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說這五年來,譚琰靜下心,學到的東西也很多,甚至可以說她的精神境界完成了一次大的旅遊,但這卻不能改變她的身體困居一隅的事實。
在還走得動之前,去看看這個世界的大好河山?
譚琰轉過頭,看着安靜走在她身側的辰風炎,沉默半晌,忽然低聲問道:“你爲什麼還會選擇我?”
這是譚琰終於要辰風炎妥協了!向歐陽流霜默默倒抽一口冷氣,很是識趣地往邊上讓了讓。
辰風炎隱晦地向歐陽流霜投去一個警告的目光,面上的笑容卻很是溫柔,對譚琰認真道:“我這一生,只有一個人能讓我感到安寧。我不回來,還能去哪裡?”
歐陽流霜默默張大了嘴巴,看着譚琰瞬間變得若有所思的表情,頓悟了。爲什麼他在譚琰身邊呆了這麼多年,卻還是比不過辰風炎,原因很簡單,那就是他的臉皮厚度比不過辰風炎啊!
這個混蛋都已經年過三十了,但還是各種肉麻話信手拈來,說得臉不紅心不跳好像自己就是這麼認爲似的!
特麼的什麼叫做“我這一生,只有一個人能讓我感到安寧。我不回來,還能去哪裡?”老子和你做了這麼久的兄弟,你他孃的竟然還不能從兄弟廣闊的胸懷中得到溫暖?還能不能愉快地做朋友了!
歐陽流霜瞪着辰風炎的眼神頓時兇狠起來。
正好這個時候辰風炎也打算點到爲止,三人也走到了莊園的馬車邊上,他正打算護送譚琰上馬車呢,就感到身邊冒出來一股殺氣。
“先等等。”辰風炎單手負在背後,對歐陽流霜擺了擺手,低聲道,“有什麼事回去再說。”
“老子沒機會和你回去了!”歐陽流霜卻不管這麼多,直接扣了辰風炎的手腕,把人拉到一邊,對譚琰快速道,“你先回去,我們之間有點事情要解決。”
譚琰看了看一臉氣憤的歐陽流霜,再看看一臉無奈卻有縱容的辰風炎,在那一瞬間,回想起了他們三人第一次見面的場景,面上不由帶了笑,語氣也柔和了不少:“可以啊,送給你都可以,要爲你們準備晚膳嗎?”
辰風炎點了點頭,正要說什麼,就被歐陽流霜打斷了:“你給這小子準備就好了,我不能離開祈天殿太久。”
譚琰點了點頭,沒有多問,直接上了馬車,命人離開了。
“什麼事?”辰風炎活動了一下手腕,發現還不能從歐陽流霜的鉗制中脫離,也來了興致,“這五年你倒是沒有鬆懈練武啊。”
歐陽流霜一把甩開辰風炎的手,輕嗤一聲,道:“說的好像只有你一個人勤勤懇懇似的。老子可一天也沒有懈怠!”
辰風炎輕笑着捏了捏歐陽流霜的後頸——這是洛未在歐陽流霜還很小的時候,每次安慰他都要做的動作——歐陽流霜面上的神情一僵,很快就放鬆下來。
小的時候,歐陽流霜很調皮,但也很愛哭。
洛未好不容易纔找到這麼一個好苗子,不管是長相還是氣質還是天賦,都那麼讓他驚喜,自然是不忍心看着歐陽流霜掉金豆豆。
但在洛未接手歐陽流霜之前,歐陽流霜的母親就曾經鄭重地警告過洛未,這孩子一旦哭起來,那是沒有一段時間不會停止的。
更何況,小孩子稚陰稚陽,肺氣從來都不會枯竭,哭起來的聲音永遠那麼具有穿透力。小孩子真
要是認真地哭給你看,那威力,絕對是魔音穿腦的級別。
可能是洛未對待自己心愛的孩子,就顯得格外有耐心,面對着因爲離家、還要面對一個陌生大叔,一點都不開心地哭了將近一個時辰的歐陽流霜,洛未用上了所有自己能想到的任何一個法子,全程保持着令人如沐春風的微笑。
最終,當洛未把手放到了歐陽流霜的大椎上,輕輕地運行着內力,讓掌心溫熱起來,同時將另一隻手掌放在了歐陽流霜的神闕上。
隨着這兩處的溫度逐漸上升,歐陽流霜的哭聲也漸漸止息下來,眨眨眼,淚眼朦朧地看着洛未,抽噎兩聲,忽然覺得很累,就直接把腦袋靠在洛未的懷中,腦袋一點一點地睡了過去。
當小小的歐陽流霜再次醒來的時候,發現眼前還是這個笑的很好看的大叔,也就不哭不鬧,算是認同了洛未了。
至此,洛未才終於能將維持了整整三個時辰的笑容放下來,這哄孩子果然是個技術活啊!
因爲這一次的印象實在是太深刻,以至於洛未在以後的日子裡,不小心或者是使了壞心眼將歐陽流霜惹得生氣了,都會用這麼一招,很容易就將歐陽流霜的怒氣給安撫下來。
現在,當歐陽流霜反應過來辰風炎做了什麼之後,眉頭再次皺了起來,往邊上跳開兩步,道:“你不是隻覺得譚琰是唯一一個能讓你感覺到安心的人嗎?你爲什麼不去找她啊?”
辰風炎輕笑着看着歐陽流霜,柔聲道:“你是我一輩子的兄弟,但是,即使是兄弟,也總要各自成家立業……”
“你說對了!”歐陽流霜氣呼呼地打斷他,“是兄弟也總要各自成家立業!你他孃的一個人悶聲不吭地成了家、立了業,留下老子一個人還嗷嗷待哺呢!不厚道!”
