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晨兒甚是無語白了一眼他自戀的樣子,帶點無可救藥的意味搖搖頭笑道:“這樣吧,如果你能讓我看到你有哪裡值得那些無知少女爲之瘋狂的地方,我破例爲你提高身價,一天給你兩個銅板。”
鍾逸軒歡喜淺笑道:“難得表妹慷慨大方,那我得全力以赴了。”
木晨兒吐了吐舌 頭,往自己的房間跑去。
午後
鍾逸軒不知道忙什麼去了,木晨兒閒着無聊到附近逛逛,爲了顯示昨晚的事情與她無關,她還特意往“老虎”那邊閒逛去了。
“喂!站住!”背後突然傳來一個稍顯稚嫩的叱喝聲。
木晨兒心頭輕顫,這麼快就被“老虎”盯上呢?
“有沒有看見我的大包?”
背後的稚嫩男聲縈繞着命令似的意味。
大包?大寶?木晨兒撅起眉頭,納悶地扭頭看去,映入眼簾的是一個約莫十歲出頭的小男孩。
他五官尚還稚嫩,但是長得也是十分出衆,小正太一枚,頭上頂着金圈,身披綾羅華服,腰纏白玉金腰帶,腳踏金絲繡邊靴子。看他一副趾高氣揚的樣子,結合年齡來猜,如果沒錯的話,他應該就是五皇子,百里奕韞。
百里奕韞見她直勾勾地看着自己,不耐煩責問一句:“喂,我在問你話了,你到底有沒有看見本皇子的大包?”
木晨兒忙給他四下環顧,再回頭看向他微笑說:“沒看見。”
百里奕韞沉下臉,冷盯着她說:“你找都還沒找,怎麼就沒看見呢?”
“……”木晨兒汗顏——小帥哥,你只是問我有沒有看見,跟我找沒找有根毛線關係?
好吧,出門在外不可囂張,尤其是面對百里騅有關的親戚,必定要和藹可親,否則吃虧的是自己。
木晨兒煞有介事盈盈笑道:“我給找找。請問,你的大包是一個人呢?還是一隻寵物?抑或真的是一隻包子?”
百里奕韞連忙說道:“我養的一隻龜。”
“龜?”木晨兒眸色微愣,輕揚嘴角好奇笑問,“你也喜歡養龜嗎?”
百里奕韞挑起眼眸,打量了她一眼,試探問:“你也有養龜?”
木晨兒抿脣笑笑說:“養了一陣子。我給你找找吧,它多大呀?”
“沒有多大,就我的一個拳頭大小。”百里奕韞說着握起拳頭,他再低下頭,沿着小徑一邊尋看一邊叨唸,“都已經養了它三個月了,還是沒心沒肺,一天到晚只知道到處亂跑,卻不懂得回家吃飯。”
木晨兒聽到這話,心頭微澀,“回家吃飯”那是百里騅常對她說的,他說了,她可以到外面遊逛,但必須留着肚子回家吃飯。
三個月?
到瑄王府,好像也差不多三個月了吧?
沒心沒肺嗎?
“找到了!”百里奕韞激動的喊了聲,隨手從草叢裡揀出一隻小龜來。
木晨兒回過神來,迎上去笑道:“它就是大包呀?爲什麼叫大包?”
“它愛吃包子。”百里奕韞理所當然說。
“烏龜也吃包子?”木晨兒納悶問道。
“難道只允許你吃包子嗎?”百里奕韞不爽反駁。
“呵呵……”木晨兒輕扯嘴角笑笑,她看了一眼他手裡的小龜,感覺有幾分似曾相似,她撅起眉頭迷惑低念,“我怎麼好像見過它呀?”
百里奕韞白了她一眼說:“烏龜都揹着一個殼,伸出四隻爪子,一條尾巴和一個腦袋。”
“不是……”木晨兒搖搖頭,指着小龜背上的紋路說,“它長得怎麼那麼像我家的小王八?”
