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程聽到胡良的言語眼角不自然的微微一抽,胡良還以爲呂程是對丹宮殘殺朽長老的手段太過歹毒而心生憤怒。
胡良安慰呂程道:“丹宮勢大,就算是我化土門再強大十倍也招惹不起,上次祭丹我化土門上上下下親眼看着朽長老被凌虐致死,最終卻也沒有辦法可想。”
說到這裡,胡良看了眼四周,壓低聲音道:“我化土門雖說行事狠辣,有仇必報,但該當縮頭烏龜也就得當縮頭烏龜,如這件事,朽長老死得悽慘無比,我門中上下心中憤恨卻也只能滿口血往肚子裡面咽。”
“門主那句話說得好,十年、二十年,一百年、五百年、一千年,就不信丹宮永遠這樣強大,總會有一天,丹宮衰落,到時候就是我化土門報仇的時候了。”
“這件事終究不怎麼光彩,所以沒有誰跟你說起,不過說起來,被丹宮殺的丹士又何止我化土門一家?十大門派中被丹宮當面誅殺的每幾年就有一兩個,整個上幽界對此也習以爲常了。”
“算了,算了,說起這件事就一肚子悶火!”心中鬱悶的胡良抓起酒杯就猛地一口灌下,隨後就又開始用腦袋來回碾壓桌子。”
此時那老婦人和俊俏女子從樓上走了下來,身後還跟着兩個中年男子,看起來雙方並非一個門派,但關係很近。
老婦人掃了胡良還有呂程一眼,呂程連忙坐直身子,臉紅脖子粗,上下牙緊緊地咬着,一張臉都憋大了一整圈,噴血一般的眼睛死死的瞪着老婦人。
這叫老婦人有些訝異,不知道這傢伙怎麼變成這個樣子。
老婦人身後的女子那雙眼睛猶如刀子一樣狠狠地剜了兩人,然後緊隨老婦人身後走出酒樓。
至於那兩個中年男子就總是笑嘻嘻的,甚至對着呂程還有胡良都笑着微微點了點頭,看不出一丁點的敵意。
老婦人的背影剛剛消失在店門口,胡良張長大了嘴巴被憋大的那張臉一下縮小回來。然後用腦袋將桌子碾得嘎吱嘎吱響個不停。
四周的丹士紛紛側目望來,看到胡良手中的酒杯後,紛紛露出了幸災樂禍的笑容,那礬酒的味道他們都嘗過,當時的情形不會比胡良好多少,尤其是幾個腦門血紅一片的此時笑得最開心。
呂程很有耐心的又點了兩個菜,然後一邊慢悠悠的喝酒吃菜,一邊等着胡良酒勁過去。
呂程腦門紅腫的直起腰,沙着嗓子道:“走吧,回門派去好好打聽打聽那老婆子的底細。若根子不硬的話,嘿嘿,等離開了這祭城我就跟到她們家去……嘿嘿……”腦袋上血紅一片的胡良臉上又露出了那種淫邪的表情。
呂程卻道:“我還打算轉一轉,看看有沒有什麼好東西能夠買一點,師兄你先回去吧。”
胡良卻搖頭道:“不行,咱們化土門仇家遍地,雖說這祭城中不能爭鬥,但還是小心爲妙,咱們最好不要落單。”
呂程心中想着要去打探一下丹宮囚禁丹士的地方,怎麼也不可能帶着胡良去前去,當即笑着道:“師兄怕什麼,這祭城中誰要是看我不順眼的話,我就和他拼酒,來一個滅一個,不會有問題的。”
胡良聞言看了看呂程喝光了的兩壺礬酒,隨後摸了摸下巴道:“算了,你願意轉轉我就陪你轉轉吧,誰叫我是你師兄呢!”
