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氣轉晴,陽光普照校園。上午三四節課的時候,陳陽正領着一幫同學在裝飾“五•四”演出的舞臺。突然在舞臺另一邊的李巖叫了他的名字,原來是他納在那邊的手機顯示有短信進來,陳陽從鋪着紅地毯的舞臺上穿過去,從李巖手上接過了手機,是來自蘇晴的:“樊馨參加了藝設學院特長生培養計劃的招生考試,正要轉到藝術學院去,這件事你知道嗎?”
陳陽頓時呆住了,他一點也不知道這個樊馨早在數個星期之前就在計劃的一個大膽的嘗試,陳陽頓時呆住了,他的背心隱隱感到一陣涼意,轉專業的事本身就在他心中是一個陰影,他瘋也似的向遠遠的經法學院的樓羣跑去,就像六個月前當他猝然聽到何瑩墜樓時所做的那樣。李巖瞧見陳陽的神情大異於常,在目送他遠去之後,連忙派了個幹事跟了上去。
陳陽第一次單獨闖入經法學院主樓,不及多想,他急匆匆地向樓管阿姨問道:“您好!我想問一下金融系大一學生樊馨現在是否有課?”
樓管阿姨敲了敲面前的鍵盤,對着電腦道:“有的,‘馬原’。22406教室!對了,你是哪位,找她有什麼事?”
陳陽無暇多說,忙將自己的校園卡遞給她看,請求進入。樓管阿姨“嗤嗤”笑了兩聲:“機械學院的,你可真夠大膽的!這樣,你在外面等一下吧,就要下課了!”
不等陳陽擡頭去看時間,中午放學的鈴聲已經清脆地響起,一羣學生從最近的教室蜂擁出來,好些人都下意識地打量着這個外院來的男生。然而陳陽沒有注意到的是,這時候人羣中有幾個人相互交換了眼神後就轉身匆匆往回走了,他們行到一處僻靜的角落開始撥打電話。
站在門前等待的陳陽本以爲可以很快見到樊馨,哪知待人流完全走盡,也不見到樊馨的蹤影,又等了好一會兒,也不再見有人出來,陳陽忍不住又問樓管阿姨剛纔的信息是否有誤,但阿姨給了他十分肯定的回答。於是陳陽直接走進了教學大樓,前往22406教室。
就在這時候,陳陽必須穿過的一條花園小徑上,前後站了三個高個子男生擋住了他的去路,站在最前面的正是徐繼輝,兩人認識,此刻相見,都沒有什麼友好的情緒。陳陽想要繞過他們,但他們不讓,於是陳陽與他們一時僵持在那裡。突然,二樓的一個小男生從樓上扔下一張椅子來,並叫道:“輝哥!給你坐的!我們支持你!”看來他們是想和陳陽長時間地耗下去了,但是那張椅子已經上了年頭,剛一扔下來就摔散了。陳陽忍不住微微笑了。
徐繼輝不禁火起,怒道:“有什麼好笑的!你以爲我們經法學院的人好欺負麼!”
陳陽懶得理他,只問:“樊馨在上面嗎?”
提到樊馨,徐繼輝立刻顯得怒不可遏了,嫉妒就像一把無名的火這段日子來一直在他的心中煎熬,他面色發青,臉頰的肌肉抽了抽,厲聲道:“離樊馨遠點!離我們經法學院遠點!”
陳陽沒好氣了,沉聲道:“我現在以學生會副主席的身份命令你們讓開,我找樊馨有幾句話要跟她說!”
“學生會副主席,什麼東西!我看你就是一條狗而已,今天有我徐繼輝在,你別想在我們經法學院放肆,我數三聲,給我滾!”
“看樣子我不硬闖是不行了!看你們誰能攔得住我!”陳陽微笑着,大步向前走去。
徐繼輝向身後的兩人使了下眼色,三人一起往前衝,其勢是要把陳陽撞翻不可,但是儘管他們已經使出了很大的力氣,也只是把陳陽往後擠開了幾步,陳陽的身子甚至沒有打晃,於是三人一齊撲上,分別按住了陳陽的兩隻手臂和上衣領。這時候徐繼輝最後惡狠狠地道了句:“給我滾!不然我就不客氣了!”
