兇猛的獸性完全現形,
這情驚天動地,來勢洶洶。
它的愛,無人性。
不是她瘋了,就是鷹瘋了。
她真不認爲鷹會喜歡上她,且不說它們之間有“生殖隔離”,她充其量只能算鷹的預備儲糧。
聽過狼愛上羊的人或許感動,但相信這童話的羊,墳頭草都三米高了。
從鷹的翅膀下,她一鑽出腦袋,就被鷹的利爪按了回去。
她剛想“吱吱”的抗議,卻見鷹的金眸直勾勾地盯着正前方。
順着它的視線望去,她看到了另一隻鷹!
那隻鷹的體型不大,但長得十分兇惡。它虎視眈眈地盯着她,像隨時都要衝過來叼走她一般。
她往自家鷹這兒縮了縮,這只是爲了區分,並不是她真把鷹醬當自己人。她和自己解釋着。
鷹張開翅膀,似乎在警告着入侵者,而另一隻鷹,或許是初生牛犢不怕虎,又或者它太需要食物。
面對那隻鷹的不斷逼近,兩隻鷹之間的大戰一觸即發。
不過這好像和她沒什麼關係,所以她可不可以先溜回洞?
準備開溜的她,又被鷹醬按了回去。
“吱!”她抗議地嘟囔道。別把她牽扯進戰爭中啊!
對面那隻鷹的目標是食物,而這邊這隻就是爲捍衛主權了。
當那隻鷹俯衝而來,身前的鷹也迅速舞爪應戰,交戰間,她只看到羽毛在她的眼前紛亂地飛。
兩隻鷹在半空,互相以鉤爪攻擊對方,混亂中,爲避免被牽累的她不斷朝後退去。
然而一個踩空,眼前的鏡頭跟着一晃,她居然直直摔下孤零零的樹枝。
發現她掉落的鷹,立即脫離戰鬥飛向她。而來犯的鷹趁機抓起它獵回來的負鼠就展翅而去。
但鷹還是慢了一步,“啪嘰”骨頭開裂的聲音迴盪在她耳邊,她的左腿應是摔傷了。
她痛得眼淚直打轉,鷹有些束手無策地收攏翅膀站在仰躺着的她身邊。
每回和鷹湊一塊,她準沒好事發生。這節骨眼摔殘了意味着什麼?意味着她全部的計劃都可能作廢。
她惡狠狠地瞪着歪腦袋注視她的鷹,緊接着一瘸一拐,費力拖着傷殘的腿,她爬向自己的洞穴。
鷹默默地跟在她的後頭,全然不在意被盜走的食物。它的鷹臉似乎有一絲內疚,和她看不出來的某種古怪在裡頭。
把鷹甩在背後,她鑽進了洞穴。
天明,她被鑽心的疼痛弄得輾轉反側。她彎了彎腰,發現自己的左腳掌腫得和糉子一樣。
骨頭沒斷,但骨裂難逃。
傷筋動骨要痊癒起碼小半月,等她恢復就入冬了。
秋天,洞外颳着呼嘯而來的大風。洞內鋪滿着厚厚的木屑和花草。
幸好先前她已儲藏了半個洞穴的食物。趴在羊皮紙上,她一面啃着堅果,一面把受傷的腳掌架高。藉着流瀉進洞中的點點光亮,她細細研究着地圖路線。
原來她計劃在湖水融冰之前出發。所以她早早把草果咬碎,曬乾。水分蒸發,重量和體積減輕不少。這樣她能夠攜帶的藏糧就會變多,能供她在路上吃好久。
而她每晚大約能爬行五公里,按照地圖所示,她可以到達這座沙漠邊緣。那邊的氣候和這兒不同,再加上快融冰意味着嚴冬即將過去。
只要順利抵達目標點,她不用太擔心會找不到食物。
可現在計劃必須重新制定。她這個冬天只能留在此處,這也意味着她要在開春後,尋找新的路線,前往浮空城。
在忙碌的季節,癱成鼠餅真是奢侈。她諷刺地想。若沒有受創,她不至於像只廢鼠般,待在洞裡。
當然比起被獵食者追殺,她目前的狀況不算什麼絕境。
身在食物鏈底層的動物,靠的是旺盛的生命力,哪怕一窩十個活下三個便是優勝。
她想起巨鼠的那窩小鼠,她已經盡力做到她做的了,剩下只能靠它們自己。
無法改變氣候,無法主宰命運的她,只得像這般樂觀地聊以自.慰。
畢竟殘酷的自然完美詮釋了,不努力就等死,努力了也可能是死。
夜幕降臨,腿傷稍微好點的她,百無聊賴地鑽出洞口,而後她便被堆在門口的大麥蟲們嚇了一跳。
這數量也太驚人了吧!大麥蟲看到她便立即扭動着奄奄一息的身軀,拼命往外逃。
她撥開大麥蟲,望向站在那兒不知道等了多久的鷹。
金眸一瞬不瞬地凝着她。
若不是鷹好幾次都沒吃她,否則她真以爲它聰明得會拿誘餌捕捉倉鼠。
懶得搭理鷹的她,拖着腿鑽回洞穴。
第二個晚上,大麥蟲換成了幾個蛋。白色的蛋殼已被啄開一個角。