“你才小王八!”百里奕韞忙把手中的小龜捂起來,警惕地藏到腰側,盯着她說,“莫不成你藉故覬覦本皇子的大包?”
“……”木晨兒汗顏——這小孩子的心眼怎那麼小呢?
不一會兒,百里奕韞把手中的小龜遞給她。
木晨兒險些沒反應過來,迷惑問道:“怎麼呢?”
百里奕韞理所當然道:“既然它跟你家的小王八有點像,你代我養着它吧。”
“啊?”木晨兒納悶地看他。
百里奕韞吐了一口悶氣說:“這幾天我要到校場練習騎射御術,不能帶上它,它愛四處亂跑,宮裡的人又粗心大意,我不放心。既然你養過龜,就由你給我照顧它了。”
完全是命令式的口吻。
木晨兒咧起嘴角笑笑問:“你不怕我虐待它?”
百里奕韞眯起眼,死死盯着她說:“如果我的大包有什麼三長兩短,丟了,或者缺肢斷臂,又或者腦袋縮進去了從此不敢出來,我,必定讓父皇殺了你。”
木晨兒不爽地瞪了他一眼——這是你求人幫忙該有的態度嗎?
她還沒來得及拒絕,他已經把小龜放到她手心裡了。
木晨兒無奈地吐了一口氣,微笑問道:“你什麼時候要回去?”
“等你離宮的時候,再還給我。”百里奕韞微笑道。
“嗯。”木晨兒點點頭,頓了一會兒,她皺下眉頭問道,“你知道我是誰?”
百里奕韞白了她一眼,無趣說道:“穹胤所就那麼幾個人,其他人我都見過了,你一定是昨天進宮的瑄王妃,這還用猜嗎?”
木晨兒苦澀笑笑道:“五皇子很聰明。”
百里奕韞再謹慎提醒:“記得好好照顧它,別讓它丟了,別餓着它。還有,一定要讓它知道回家的路。”
“知道了。”木晨兒微笑點點頭,再勾起一抹狡黠的笑容說,“我們現在談談……”
“我得回去了。”說罷,百里奕韞像只小鹿一樣,咻地跑遠了。
“……保養費的問題。”木晨兒這話只能自言自語。
她低頭戳了戳龜殼不爽說道:“豈有此理,你的主人一點都不負責任,隨手就把你扔給別人,半文錢不給,一看就知道他不重視你,所以,你要有多遠走多遠,千萬不要認得回家的路!”
小龜連忙把手腳腦袋蜷縮回去。
“縮頭烏龜!縮頭烏龜……”木晨兒嘀咕了幾句,摸着它的龜殼納悶低念,“怎麼越看越像我家小王八呀?天下烏龜都一樣?不可能呀?大王八和二王八都不長這個樣子。”
“呵……既然你跟我家小王八相似,我一定不會虧待你,走,我們回家吃飯去。”木晨兒撫着小龜轉身走去,說到這裡,她的眸色微微沉了下來。
她眸色黯然點點龜殼,小聲嘀咕:“也不知道王八它們怎樣呢,百里騅有沒有讓它們好好吃飯?百里騅……他吃飯了嗎?他還好嗎?”