陳陽使勁掙了掙,卻沒有掙開三人的束縛,心中雖急,卻仍是笑道:“怎麼?要打架麼?”略一吸氣,手上持續使力,三下兩下就將三人全部放倒在地,不經大笑道:“論打架,文科生永遠不是工科生的對手!哈哈——”說完大步向前面的樓梯間走去。
徐繼輝怎麼也不明白剛纔他是如何被陳陽摔倒的,躺在地上的他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恥辱,異常憤怒的他手頭上不知怎麼摸到了一根斷椅子腿,他猛地站起身來,雙目直直地盯着陳陽的後背向他衝了過去。
陳陽只感到後腦勺有一股極大的勁風向他襲來,他本能地回頭相看,頓時前額重重地捱了一棍,他感到一陣暈眩,整個腦袋一聲轟響,一時間一片空白,他兩腳一軟,踉蹌着後退了兩步,還不解恨的徐繼輝又向陳陽的肩膀揮了第二棍,陳陽吃痛,昏天暗地間把來襲者一掌推倒在地。徐繼輝本想躍身再上,但等他看到陳陽大半張臉上已是鮮血淋漓時連他自己也驚呆了,他不知道剛纔往陳陽頭上打下去的那一棍到底有多重,他只知道自己在激怒之下使出了全力,現在他被自己犯的事嚇傻了,一時呆呆地坐在地上不知所措。
陳陽只覺得天地似在旋轉,兩腿無力支持他的身子,蹣跚着就要倒下去,大腦似暫時短路了,想不起任何事情,甚至記不得自己是如何來到這兒的。“樊馨——樊馨……”他仰着頭,幾乎是本能地喊出了這個名字,鮮血開始滲進他的眼睛,連視線也開始模糊不清了,但他卻越來越大聲地叫着樊馨的名字。
此刻四樓的一間教室裡,樊馨默然地坐在課桌前,望着周圍把她團團包圍的同學,神情悽然而絕望,起初她還不知道怎麼回事,只是下課後還不等她起身,周圍的若干個女同學就圍攏地坐過來,擋住了她離開的去路。僵持了好一會兒,等到她突然聽到了樓下陳陽叫她的名字後,她才意識到是陳陽來找她了,她急着要下去見他,但周圍的人無動於衷,就是不給她讓路,情急之下她想要推開身前的女生,卻又被她們緊緊地拉住。
就在這時,一個身材矮小的女生匆匆跑進來,面容失色地衝大家道:“不好了!出事了!”
“怎麼了?”擋在樊馨身邊爲首的一個胖女生急問道。
“有人受傷了,看樣子傷得很重!”
“是陳陽打了我們的人?”胖女生疑道。
“不是。是這個正在叫樊馨名字的人!”
所有的人頓時呆住了,樊馨面色變得蒼白,一把推開身邊的一個女生,心慌意亂地往樓下跑去,他聽到陳陽的聲音漸漸變得虛弱,她的心也越來越緊。等她終於衝到樓下時,眼前的一幕叫她心驚膽寒,頭腦一陣暈厥,只見陳陽滿頭滿臉的都是血,鮮血流下甚至染溼了他的白襯衫。徐繼輝一見到樊馨,心中不經感到一陣羞愧,慌忙將手上的斷椅子腿扔到一邊,並注意到上面還帶着血跡。
樊馨慌忙衝上去扶住陳陽的身子,一邊拿手帕去擦他眼角邊的血,但是陳陽卻不斷地推開她,繼續對着教學樓上叫樊馨的名字,樊馨見他雙眼緊閉,兩腿漸漸乏力,心中越發慌亂,連連告訴他:“我在這兒——樊馨在這兒……”終於陳陽一把脫開了樊馨的手,重重地倒了下去,一動不動了。
“趕緊去叫醫生啊!”樊馨伏在陳陽的身邊,見他呼吸微弱,失聲地向四周的人叫道。
“交給我們吧,我們已經叫了救護車,馬上就過來!”李巖突然帶着幾個穿白大褂的醫學院見習學生匆匆走了進來,眼見躺在地上的陳陽傷得厲害,忙對着身後的人說:“快!快去給陳副主席包紮傷口!”
這幾個醫學院學生輕輕推開樊馨捂着陳陽額上傷口的手,麻利地給陳陽包紮上了,頭上的紗布剛剛挽上一道,門外救護車的警笛已由遠而近,幾個醫護人員擡着擔架走了進來,衆人合力將陳陽送上了救護車,救護車隨即遠去了,樊馨依然目光呆滯地望着遠去漸漸沒了蹤影的救護車。
這時候作爲主要肇事者的徐繼輝嚇得有些傻了,顫抖着從口袋裡摸出手機,撥了個電話:“大伯,我闖禍了!”
李巖最後環視了一圈經法學院的一切,沉聲道:“今天的事,我們機械學院一定追究到底!”剛纔當他驟然看到他的好朋友、好兄弟躺在血泊裡,昏迷不醒時,他對這個本就沒有多少好感的學院立刻恨之在心,就連剛纔樊馨要跟隨救護車一同前往時也被他攔了下來,只是他不知道他這一攔給樊馨帶來了多少自責與絕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