金黃的蛋液和果凍般搖動着。
她頭疼地伸爪捋了捋毛,又轉身回到洞穴。
又是一個夜晚,她的門口多了幾顆紅色的果子,長得和山楂果一樣。
她擡起完好的那條腿,踢開紅果。
耳邊傳來樹枝斷裂的聲音,接着一隻巨大的飛影從天而降。
金眸透着惱怒,似乎是因她的不領情。
她冷冷地瞥了鷹一眼,她本來就不想和它牽扯上關係。等她腿好了,她就要離開這兒,躲得遠遠的,讓鷹再也找不着她。
鷹的鉤爪按在她的洞前,金眸直視她的黑眸,盯了半晌,見她毫不動搖,鷹又拿她沒辦法,只能負氣地轉過身,張開羽毛飛回到枝頭。
之後接連幾天,鷹果然不再給她送吃的。
她的左腳也差不多好了,下地的時候踩着不再那麼疼。
只不過洞外的氣候也一天比一天惡劣。原本儲存的糧食還剩一些,早知道她就該把鷹給她的東西全留下。
何苦死要面子活受罪。可一旦她接受了鷹獻的殷情,只怕今後會惹上更多麻煩。
誰能保證這不是鷹的一時興起,等它厭倦她了,她就和它窩裡那些負鼠沒什麼區別,開膛破肚分分鐘的事。想起來死不瞑目的同類,她就渾身發顫。
別天真了。她勸自己,鷹是天敵,這點不會改變。
頂着凌冽的秋風,她眯着圓溜溜的大眼鑽出洞。
好幾日沒出洞,她真想又躺回去不再出來。這風大得隨時能把她吹飛似的。
兩隻服帖的小耳朵被風吹得生疼。她儘量放低身子,肚腩緊貼着地面,以減少風壓。
費力地從落葉堆裡扒了幾顆堅果,她忽然聽到背後傳來野獸的低吼聲。
她立刻丟下堅果,往前跑,那隻像大貓,又比大貓胖的野獸,橫空越過她,接着一個旋身,堵住她的去路。
“吱吱(貓兄)!”儘管對方尖利的牙和爪,嚇得她鼠毛直豎,但氣場不能落後於獸。
即便死,她也想死得有尊嚴一些!纔怪!
她纔不要輕易狗帶,開什麼玩笑,不就是一隻大胖貓麼?
若她現在行動自如,豈會允許一隻臭貓陷她於危機之中。
真是鼠落平陽被貓欺!
時刻預備拔腿就跑的她,專注地盯着那隻肥貓的一舉一動。
就在那隻貓朝她衝來時,她翻身一躲,緊接着撒開腿往回跑。
可這一跑,左腳便疼得厲害。她不敢放慢速度,只能靠意志力強撐着。
大貓的動作顯然比她矯健得多,沒一會兒工夫便追上她。
貓爪向她拍去,她迅速翻滾,勉勉強強躲過這記攻擊。
太難了!她心頭升起絕望,可身體仍舊本能地行動着。
不想死!她不想死在這兒!
忽然她瞄到前方有幾棵鋸齒形葉子的植株。
這個氣味?!該不會是貓薄荷?發現救星的她難掩驚喜,忙不迭地拼着條鼠命狂奔向那堆植物。
大貓自然也追着她跑了過去。
幾秒後,她鑽出那團植物,而那隻貓懶洋洋地癱倒在貓薄荷之間,貓爪時不時撫弄着葉子。
這樣遠觀,還挺可愛的。
脫困的她,打起精神繼續搬運她的堅果。
在經過洞前那棵樹時,一泡新鮮的鳥屎差點兒落在她的腦袋上。
本想氣沖沖地爬上去和鷹講理,可她驚訝地瞧見鷹的窩裡,不止一隻鷹。
另一隻鷹,她從沒見過,體型和鷹不相上下,但羽毛不如鷹的光亮。
臉生的鷹,親密地貼着鷹,看上去像它的配偶。
鷹的繁殖期是這個時候嗎?她疑惑地在腦中搜索了一圈,找不到答案便作罷地轉身,搬着堅果欲鑽回洞穴。
可她腳掌還沒踏進洞,頭頂上方便傳來尖銳的鷹嘯。
先前還親親我我的兩隻鷹,莫名其妙就在半空中打得難捨難分起來。鼠臉迷茫的她,目睹那隻鷹才待了沒多久,硬生生讓鷹醬給攆走了。
脾氣那麼糟,會注孤生的。她不由地感嘆了一句,便事不關己地鼓着臉頰往洞裡鑽。
剛鑽進半個身子,她的屁股就讓突然飛下來的鷹給一腳踩住。
嚇得她趕忙吐出頰囊裡的堅果,想讓自己的身體變瘦些。
“吱吱吱(我沒肉)!”她原地叫喚了半天,鷹的金眸只是深深地凝視着她。
緊接着,在她的錯愕中,鷹用鉤爪把她嬌小的身體生拉硬拽了出來。
不顧她的掙扎,鷹毛茸茸的腹部強壓上她同樣毛茸茸的背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