木晨兒回到洛華殿外,就聽見裡邊傳來悠悠的琴音。
她走到裡邊,看見鍾逸軒在樹下獨自撫琴。
他依舊白衣翩翩,絕美的輪廓倒映出無可挑剔的五官,深冷的眸光流傳出渾然天成的高貴而憂鬱的氣質,驟眼看上去,如寒山雪下那支傲梅,凌傲卻從骨子散發出疏離寂寞。
他嘴角仍噙着一抹似有若無的淺笑,然而竟有幾分女子的垂影自憐之感,他的琴音總是藏着幾分淡淡的憂傷,讓人聽
着心生莫名的孤寂和愁傷。
意欲邁步,她忽然恍然一愣,腦海裡突然浮現那似夢似幻的畫面,回想起在松樹下撫琴的寂寞男子,回想起在風雪中憂思成疾的女子。
耳畔迴響那女子的哀傷:“說,只要我懂了他的琴音,他就願意從裡邊走出來。可是我讀懂了他的琴,卻走不進告訴他我懂了。”
她心頭微澀,莫名的難受。
忽然想起易柳軒窗外的那個專門爲他開鑿的池塘,當時候的木晨兒是懷着怎樣的心情,如此倔強的爲他鑿池種樹栽花。莫非是她知道自己命不久矣,所以纔想爲他留下一片景,一片只要他願意把窗戶打開,便終生難忘的景。
只可惜,直到那人兒血染雪花,終究還是沒有看見那緊閉的窗戶被推開。
鍾逸軒瞧見了她,淺淺一笑,便摁下了琴絃。
木晨兒回過神來,抱着小龜走過去,微笑問:“怎麼停下來呢?”
鍾逸軒挪了一下,讓出一個位置來,淺笑道:“感念表妹的琴音,撫上一曲,如何?”
木晨兒看了他好一陣子,才微笑點頭,旋即端坐在琴前,把小龜放在身側,再衝他微微一笑道:“表哥,請欣賞。”說罷,她十指撥琴,嘴角盈着一抹恬淡的歡喜笑弧。
鍾逸軒微閉眼睛,傾聽這節奏輕快的曲子,再睜開眼凝視着她微笑的臉龐,聽着曲便想起她那一次又一次的憋屈模樣,嘴角禁不住噙上一抹歡喜的笑弧。
曲罷,木晨兒扭頭看向他笑問:“如何?”
鍾逸軒微微淺笑道:“曲是好曲,但是,總是感覺還缺了點什麼。”
“缺了知音。”木晨兒理所當然說,“這曲需要琴簫合奏,才能展現它最大的魅力。表哥懂蕭?”
鍾逸軒微笑點頭問:“這曲叫什麼名字?”
木晨兒咧起嘴角笑笑說:“就叫笑傲江湖吧。若表哥能弄懂其中的奧妙就好了,聽這曲,奏這曲,都要開心哦。”
鍾逸軒淺笑道:“若能跟你合奏,必定是高興之事。你等着,等我琢磨透了,定來與你合奏。”
“好。”木晨兒應了聲,再“啊”了一聲,把鑽到自己腳下的小龜掐起來來說,“這傢伙色膽包天,竟然鑽到牡丹裙下去了。”
鍾逸軒凝視着她問:“表妹真的喜歡養龜嗎?”
木晨兒理所當然點點頭。
“爲什麼?”鍾逸軒好奇問道,“龜者,遇事只會退縮,毫無進取之心。”
木晨兒白了他一眼,揚了揚手中的小龜,嬉笑道:“你怎麼知道它的缺點呢?你沒看見它渾身都是寶嘛?烏龜易養,就算隨處小便也沒有人發現。而且,等它長大了可以熬湯喝,又或者把它的龜殼扒下來,賣給那些江湖術士算命去,多值錢呀!或者用來做龜寧膏,排容養顏,可好了!”
“……”鍾逸軒無語,真心替她手裡的烏龜感到悲哀。
“當然,我家的小王八是例外的。”木晨兒微微笑道。
鍾逸軒眸色微沉,試探問道:“這是瑄王府的?”
木晨兒搖搖頭,撫着小龜的背殼微笑說:“不是,這是剛纔在路上撿到的。”
雖然是被某人強行塞過來的,但是,她只當做是撿來的,誰讓他不付錢,這烏龜沒收了。
“三皇子也養了一些龜,要不你去看看?”鍾逸軒淺笑問道。
木晨兒輕眨眼眸笑問:“在哪裡?”
