誤會解開,兩人盡皆釋然。這一場誤會,搞得兩人都是身心俱疲,幸而原本就走到了迎往客棧附近,於是,兩人便毫不猶豫地回房,彌補這個被他們浪費了的夜晚。
樓漪染睡覺的時間一向很長。平日裡就算是醒了,只要沒事幹,她照樣繼續在牀上躺着,眼睛也不睜,又可以睡上一覺。
君久墨見她不起,自己也懶得起,便只是擁着她,兩人這一覺竟是一直睡到了當天下午。
若不是肚子餓了,樓漪染恐怕還是不願意起牀的。
吃完飯,君久墨便牽着樓漪染:“走,解決一下後續的問題。如今臨邑城中的人越來越多,我們是時候離開了。”
“那,風晉呢?”樓漪染疑惑地跟着君久墨。他們這段時間一直滯留在臨邑城,雖是有一些別的事情要處理,可是最主要的還是要找到風晉的啊!
君久墨並沒有回來,只是前着樓漪染往前走。他的動作看上去似是閒庭信步,可一眨眼間,人卻已經在視線盡頭,速度卻是極快的:“已經找到了。今晚他們就會行動。”
“意思是,你不去?”尋找風晉的事情,君久墨一向是親力親爲的,怎麼如今倒做起了甩手掌櫃,在這最後關頭卻不參加了?
“這件事情,安歌他們可以做好的。況且,我還有別的事情。”君久墨回道。這一會兒的功夫,他已經牽着樓漪染出了臨邑城了。
樓漪染看着街道兩旁越來越稀落的人羣,不由得皺起了眉頭:“這是去哪兒?”這條路與上次他們進臨邑城的那條路正好是天南地北,她沒有走過。
君久墨笑道:“去了你就知道了。”
樓漪染見他不打算再說,便也不再多問了:“你之前不是說安歌還有別的事情要做麼?怎麼這次的行動還有她啊?”先前安歌來的匆匆,走的也匆匆,他們當時還說因爲有別的事情要做,所以不管風晉了呢。
“那邊的事情已經辦完了,她心裡記掛着風晉,所以就匆匆地趕了過來。”君久墨解釋了一句。
樓漪染“哦”了一聲,這才完全將注意力轉移到了君久墨帶她來的這條小徑上。這條小路並不開闊,兩個人並排走進來,便已經恰恰將這條路堵住了。
一路的黃土地,有些地方還積着水灘,還有些泥濘。兩邊的樹木長得極高,將原本就昏暗的陽光更是遮擋了個嚴嚴實實,使得這一片的空間顯得有些陰暗潮溼,竟還有絲絲冷意從衣領中鑽進去。
樓漪染不由得緊了緊衣服,嘟囔道:“這是什麼地方?陰暗成這種,虧得你找得到!這裡簡直比地獄恐怕也好不到哪裡去!”
空氣中的陰森之氣,着實讓人心底發毛,有些受不了。
君久墨呵呵一笑:“這裡可不是我找的地方,再往前就是銅宮了。銅宮如今可是先王陵寢,陰冷潮溼也是正常的。”
說到“先王陵寢”四個字的時候,樓漪染明顯感覺到君久墨的語氣變得極冷,似乎要將這四個字咬碎了似的,他的語調中也帶了幾分嘲諷和不屑。
她當然明白他的意思。
什麼先王陵寢?不過就是矇騙世人的把戲罷了!魏堅可是活的好好的呢!不過,他那樣活着,跟死了也沒有什麼差別了。
一個人若是活着跟死了差不多,那他活着可就真的是一點兒意義都沒有了。
不過,魏堅的活着,有時候還真是跟死了差了很多。畢竟
,死人是不會害人的,死人也不會抓了人給人下春藥,更不會做那些陰險惡毒的事情,讓人恨不得殺之而後快。
君久墨如今可真是恨透了魏堅了。他無時無刻不在想着要怎麼弄死魏堅。他絕不會讓他死得那麼輕鬆,那麼簡單!
