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平天國
原來到了當夜四更的時分,憤怒已極的塔爾巴哈臺各族民衆已經用葦子將緊貼沙俄貿易圈所堆積的草料點燃了。而更巧的是,當夜又正好颳起了大風。於是,風助火勢,火借風威,這把火是越燒越旺,沙俄貿易圈內的房屋以及各類的軍用和民用存貨,幾乎是頃刻間就都被熊熊的烈火所吞沒。
再加上熊熊燃燒的大火緊接着又引爆了沙俄侵略者儲存在貿易圈之內的軍用火藥,在沖天的火焰和震天的轟鳴聲中,貿易圈的百餘間領事房、哥薩克的營房,以及商人住房、棧房和貨場等等的一切,根本沒用了多長的時間,就全部都化成了灰燼。
在滿清的大員們面前實在可以說是威風不可一世的塔塔林諾夫,居然被這場塔爾巴哈臺各族民衆點燃的大火,燒得連肝兒都發起了顫。他帶上從貿易圈的火海中僥倖逃出來的哥薩克們,猶如喪家之犬,跑起來就是腳底板兒抹油,竟然一氣兒狼狽地跑回了他的真正老家那邊。
當在塔爾巴哈臺燒起的這把烈火被扎拉芬泰知道以後,他先是在自己的肚子裡暗生一絲的喜悅。
嘿嘿,貪婪無恥的沙俄佬,折騰啊,這回可是折騰厲害了吧!還他孃的跟老子沒完沒了地叫嚷着雅爾噶圖是你們的固有國土,既然是這樣,你們都往回跑什麼?
不過,這似喜悅畢竟太短暫,馬上,扎拉芬泰就又犯起了大愁。
塔爾巴哈臺這件事鬧得實在是太大了,那些膽大包天的亂民不僅把沙俄佬的貿易圈給燒成了一片的焦土,還讓幾十個沙俄毛子變成了黑炭,本就對饞涎欲滴的沙俄佬們又豈能善罷甘休。
更關鍵的,京城裡的那位年輕的太后老佛爺可是把大清國全部的指望,都放在了沙俄佬的身上。在這時刻,在這種特殊的大環境下,他的治下居然還能折騰出如此不和諧的大動靜來,就是他的大清朝廷也不會輕易地饒過了他。
於是,在沙俄佬還沒找回來之前,扎拉芬泰先給他的大清朝廷發了個八百里的加急奏報。
在奏報中,扎拉芬泰先是添油加醋地將沙俄佬狠狠地黑了幾把,尤其抱怨沙俄佬的所作所爲,實質上已經成了新疆的那些本就不安分的亂民們的幫兇。其後,扎拉芬泰又捨車保帥,將“極其不作爲”的塔爾巴哈臺參贊大臣英秀和章京薩碧屯,一併當成替罪羊丟了出去。
很顯然,發生在塔爾巴哈臺的這一嚴重的涉外事件,對於他的大清朝廷來說也是相當地頭疼和棘手,扎拉芬泰把他那份八百里加急奏報發出去都足有三個月了,京城那邊兒竟然連個回信也沒有。
但是,塔塔林諾夫卻已經氣勢洶洶地“殺”回來了。
一八五五年十一月,跑回老家壓了一個多月驚的塔塔林諾夫,與沙俄駐伊犁總領事扎哈羅夫一起,直接找上了扎拉芬泰的門。
大清國必須嚴懲塔爾巴哈臺事件的兇手,並對死難的俄人及一切損失貨物進行賠償;
大清國必須出資在塔爾巴哈臺重建俄方的貿易圈;
爲了確保此類事件的再不發生,保護貿易圈的安全,俄方有權向各貿易圈派駐軍隊(扎哈羅夫和塔塔林諾夫認爲,此前大清國的官員儘管也曾默許了俄方在貿易圈內所安排的哥薩克馬隊存在,但那畢竟只是一些“非軍事人員”所組成的警衛隊,不足以擔當起切實保衛各貿易圈安全的重任)……
當然,扎哈羅夫和塔塔林諾夫也絕不會忘記了再次向大清國重申他們對雅爾噶圖的領土主權。由於得不到京城所來的最高指示,清俄就塔爾巴哈臺貿易圈事件的談判整整談了兩個月,也毫無結果。
對扎拉芬泰來說,沙俄佬的要價實在是太高太高了。
除去嚴懲兇手,其它的東西,扎拉芬泰哪一樣也不敢自己拍板兒。
這邊兒沙俄佬逼的死急死急,可那邊兒,他的京城的大清朝廷卻依舊是不吭一聲。扎拉芬泰自己都糊塗了,小太后老佛爺啊,小太后老佛爺,您這到底是個啥意思啊?