胡良一片好心,卻叫呂程有些無奈,此時也不好推拒,只好起身,呂程倒也知道,化土門其實還是滿有人情味的,化土門上下因爲容貌醜陋有異常人,走到那裡都被人排斥,所以門派對於化土門丹士來說更重要些,雖然整個化土門的結構相當鬆散,甚至不少丹士對於門主也並不怎麼太在意,但門中弟子真的出了事情,化土門上下是都能觸手相助的,這也是化土門被滅門了兩次依舊能夠重新站起來的原因所在。
其實,若是沒有門中弟子對於門派的巨大的需求和依仗的話,如化土門這樣鬆散的結構的門派早就泯滅在歷史長河之中了。
所以胡良雖然嘻嘻哈哈的,但卻真就吧呂程當成是自己的小師弟,不自覺的就將呂程的安危放在了自己的肩膀上。
呂程在街上閒逛,胡良則跟在身後一雙眼睛不停地盯着走過的女丹士看個不停,這傢伙在凡間的時候估計也是妻妾成羣,到了上幽界就成了孤家寡人連個道侶都沒有,想來也是憋壞了。
呂程一邊走一邊觀瞧,這裡有不少丹士將自己用不到的東西拿出來售賣,來到這裡的都是各門各派各個境界中的一流丹士,他們拿出來的東西都不會太差,有些門派修行用不到的東西很有可能對於別的門派的丹士卻是求之不得的寶貝。
也有不少丹士寫明瞭要用什麼東西換取什麼東西,這種情況就比較難成交,那些直接換取草丹的則相對容易交易。
呂程和胡良在大街上轉了一個多時辰,呂程基本上沒有出手買什麼東西,反倒是跟着呂程來轉悠的胡良收穫頗豐,收了三隻毒蟲,一節毒藤。
呂程不知不覺間來到了祭壇外圍,祭壇就在整座城池的最中間,在方蕩這個角度看去,沒什麼特殊之處,平常得不能再平常的一片空地而已,呂程放目觀瞧,將祭壇四周看了個遍,也沒有找到能夠關押丹士的地方,這叫呂程不由得有些失望。
呂程知道自己甩不掉這個關心自己死活的胡良,也就只得表示自己沒了興趣,和胡良一道回了化土門的駐地。
回到化土門所在的住處後胡良就去打聽那老婦人和她的徒弟的消息去了,呂程則回到了自己的房間裡。
一直以來呂程都是一副輕鬆隨意的表情,但是現在,呂程的一張臉變得有陰沉下來,那雙有些發黑的瞳子也開始變得明亮清澈。
呂程望着遠處祭壇的位置靜靜地看着,時不時皺起眉頭,憂心忡忡。
呂程就是方蕩,方蕩用六子陰珠佔據了呂程的的金丹。
方蕩現在心中都是洪靖,不過他更多的還是覺得眼前是一個圈套,因爲如果洪靖真的在這裡,他一定能夠感覺到洪靖,方蕩雖然和洪靖並未結成道侶,但方蕩和洪靖之間有着如同道侶一般的親近,洪靖如果在附近方蕩一定能夠感覺得到。
方蕩雖然認爲眼前的是個圈套,但方蕩卻不敢真的就這樣離開,事關洪靖的生死,方蕩萬萬不敢有任何的僥倖和大意。
必須在祭丹盛典開始之前搞清楚洪靖的下落,並將洪靖救出來,如果祭丹盛典開始了,丹宮真的將洪靖拿出來祭壇的話,他方蕩就算是有通天的本事也救不回洪靖了。
方蕩咬了咬牙,隨後悄悄的走出了房間,他現在沒有時間繼續耽擱了。
如果洪靖根本沒有到上幽界的話,那麼等待着方蕩的就是一個圈套,一個專門爲了捕獲他而準備的圈套,方蕩很明白這一點,但就算這是個圈套,他也得一頭扎進去,因爲他沒得選。
方蕩重新走在大街上,再次朝着祭壇走去。
來到祭壇的時候一定月上中天,清冷的月光將整座祭壇照得明亮無比,這對於想要在祭壇周圍找到洪靖的方蕩來說,絕對是一個壞消息,但也不全是壞消息,因爲在大街上,人羣依舊,對於丹士們來說,白天和夜晚其實沒有什麼太大的區別,白天干什麼,現在也依舊還做什麼。
方蕩徑直走向一家酒樓,之前和胡良來的時候,方蕩就已經看好了這酒樓,這座四層酒樓就在祭壇旁邊不遠處,在酒樓上可以鳥瞰整個祭壇,是最佳的觀察位置。
如果此時方蕩是用自己的面目的話,他是絕對不會選擇此處的,因爲如果對方要抓他的話,一定會在此埋伏,但現在方蕩用的是呂程的面目,就可以不必在乎這些。
即便如此方蕩也沒有馬上進入這座叫做嘉盛樓的酒樓。
而是在遠處觀察了一番,酒樓裡面丹士進進出出,相當平常,事實上這座嘉盛酒樓因爲是唯一一座能夠鳥瞰整個祭壇的地方,所以本身就是祭城中的一個景點,不少丹士都跑來觀瞧一番,雖然祭壇就是一塊相當普通的平地,看不出有什麼特殊之處。
方蕩跟在幾個丹士後面走進了這座嘉盛酒樓。
樓中生意火爆,小二忙碌不休,丹士們談笑風生氣氛遠比之前那座酒樓要融洽太多太多。
“客官,您就一位?”
