他沉穩的樣子,那慌慌張張的侍衛才勉強穩住心神,稟報道:“京城周圍突然興起了一個‘光漢會’,聲稱要光復後漢,推翻朝廷,不過兩三日的時間,卻已經聲勢浩大。逼近京城啊!”
馬文昭皺眉,“光漢會?我這就去稟奏太子殿下知道。”
“那我姐的事情怎麼辦?”看到馬文昭要離開,瑄哥兒急忙起身問道。
馬文昭回頭看了他一眼,“一有消息。我立時叫人告訴你。”
說完,他大步離開。
馬文昭剛剛將光漢會的事情啓奏太子,便聽聞這光漢會膽大包天,竟然劫了官糧。闖了官倉,將朝廷的糧食分給平民。
用朝廷的糧食做好人,壯他們自己的聲勢,這行爲還真是讓人恨得牙根癢癢。
太子震怒,命人清繳“光漢會”。
可光漢會乃是民間突然興起的組織,似乎沒有總舵,沒有固定的聚集地。倒是四處流竄,弄得到處都是有關他們的傳言。
他們不僅將官糧分發,還四處行醫送藥,大獲民心讚譽。
甚至有些地方,都傳言這光漢會乃是上天興起真正爲民的天兵。
這光漢會的勢力,從京城周遭,漸漸向京城圍攏,發展速度十分迅速。
猝不及防的,好似已經聲勢浩大如海。
聖上重傷臥牀不起,太子監國,先前調動財力兵力,欲援助楚國對抗蜀國,國庫已經大有損耗。
如今在這節骨眼兒上,又突然興起了光漢會,真乃內憂外患,讓剛剛獨掌一面的太子,頗有些吃不消。
太子正舉步維艱之時,光漢會竟又膽大包天的謀害了朝廷命官。並將朝廷命官的家眷全都逐出府邸。將那官員的家底兒都分給百姓。
傳言光漢會從中不取分毫。
以至於他們在民衆中,口碑甚好。
朝廷查訪欲抓捕光漢會成員之時,百姓們多爲其遮掩庇護。
叫朝廷的抓捕工作難上加難。
“這光漢會興起的時機是不是太巧了?”皇宮勤政殿中,馬文昭拱手朝高坐的太子稟道。
殿中除了太子心腹幾人以外,更有聖上倚重的老臣,且趙元甄也在列。
趙元甄垂眸不語。
馬文昭的目光不知不覺落在他身上,“安國侯爺覺得呢?”
趙元甄聞言擡頭,“馬衛率是指?”
“聽聞這光漢會廣得民心。除了四處散財以外,更分文不取行醫治病,這纔有救苦救難的名聲。傳言光漢會中有神醫。”馬文昭言盡於此,眸色深深。
趙元甄點了點頭,“如此說來,到叫人想起先前莫名消失不見的太醫令了。”
太子冷哼一聲,“若是他,孤必要將他千刀萬剮!”
趙元甄和馬文昭對視一眼。淡然的轉開視線,對他的試探絲毫沒有心虛之色。
太子下令增加兵力,限時剿滅光漢會。
原本的政令乃是儘量不要傷及無辜百姓。可如今光漢會的越發壯大,叫許多百姓爲其遮掩庇護。惹怒了太子。
太子改變政令,凡爲光漢會提供幫助,知情不報,袒護庇佑者,同罪論處。
且給予執行之官有先斬後奏之權柄。
這般鐵血政策之下,光漢會似有所收斂。
可太子等人不知道的是,光漢會趁着朝廷出兵四處清繳之時,竟然不動聲色的混入京城之中。
光漢會在京城裡犯的第一件事情,就是襲擊了京中驛館。
驛館都是住外邦來使的地方。
驛館被襲擊,外邦使者受傷,外邦豈會輕易放過大周朝廷?
且如今京中驛館裡更是住了楚國將要出嫁的公主。
倘若公主有什麼意外,那大周同楚國的邦交只怕也要被破壞。
幸而驛館離着五行兵馬司很近,驛館出事之際,五行兵馬司反應極快,直撲驛館。
光漢會的成員被抓住不少。
楚國公主受了驚,還好沒有受什麼傷。
但楚國公主及她所帶使團當即便鬧着要返回楚國。誰也不想將命丟到外頭,客死他鄉。
這叫太子更加的焦頭爛額,一樁樁一件件的事兒,沒有一個順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