其實,正在跟她的沙俄盟友“度蜜月”的那位紫禁城裡的慈禧小太后,對發生在塔爾巴哈臺的這起嚴重的、與她的既定方針又極不和諧的事件暫時不作任何的迴應,是她有意做出來的。
不是說人都是自私的嗎,慈禧小太后自然也就不會例外。而且,這位慈禧小太后不僅自私已極,還崇拜有奶就是娘,精通好漢不吃眼前虧的等等道理。
逼到急處,不要說是叫這位小太后賣地、賣國,就是賣身,那也不過都是一些不值得一提的過眼的煙雲而已。
但要是還有個緩,情況就不一樣了。
因此,在東北、在中原,慈禧小太后可以放手讓她的沙俄盟友們隨意地折騰,不這樣,她的大清國將屋倒人亡。而如果她的沙俄盟友還想在新疆也來個照方抓藥,那可不行。
至少現在還不行。
因爲現在的新疆還是她的完整傢俬,“太平赤匪”離着那裡還尚遠。
所以,縱然她的那位沙俄盟友兼相好再威逼,或者再能哄她開心,她是啞巴吃餃子心裡有數,萬事“拖”爲上。
於是,在伊犁的第一次清俄之間的談判,不歡而散。
接着是第二次、但雙方的談判代表是越談越僵,摔板凳、砸桌子都成了談判中的家常便飯。
等到了邁買鐵裡“告御狀”的時候,情況則完全地變化了。
先,扎哈羅夫和塔塔林諾夫這次採用的是武裝談判。
作爲談判地的塔爾巴哈臺,不僅迎來了扎哈羅夫和塔塔林諾夫,還同時迎來了尾隨在他們身後的三千哥薩克。
而京城的“大清朝廷”,這一回也不在保持沉默
新疆已經成爲了西北抗擊“太平赤匪”最後的大後方,一切以維穩爲上。不到最後的緊急關頭,則既不能叫沙俄盟友寒心,又不能引發更大的民變。
拿到了這份最高指示的扎拉芬泰,頭疼的比以前更厲害。
也正因爲如此,邁買鐵裡纔會白白撿了個“大便宜”,一狀就告贏了庫車辦事大臣烏爾清阿。
按照京城的那個幾乎可以說是模棱兩可的最高指示的脈路,扎拉芬泰在苦思冥想了數日之後,咬牙做出了最後的抉擇
沙俄佬提出來的那些諸如什麼嚴懲兇手、賠償損失、重建貿易圈之類的事情,一切照辦。
軍隊也可以進駐貿易圈,但要有條件限制,即不得恣意越界行事。
至於沙俄佬提出的那個雅爾噶圖的主權問題,由於事情實在是太重大,太容易成爲衆人的罵柄,無奈之下的扎拉芬泰索性發明瞭一個“擱置爭議、共同開發”偉大理論。
當然,具體的實施方法雖然不能白紙黑字地寫出來,但總可以讓沙俄佬做到心裡有數,所謂的“共同開發”,就是你們沙俄佬願意怎麼開發雅爾噶圖金礦就怎麼去開發。至於大清的人,去不得。
滿足了沙俄佬,怎麼也得再糊弄糊弄老百姓。
那就將塔爾巴哈臺的參贊大臣英秀和章京薩碧屯等人革職問罪。
所謂的《中俄塔爾巴哈臺補償條約》終於簽訂了。
安玉賢和徐天堯等近百名中國的民衆,被無恥的滿清王朝送上了斷頭臺。
對於扎拉芬泰來說,極其棘手的塔爾巴哈臺事件也終於暫時地完結了。
可接下來的他,照樣苦不堪言。
要給沙俄佬興建比過去還要大一倍的貿易圈,要賠償沙俄佬的鉅額人命錢和貨物錢,還要向甘肅提供軍費方面的支持,他扎拉芬泰可不是開錢莊的,也不會下錢,這不難死他啊!
唯一解決的辦法,就只能還是從老百姓的身上打主意。
所以說,統治者們的諾言,往往不過都是對普通大衆的麻痹和欺騙。
就這樣,僅僅是在偃旗息鼓了一個多月之後的各式各樣的、名目繁多的攤派,再度降臨到庫車等地的各族百姓們頭上。
而邁買鐵裡實現其偉大理想的機會,也同時到來了。
一八五九年一月,在胡那斯莊,邁買鐵裡、伊布拉伊木?夏率衆將前來的催繳租糧雜稅的阿奇木四品伊什罕伯克?愛莫特及都管伯克愛裡等人捆綁鞭打併遊街示衆。
當爲了給愛莫特出氣的烏爾清阿派人趕往胡那斯,打算以傳喚爲名,將邁買鐵裡和伊布拉伊木?夏拿往他的衙門問罪,殺一儆百的時候,伊、邁二人看穿官府及伯克們的伎倆。
他們不僅當衆將烏爾清阿的所謂傳喚書撕毀,表示徹底與騎在百姓頭上無惡不作的統治者們決裂。十幾天後,邁買鐵裡和伊布拉伊木?夏聚集起了大批的人馬,攻佔阿奇木的伯克衙門。
庫車各族民衆的起義正式爆發。
得知邁買鐵裡和伊布拉伊木?夏起義的消息,那些被伯克強徵去修渠、牛馬不如的民夫,以及掙扎在苦難深淵之中的阿圖什銅礦的近千名農奴,紛紛投入進了起義的隊伍。
起義大軍很快就發展到了三四千人,他們以刀矛弓箭及木棍爲武器,同烏爾清阿的征剿軍開始了一次又一次的英勇奮戰。
庫車的起義,更是拉開了席捲新疆的各族被壓迫民衆的大起義的風暴的大幕。有更新及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