鍾逸軒隨手指向三皇子房間側邊的屋子說:“就在那裡。”
“我去看看。”木晨兒忙抱着小龜伶俐跑過去。
推開門一看,她就愣住了,房間裡有沒有龜,她不知道,但映入眼簾的是滿滿的絲帕兔子。這裡好像一間書房,因爲有很多書架,但是,沒有一本書,書架上陳列着眼色各異的“仙兔”。
木晨兒走了幾步,琳琅滿目的“仙兔”,在她的眼皮之下霎時幻想成金燦燦的銅板。她驚喜地轉身看向走進來的鐘逸軒問:“這裡……爲什麼有那麼多仙兔?”
“因爲你說,想要。”鍾逸軒凝視着她靈澈的烏瞳若有意味說道。
木晨兒嘴角那抹貪婪的笑緩慢僵了一下,呆愣地看着他。
鍾逸軒走到她跟前,揚起那似是藏着憂鬱的俊眸,深深看了她一眼,輕聲道:“你說想要,我便給你弄,想你一次,弄一隻,不知不覺的,才短短個把月,竟然把房間都填滿了。”
木晨兒看着他深情的目光,霎時說不上話來。
鍾逸軒提起手來,輕撫她的髮鬢喃喃道:“晨兒,我的思念填滿了這個房間,我希望你的到來,能填滿我心頭的位置。”
木晨兒的心跳微微加速,目光流轉,忽然有些不知所措。
“到我心裡來,好嗎?”鍾逸軒沉沉低喃了聲,微閉眼睛向她的脣靠去,吻上她的脣,感覺有點怪,沒有想象中的柔軟和甜美,腥腥的,硬硬的。
鍾逸軒納悶地皺了一下眉頭,睜開眼一看,才知道自己吻上的是她手裡的烏龜。他驟然滿臉憤怒的黑線,她卻笑得沒心沒肺。
“表哥……”木晨兒抖着肩放肆笑道,“飢不擇食是個不好的習慣,要改喲!”
鍾逸軒冷看着她,正欲把她搶在懷裡,狠狠強奪一番,卻聽到令他哭笑不得話。
“差點上當了,幸好我不是無恥少女,就你這點伎倆也想騙我!這兔子一定是僱人弄的吧?嗬,沒誠意,至少你得把十個指頭都弄破了。”說罷,她就一臉瀟灑地扭頭走了。
“……”鍾逸軒留在原地,恨恨地咬了咬牙,這女人的腦袋該聰明的時候能放聰明點嗎?
他扭頭看了一眼她離去的背影,無奈淺笑,再轉眸看向陳列在架上的“仙兔”,她或許永遠也不會相信,這裡的每一隻兔子,的確都是他對她的思念。
甚至,連他自己都不相信,竟會做如此癡傻的事情。
木晨兒回到房間,小心肝還是撲通撲通地跳,她拍了拍怦怦跳動的心房,差一點就把持不住了。
天煞的鐘逸軒,果然是個少女殺手!
先是撫琴裝憂鬱,勾起她內心深處的憐惜之情,憂鬱男向來是最搶手的!
他還招來大堆“仙兔”煽情,擺出那副勾 魂攝魄的表情,說些害死人不償命的情話,深情又憂鬱的男人簡直就是女人的毒藥。
鍾逸軒,太可惡了!
“不能敗給他!絕對不能敗給他!”木晨兒咬牙切齒低念,“否則一輩子都被他取笑!絕對不能做無恥少女!”
入夜
木晨兒趴在桌子上看着在啃食的小龜,喃喃道:“大包……大包……小王八……我怎麼覺得越來越像我家小王八呀?吃東西的神態動作都一樣,那個賊賊的眼神最像。”
她輕嘆一口氣,單手託着腮自言自語:“百里騅現在在幹嘛呢?他是不是在看着王八它們吃東西?都進宮那麼久了,他怎麼也不捎一句話來?他知道我被欺負了嗎?跟你說話了!”