辰風炎被歐陽流霜的這種言辭給驚呆了,半晌,才終於憋出一句:“你……想讓我給你保媒?”
歐陽流霜面上頓時綻開笑臉,道:“我不用你保媒,我自己的紅線對象我自己能找到,只是……我需要你幫我,說服祈天殿裡的人。”
辰風炎的神情頓時有些微妙:“所以……你剛剛對我生氣,只是爲了讓我的理智暫時被內疚所矇蔽,然後二話不說答應了你的要求?”
歐陽流霜呵呵呵了半天,見辰風炎一直在看着自己,顯然是不得到答案誓不罷休,便只能垮下肩膀,有氣無力地點了點頭:“是啊。”
辰風炎一時沒忍住,擡腳就踹了過去。
歐陽流霜趕緊躲到一邊,咋咋呼呼地指着辰風炎:“你這是要謀殺嗎?”
辰風炎直接走到歐陽流霜邊上,學着他之前扣住自己的動作,一把將他的手壓下來,扣住,手上稍微用力,就聽見歐陽流霜淒涼地哀嚎了起來。
“你啊……”辰風炎長嘆一聲,稍微放鬆了手上的力道,不願帶着歐陽流霜在皇宮門口丟人現眼,便拉着他往邊上走了幾步,低聲道,“你跟我們一起離開京城?”
歐陽流霜遲疑了一下,還是點了點頭,正要解釋一下,就聽辰風炎驟然冷了臉色:“這不可能!”
歐陽流霜很是無辜地叫道:“爲什麼不可能!我的紅線對象在等着我呢!她說不定都等了好幾年了,萬一人家耐心耗盡,就這麼走了我可怎麼辦?你現在是有了‘唯一讓你感到安寧’的人了,但是我身邊還什麼人都沒有
呢!做人不可以這麼見色忘友!”
說道這個,辰風炎也黑了臉:“當初是誰還想跟我搶譚琰來着的?”
辰風炎可沒有忘記,當初歐陽流霜來到漠北,可不僅僅是爲了確認他這個好友是否還活着,更多的原因,歐陽流霜是來看譚琰的!
五年前,歐陽流霜排除了一切困難,連夜從祈天殿逃出來之後,還能用閒錢,一路上買了一堆的東西。其中,給辰風炎買了一件披風,剩下的東西全都是他看中的、適合譚琰的東西!
這在歐陽流霜到達漠北的時候,辰風炎還不知道有這麼一個情況,不然也不會爲歐陽流霜安排了那麼好的房間。
但是,在有一次辰風炎發現譚琰身上多了很多不屬於漠北的東西,好奇之下,只稍微問了一句,就得知了歐陽流霜竟然厚此薄彼到了這種地步……
更重要的是!他辰風炎和譚琰的婚姻關係還沒有解除呢,歐陽流霜這就打算撬牆角了嗎!
當他辰風炎是死的啊!
那個時候,辰風炎搶地盤的事業遠遠沒有進展到後來的如火如荼的地步,因此他還是能夠抽出時間和妄圖撬自己牆角的“登徒子”對決一番的。
這次對決的結果誰也不知道,只是在那之後,歐陽流霜對待譚琰的殷勤態度就收斂了不少,尤其是有辰風炎在的時候,就更加是對譚琰客氣溫和,和對待普通朋友沒有什麼區別。
並且,在此之後不到半個月的時間,歐陽流霜就被祈天殿的詔令給召喚了回去,當譚琰還在漠北的那段時間,就再也沒有“享受”過歐陽流霜的“溫柔照顧”。
歐陽流霜被辰風炎提到了當年的黑歷史,面子上也有些過不去,嘿嘿笑了兩聲,走到辰風炎身邊,輕輕地用肩膀撞了撞辰風炎的肩膀,低聲道:“我保證不會了,我不會和你搶譚琰,也不會再說你見色忘友了!”
辰風炎微微挑眉,並沒有馬上答應。
歐陽流霜見辰風炎的神情似乎有鬆動的跡象,趕緊再接再厲,道:“而且啊,你想想看,我要是有了妻子,將來我們的孩子就可以結娃娃親了,多好!”
也不知道想到了什麼,辰風炎面上的神情是真的鬆動了一點。
歐陽流霜正打算再接再厲呢,就見辰風炎隨手拍了拍他,淡淡道:“你自求多福。”
歐陽流霜還沒明白過來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就感到另一邊肩膀上驟然有了壓力,而辰風炎,則在這個時候,一點都沒有朋友道義地縱身離去。
歐陽流霜倒抽一口冷氣,正要調教怒罵辰風炎沒良心,就聽耳邊適時傳來了一聲淡淡的笑聲,道:“你還嫌丟臉丟得不夠多嗎?”
歐陽流霜瞬間就跨下了肩膀,轉過頭,愁眉苦臉地看着不知道從哪裡冒出來的侍童,認真道:“我真的沒有給你丟臉。”
侍童面上再次帶出輕笑來,轉身,擡手招手,就見通道的轉角處快速駛出來一架馬車,正是祈天殿專用的馬車。
侍童重新轉過頭,笑容滿面地看着歐陽流霜。
只要在人前,侍童是斷然不會擺出在祈天殿中、如同歐陽流霜永遠欠着他幾百萬銀子似的嘴臉。
在人前,侍童都是這麼笑眯眯地面對着歐陽流霜,除非必要,不管歐陽流霜的這個決定侍童心中有多麼不贊成,侍童甚至不會反駁歐陽流霜的決定。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