方蕩將自己完全隱沒起來,呂程呵呵一笑道:“對啊,就我一個?怎麼你們這不歡迎單獨的客人?”
小二連忙陪笑道:“怎麼會,怎麼會,一樓已經沒有座位了,客官請隨我上二樓。”
上樓對於方蕩來正是求之不得的事情。
這座嘉盛樓一樓裝修就頗爲華麗,踏着飛翅木打造的樓梯走上二樓,這裡風格一轉,和一樓的喧囂比起來,這裡要清淨不少,此時方蕩才發現,原來這二樓是專門招待單獨的客人的,桌子都是一桌一椅,此時這裡也已經有了不少丹士獨坐飲酒。
丹士畢竟和凡人不同,說起來其實不少丹士還是更願意獨往獨來的,不習慣太熱鬧的環境。
這裡就是專門爲這些丹士準備的。
方蕩看了看,剛好有一個靠窗的位置,便徑直走了過去,小二跟在後面,待得方蕩坐定,將菜單放在方蕩面前,笑道:“客官您想吃點什麼?”
方蕩的心思雖然不在吃飯上,但現在操控身軀的是呂程的記憶,呂程認真的看着菜譜,隨後點了一條糖醋菊花魚,一隻蜜蠟烤鵝,外加一盤清炒雲絲,和一壺礬酒。
小二應了一聲就跑去下單,方蕩此時纔開始小心觀察酒樓中的情形。
這二樓上總計有散座五十多個,坐了丹士三十七位,看起來各派的丹士都有,至於修爲高低方蕩沒敢貿然探查,免得引起其他丹士的反感。
這些丹士都在自斟自飲,偶爾也有丹士擡起頭來,觀瞧周圍的丹士,如同方蕩一樣,看一眼之後就收回目光。
看得出獨往獨來的丹士們都相當的謹慎,哪怕是在這座祭城中依舊不改謹慎的習慣。
方蕩沒有發現有什麼不妥之處,將目光投注在窗外,望向那座祭壇。
平淡無奇。
很寬敞的一塊平地,地面鋪着的是切割得平整光滑的石材,這樣的地方叫方蕩感到無處下手。
此時酒菜一一擺上桌來,方蕩看着外面的景色,一邊喝酒一邊吃菜,然後一籌莫展。
約莫過了一個時辰,方蕩覺得自己坐在這裡的時間已經夠多了,準備起來離開的時候,剛巧有一個身影走上樓來,方蕩微微皺眉,緩緩轉過身軀,繼續看着外面的風景。
走上樓來的這個傢伙在方蕩的記憶之中應該已經死在極荒古域了纔對,沒想到他竟然活着回來了。
那人手中拿着一把摺扇,扇面上是三個惟妙惟肖的女子頭像,每一個都堪稱絕色。
這人走起路來,顧盼左右,笑呵呵的一張臉,但這笑容之下卻有着一種輕蔑,是那種你們這羣豬真可笑的笑,這傢伙簡直自帶羣嘲光環,相信任何一個丹士被他這樣笑着看一眼立時就會生出胖揍他一頓的衝動來。
不得不說,以方蕩的好、性情,再次看到這傢伙的那張臉,都有一種想要狠狠地踩他的臉的衝動。
蕭葉!這傢伙竟然還活着。
當初在極荒古域的時候,方蕩一劍刺透了蕭葉的心臟,蕭葉同時將那把扇子丟出來,扇子之中的二十多個美女的人頭滿天亂滾,化爲二十多顆炸彈,齊齊爆開,然後蕭葉就消失弱水之中,當時方蕩就想要追上去將蕭葉徹底殺掉,不留任何後患,可惜那個時候方蕩還有另外一個敵人,丹宮的仙尊,所以方蕩沒能追上去再補一劍。