木晨兒鼓起泡腮一下一下戳着龜背。
小龜吃飽喝足了,懶得理她,直接縮回裡頭呼呼大睡去。
“喂,你怎麼躲起來呢?”木晨兒擢着它不爽說道,“我還沒說完了!你吃我的喝的竟然不聽我的,懂不懂感恩?有沒有羞恥之心?出來,趕緊出來!再不出來把你大卸八塊……”
話音未落,突然嗅到一股噬人心骨的香氣。
木晨兒抽了抽鼻翼,順着香氣一路嗅過去,最後來到窗邊,她再使勁嗅了嗅,是一種快要把吃貨的骨頭都要融化掉的香味。
她迫不及待把窗戶打開,看見的是鍾逸軒淺淺的笑臉。她撅起眉頭愣了一下,再把半個身子探出去,看見下邊擺着一個爐子,爐子上放着一個砂鍋,融化骨頭的香氣就是來自砂鍋。
她擡頭看了看鐘逸軒,咧起嘴角笑道:“表哥,在人家窗前煮東西,是可恥的行爲。”
鍾逸軒扇着爐子淺笑道:“偷看別人煮東西,也是可恥的行爲。”
“……”木晨兒冷白了他一眼——都搬到人家的房門外,還說偷看,你能再無恥一點嗎?
她再勾起一抹貪婪的笑容問:“鍋裡煮的是什麼?”
“表妹,請注意你嘴裡的口水,別讓它淌下來玷污了我的美食。”鍾逸軒戲謔道。
木晨兒不爽地瞪了他一眼,再閉上眼睛深深嗅了一下,咧起嘴角笑說:“我聞到一股來自海洋的鮮味!好鮮!好鮮!”
她忙睜開眼睛,伸手去掀鍋蓋。
鍾逸軒忙摁住她的手說:“還沒行,泄氣了,就煮爛了。”
木晨兒嘟了嘟嘴笑問:“那到底是什麼?”
“魚羹。”鍾逸軒淺笑道,“知道你喜歡吃魚,給你做一道魚羹。”
“嘖嘖嘖……”木晨兒伸手捏着他的臉頰,歡喜笑道,“表哥你越來越討人喜歡了。”
鍾逸軒側眸看了一眼她掐在自己臉上的手,再低眸深深看了她一眼,淺笑道:“你若喜歡,天天給你做。”
木晨兒收回手,巴巴地看着砂鍋笑道:“等我嚐了味道再說。你若有一身好廚藝,我馬上給你提身價。”
鍾逸軒凝視着她爛漫的側臉,歡喜笑道:“廚藝不太好,但你若喜歡,我可以爲你做到爐火純青。”
木晨兒側頭擡眸白了他一眼:“鍾逸軒,不要擺出這副煽情的樣子,倒胃口的。我告訴,用美食勾引女孩子,是一個無恥的習慣,絕對要改喲!”
鍾逸軒俯身靠過去,淺笑喃喃道:“我若不改,表妹該如何是好?”
木晨兒沉下臉,不爽地瞪了瞪他。
鍾逸軒深深凝視着她的明眸,懇切道:“晨兒,不知道何時起,看見你吃東西的樣子,便忘不了,便想給你煮東西。你,可否給我一個機會,爲你不停提高自己的廚藝?”
木晨兒心頭躍動,好像有什麼要涌入心房,卻又有什麼一直在抵抗着,只得呆呆地看着他,不說話。
“三皇兄……”
突然傳來一個不成熟的男聲。
木晨兒回過神來愣了一下。
鍾逸軒旋即沉下眸色。
木晨兒扭頭看去,看見打着燈籠走來百里奕韞,聽見剛纔那喊聲,心裡有一絲疑問,但是,看見百里奕韞,霎時忘記了是什麼。
百里奕韞看向臉容淡漠的鐘逸軒說:“三皇兄,我在找四皇嫂,到了名曦殿聽說她到這裡,所以尋過來了。”
“三皇兄?”木晨兒微愣,下意識往臉色忽然變得暗沉的鐘逸軒看去。
“好香啊,我可以蹭一下嗎?”百里奕韞笑意盈盈問。
“只有兩雙碗筷。”鍾逸軒冷淡道。
“喔。“百里奕韞簡單地應了聲,也沒有失落,他扭頭看向木晨兒說,”我是找你的。”
“找我?”木晨兒迷惑愣了愣。
百里奕韞輕作點頭,再把抱在手裡的精緻小木屋遞給他說:“這是大包的屋子,它很挑,習慣了這裡面的氣息,睡不慣生牀。所以連夜給它送過來了。”
木晨兒輕扯嘴角笑笑,接過他遞過來的小木屋——看來你的大包真的很嬌貴,一隻貪吃的烏龜,還挑牀了!
