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時辰前,莫逑偷得玉符與石昂匯合。石昂叫莫逑先到一個安全的地方躲起來,剩下的事情就由他來做了。石昂召集了自己的親信部隊,向他們大聲訓話:“各位兄弟們,地宮近段時間屢屢遭遇危難,先是孽鷲鎖城,致使***上萬子民死無全屍,接着就是半人褻瀆聖殿,殺我甲士數百,凡此種種,其根本原因就是地宮十五年來沒有宮主,十個長老碌碌無爲。現在地宮裡有兩位玉子,流螢姑娘重傷在身,生死未卜,石昂大膽提議擁立玉子莫逑姑娘做宮主,順我者昌,逆我者亡。諸位意下如何?”
此言一出,衆位將士臉上盡皆失色,他們跟着石昂長期作戰,對他向來心悅誠服,現在儘管也覺得他說得有道理,可是事關重大,如何能夠輕易相從,紛紛嘀咕道:“宮主人選,豈是我等能夠做主的。”
石昂激道:“我問諸位可是貪生怕死之輩?”
衆將士聽得,無不羣情激奮,他們都是有血性的壯士,如何能受得此言污辱。
石昂趁機道:“今天之舉,或許會給諸位招致死罪,但卻能恩澤地宮子民百年千年,百年千年之後,諸位今日之義舉、一片丹心定將留於史策!我石昂在這裡向大家保證,與諸位同生共死,大義若成,莫逑宮主定當深感諸位之恩!”
“我等唯大將軍令是聽!”將士中開始有人高呼,接着所有人都決心跟着幹了,大有捨生取義之氣概。
“好!我現在命令八位將軍封鎖各處城門,旦有誰擅自出入,格殺勿論!馬、林兩位將軍立即帶上親軍扣押***裡的六位長老,聽候發落。我親自帶上一部分兵馬包圍禁城,護送莫逑姑娘入主未央宮……”一切緊張而有序地佈置着,石昂的安排極是妥帖,一些他不敢完全信賴的兵馬全都被派去把守各城門關隘,只讓自己的親信將士去做最緊要的事情。
莫逑在住處正焦慮地等待着,此刻她的心裡似乎有些後悔,她感到她和石昂正在走上一條絕路。這時,石昂領着好些侍女走了進來,命令道:“服侍莫逑宮主更衣!”侍女們唯唯應了一聲,開始將手上的衣服給莫逑換上。莫逑着好衣裳,石昂走進來大聲跪拜道:“大將軍石昂拜見宮主,祝宮主萬福聖安!”莫逑只淡淡笑了一下,她打心底似乎對這次行動不抱太大的期望。
接着,莫逑在石昂以及上前將士的簇擁下向太陽山進發,石昂已經事先帶兵清除了沿途的障礙,現在整個禁城都已在他的控制之下。軍隊駐紮在太陽山腳,莫逑領着衆侍女還有石昂進入地宮,在踏進未央宮的時候,莫逑側過頭來看了石昂一眼,石昂識禮,停了下來,候在宮外,莫逑和一干侍女進入了宮主寢宮。
這是莫逑第二次入住未央宮,身份卻已大不一樣。莫逑環望殿宇,心上卻空蕩蕩的,感覺這些並不屬於她,特別是當她想起那塊白絹上的血字,心裡就不禁打起寒顫。
她再次注意到宮主牀前架上的那口莫邪寶劍,感覺靜靜佇立的它好像與她有着某種聯繫似的,就像是當一個人宿命裡的東西突然出現時都會忍不住地多看它兩眼一樣,莫逑走上去,緩緩拔出了莫邪劍來,果然無鋒!莫邪劍絕對是天下至情至韌之劍,雖然無鋒,但劍沿上卻兀自閃着寒氣,劍身上隱隱發出暗紅的光。莫逑感受到它的冰涼,忍不住伸出手指輕試它的芒,等到指尖距離劍沿不足一寸的時候,指上陡然一痛,出現了一條血痕,中指已經被莫邪劍的寒氣劃破了。
“莫邪雖無鋒,寒氣芒半寸!”莫逑低聲吟道。
在***裡發生這種種翻天覆地的變動時,陳陽卻在家中好自與樊馨和紅兒伴在一起,雖然他已經覺察到了外面正發生着的政變,但是在他看來這與他有什麼關係呢,他和樊馨是外來者,不至於去關心地宮的內政吧。這兩天,他緊鎖了家門,足不出戶,也不見任何人。眼下,他正與夫人和丫鬟在院子裡玩着捉迷藏的遊戲,他的眼睛被束帶蒙着,一心想要抓到樊馨,樊馨被他趕得**不止,冷不防將一邊的紅兒推進了他的懷中,陳陽知道不是,抓了紅兒兩把,放開她,正要再去追樊馨,三人一齊聽到了急促的敲門聲。
怔了一下,陳陽心想是裝病好呢還是假傷,只是隨即聽出了雲兒的聲音,陳陽便叫樊馨去開門。
紅兒急切地走進來道:“石昂叛亂了,要讓莫逑姑娘做宮主,大長老請陳陽將軍立即發兵平叛。這是信件!一路上關卡重重,我耽擱了一天才能來到這兒。事不宜遲,陳陽將軍趕緊準備吧!”