其實按照當時的情形來說,蕭葉已經死定了,後來他們回到上幽雲海的時候,蕭葉也沒有和他們一起回來,算下來,蕭葉滿打滿算都應該死了。
不過,世事無絕對,現在這個蕭葉豈不是就又站在了方蕩面前不遠處。
當初蕭葉的扇子中二十多顆美女人頭飛出,這些人頭已經全部爆碎了,現在蕭葉手中扇子中又多了三顆人頭,這傢伙顯然又害了旁人性命。
蕭葉扇動着手中的摺扇,一雙眼睛輕浮的在所有的丹士身上掃過,每一個被他看到的丹士都微微皺眉,臉上顯出一絲怒氣來,因爲蕭葉不光用那張充滿嘲諷蔑視的眼睛看向他們,還大張旗鼓的試探他們的修爲。
就好比走在大街上忽然有個人跑出來拿尺子量你的jj長短一樣,叫人心中憤怒。
方蕩也被蕭葉用目光掃過,並且試探過修爲,方蕩同樣瞪了蕭葉一眼。
蕭葉還是那種皮笑肉不笑的臉,就像是將在座的所有的人都挑逗了一下的惡作劇一樣。
蕭葉徑直走到了方蕩旁邊不遠處的一個靠窗的位置坐了下來,目光依舊在滿屋子的觀瞧,尤其是看到幾位身材面目都相當順眼的女丹士後這傢伙的眼睛就更收不回去了。
蕭葉勾勾手指,小二低頭靠過去,蕭葉說了一句什麼,小二露出一臉爲難的模樣,蕭葉呵呵一笑,伸手給了小二一把百草丹,小二依舊爲難,此時蕭葉瞪了眼珠子。
小二無奈,只好掉頭走到一位容貌在整個二樓中稱得上是最美的女丹士桌前,猶豫了一下道:“女客官,那邊那位客官叫我問問你能否與你拼成一桌,呃……,那位客官說他和你有天生的緣分……這一輩子一見面後就要不離不棄,永遠在一起……”小二摸了摸自己的臉頰,酸的牙疼。
那女丹士正在自斟自飲聽到小二的言語順着小二的手指望去,就見蕭葉將手中的扇子展開,擋在嘴巴上,此時正用一雙期待的眼睛看着自己。
女丹士冷哼一聲,說了一句什麼,小二悻悻的回來,朝着蕭葉一拱手道:“客官,那邊的那位女客官說了,這個……呃,叫你有多遠滾多遠!”
蕭葉聞言也不着惱,沒臉沒皮的呵呵一笑,似乎叫他滾蛋是在誇他一樣。
此時坐在蕭葉不遠處的方蕩心中暗暗搖頭,當初他實在是應該追上去再刺蕭葉十幾個窟窿,也算是爲民除害了。
蕭葉點了幾個菜隨後擺了擺手,小二如釋重負的跑去後廚下單了。
方蕩最初還以爲蕭葉只是來吃飯的,但略略觀察了蕭葉片刻後,方蕩竟然得出一個結論,那就是這個傢伙和他一樣,是專門來觀察丹宮祭壇的。
蕭葉的眼神看那裡都是輕飄飄的,雖然一直在笑,但那絕非好笑,但當蕭葉的目光看向窗外的祭壇的時候,蕭葉的那雙眼睛寫滿了專注和凝重,再無半點輕浮模樣。
方蕩覺得,這樣的眼神,應該和他觀瞧外面的祭壇的眼神一模一樣。
“這個傢伙究竟想要做什麼?”方蕩心中生出一絲疑問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