小木屋很好看,縮小版的金碧輝煌宮殿,麻雀雖小五臟俱全,不僅有亭臺樓閣,還有青山綠水,皇家級的享受,小龜跟對主人了。
百里奕韞在把手上的燈籠遞給她說:“它怕黑,記得把它掛在它的屋子上邊。讓它時時刻刻都看到我給它準備的暖光,這樣,它才能安心入睡,才懂得回家的路。”
木晨兒咬牙切齒在心裡默唸:“烏龜還怕黑呢?天天把腦袋縮在龜殼裡頭,哪裡看到什麼暖光?白搭!”
她正欲伸手接過百里奕韞遞過來的燈籠,指尖好像觸電了一般,不敢碰竹竿。
這燈籠不是普通的照明燈籠,而是一盞花燈,蓮花爲底,燈身是烏龜日常百態的走馬圖,綠葉爲蓋,很特別,很有心思。
當然,她害怕,不是因爲它特別,而是因爲……百里騅。
情不自禁想起與百里騅看花燈的畫面,想起他揹着她點亮一盞一盞花燈,許下一個一個願望;想起與他站在高塔上,看葉城瞬間盛放的花燈。
“怎麼不接呢?”百里奕韞稍帶不耐煩說,“我還要回去歇息了,五更天就要出發了。”
“嗯。”木晨兒苦澀笑笑接過燈籠。
百里奕韞再三提醒:“記住了,好好照顧我的大包。別讓它餓着,冷着,嚇着。我走了。”
最後,他朝鐘逸軒鞠了一個躬說:“三皇兄,晚安。”說罷,他就轉身走了,轉身後,嘴角勾起一抹狡黠的笑弧。
木晨兒拿着手裡的燈籠,感覺手裡的東西特別沉重,再難承載的,莫過於回憶。
鍾逸軒見她臉容苦澀,試探問道:“晨兒,怎麼呢?”
木晨兒若有所思搖搖頭,擡眸看他說:“我困了,先歇着了。改天再吃魚羹,對不起。”
“晨兒……”鍾逸軒急切喊了聲。
木晨兒退了兩步,把窗戶關上。
鍾逸軒急了一下,伸起手來正欲敲了兩下,猶豫了一會兒,還是把手放下,只以爲她是因爲自己的身份,所以突然變臉了。
當日她知道百里騅身份的時候,亦是同樣的迷茫。
罷了,讓她好好冷靜。
木晨兒側臥在牀上,凝視着黑暗中的走馬花燈。
燈上的烏龜好可愛,一隻顧着吃,一隻在錢海里爬行,一隻因爲怕曬而捲了草帽,一隻蓋着被子呼呼大睡還叨唸着美食,一隻被惹哭了抱着包子嘩嘩大哭。
看着看着,眼角的淚水輕輕劃入髮梢,她哽咽了一下輕聲低喃:“百里騅,是你對不對?是不是你?爲什麼,揮之不去都是你的影子?不就欠你兩個包子嗎?還給你就是了。”
翌日,木晨兒來到鍾逸軒的房間外使勁敲了敲門。
“沒上鎖,進來吧。”
木晨兒推門進去,看了看坐在案几前寫字的鐘逸軒,案几上還點了一盞燈,她扭頭看了看緊閉的窗戶,再看向他問:“你在寫什麼?”
鍾逸軒擡起眼眸看了看走進來的她,目光有幾分忐忑,淺笑道:“隨便寫寫,練字罷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