陳陽聽了雲兒的話,卻漫不經心道:“陳陽只是個外人,地宮的叛亂原與我無關。”
雲兒不禁急道:“將軍好糊塗!石昂叛亂,就是要讓玉子莫逑姑娘做宮主,一旦成功,首先要死的就是我家姑娘!”
陳陽心中頓時大驚,暗道自己怎麼沒有想到這點,忙叫樊馨把他的劍拿過來,他不得不干涉到這起政變中去了。樊馨雖不明白其中的原委,但見陳陽神情慌亂,只得依言捧來長劍,又叫紅兒抱來盔甲,但情急之下陳陽只是抓過長劍就與雲兒匆匆出門了。
其實陳陽這步棋,石昂之前不是沒有考慮到,他已經命人在陳陽府外監視,想到樊姑娘眼下正受萬民所敬畏,他不敢貿然派兵衝進她和陳陽的家裡,那些士兵更是不敢。他有心讓陳、樊置身事外,以免弄巧成拙。這兩天來,陳陽緊閉大門,足不出戶正好遂了他的意。他以爲陳陽的態度已經明確,便不再把他放在心上,甚至在門外監視的人也都開了小差。
現在六位長老成了階下囚,被嚴密囚禁在議事殿,在石昂心裡,這六個人是心腹大患,他寧可放過至今仍傷重在牀的玉子流螢,也不打算放過這六個人,到現在他之所以還不殺他們,就是想逼着他們寫下一份詔令,申明莫逑成爲宮主是衆望所歸,這樣就算永昌城、長平城事後真的派兵打來,他也多了一個砝碼,一分成算。六位長老心知縱然寫下詔令,也難逃一死,都表現得十分堅貞,況且他們一個個心高氣傲,怎肯向小人低頭。眼下他們雖然受到再不寫詔明天就是死期的威脅,竟淡定從容,端坐在椅子上,閉目養神。看守他們的士兵忌憚他們的身份,也不敢對他們嚴刑相逼。
陳陽之前所帶的千人後備軍兩天前就被大將軍無故解散了,可是後備軍向來是不受大將軍管的,所以當時他們的心裡都很不服氣,等到意識到這是一場政變,義憤填膺的他們竟都不約而同地回到了營地,只是將軍不在,他們都不知所措。就在這時候,陳陽突然回到了營地,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禁望到了他的身上。陳陽舉起手中的紅印詔令,大聲道:“石昂叛亂,陳陽受大長老之命帶領你們前去平叛,我們雖然是後備軍,但是我們也要爲捍衛正義,也要爲保衛***的安寧而戰!大長老所言,事成之後,所有將士賜爵一級。你們願意隨我去拼命嗎?”
衆人早就憋了一肚子的氣,聽得陳陽的話,無不嗷嗷大叫:“平定叛亂,保衛地宮!”
“現在我們首先要做的就是——去玉**救流螢姑娘!”陳陽顯然沒有把司馬無量的詔令當一回事,他現在一心所想就是救出流螢。
陳陽領着衆士兵氣勢昂昂地衝向玉**,不由分說就與把守玉**的叛軍廝殺起來,這裡的叛軍就只是各處門前的幾個守衛,如何是上千人的對手,還沒弄清楚怎麼回事,就被亂刀剁成了肉醬。陳陽提劍衝進流螢的房間,見流螢已經下牀,正在房中焦慮地悵望着,房樑上垂下一丈白綾,似乎在等待最後的時刻。
流螢見到陳陽,喜出望外,一頭撲進了他的懷中,陳陽見她的臉色依然蒼白,身子柔弱無力,便道:“你上牀休息吧,我在這裡守着,沒有人能傷害你!”
流螢急問:“其他人怎樣了?”
“誰?還有什麼人?”陳陽砍殺了一陣,如何還顧得許多。
“我爹啊——還有諸位長老們!”見陳陽手中還攥着那封詔令,忙取過來看了,詔令上所說是要第一時間救出諸位長老,並立即向長平城和永昌城派信,儘早通報這起叛亂。
“我——不知道,看到你沒事,我就放心了!”陳陽欣慰道。
“我沒事,他們就有事了!你怎麼不事先想一下呢,一旦讓石昂知道你帶人來救我,長老他們就危難了!”流螢急切道。
“可是在我心中你纔是最重要的!”
流螢心中感動,但是眼下可不是兒女情長的時候,想了想,道:“只要我們能及時救出諸位長老,由他們出面,或許一場兵戈可以倖免。”
這時一個侍女走進來告知:“長老們都被囚禁在議事殿。”
流螢握住陳陽的手道:“求求你——再幫我們一次!”
“陳陽但憑姑娘吩咐!”陳陽說的是真心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