樓漪染沉默不語,默默地跟着君久墨。她當然更是恨不得魏堅死的。這世界上,還沒有人在欺負了她樓漪染之後不需要付出代價的!
又走了一段路,樓漪染便看見了那堵曾阻擋了她出入的圍牆。圍牆的中間有一座高山,高山上的銅臺在夕陽之下依舊是熠熠發光的,數百年如一日,彷彿不管它的主人是什麼樣子的,它都一直在那裡,靜靜地做着自己。
不被骯髒之人沾染半分,也不會爲好人多發一點兒光。
它不言不語,不卑不亢,如一個深沉的老者,一個看透世事的高僧。
可是,它的地下卻被人弄成了一個陰暗的地宮,做着那些見不得人的勾當。當真是讓人又寒心,又痛心。
君久墨已經來過這裡兩次,對他來說,簡直已經算得上是熟門熟路的了。而且,銅宮中的守衛一見到是兩人,便紛紛讓開了路,並沒有阻攔他們。
並不是守衛因爲認識兩人,所以纔不攔。即便是認識,他們也有自己的職責要守,絕不能隨便放人進來的。
不過是因爲魏央下了命令,只要見到這兩個人,一律放行,絕不阻攔。
所以,君久墨和樓漪染兩人毫無阻攔地便來到了先前樓漪染住的地方,旁邊便是魏央的住處。
夕陽已只剩下一點昏暗的餘暉,天也已經暗了許多。
樓漪染注意到在這兩間房屋的不遠處,不知何時多了一排屋子,而那些屋子中都亮着燈,隱隱地還能聽到女子的啜泣聲。
樓漪染不由奇怪地蹙了蹙眉,銅宮中什麼時候多了這麼多人了?而且,居然都是女子!
樓漪染此時不由得想起了先前魏央說的,銅宮每隔一段時間就會選一批女子進來,說是要爲老魏王演奏,可是,她進來一個月,卻從來都沒有見到過除了她自己以外的女子。
她一直以爲這些女子都是住在別的地方的。可是,今日怎麼都搬到這裡來了?而且,先前魏央不是說,這些女子都是自願來的麼?怎麼都哭得這麼傷心?
樓漪染着實有些想不明白。
魏央的房間此時也亮着燈,兩人便徑直走了進去,甚至連門都沒敲。
樓漪染抽了抽嘴角,對於君久墨這種走到人家家裡跟進了自己家似的模樣,着實有些無奈。這個男人真的是霸道地讓人無奈。
魏央還沒有睡,瞪着一雙眼睛,一動不動地望着窗外,似在看月色,又似在看漫天的繁星,又彷彿是在看那座巍峨的高山,又似乎是在看銅臺。
房門被君久墨推開,他竟也沒有回頭看一眼,彷彿已經預料到了來人是誰。
君久墨也毫不客氣地徑直坐在了一張椅子上,拿起桌子上的茶壺倒了一杯水遞給樓漪染,又給自己倒了一杯。
“我還以爲你不打算來了。”魏央淡淡地開口,聲音不卑不亢,似乎根本沒有什麼情緒,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樓漪染此時不能離開君久墨,所以只能等君久墨喝完茶,一雙眸子緊緊地盯着他,一直注視着他將茶喝完。
君久墨被她的眼神看得很不自在,哼了一聲,這才牽起樓漪染
走到魏央的牀旁邊,一手擁着她的腰。
樓漪染彎下腰去,阻擋了魏央的視線,手已經附在魏央身上的被子上,輕輕一掀,便露出了魏央的赤裸的上身。
嗅到獨屬於女子的馨香,魏央猛地擡眼,正對上樓漪染那張白皙嬌嫩的容顏,震驚而眷戀的眸光也一下子便撞進了樓漪染的眼睛中。
樓漪染只當做沒有看見,輕輕一笑:“我幫你看看傷口。”
魏央怔愣了半晌,樓漪染已經解開了他身上的紗布,仔仔細細地檢查了一遍他的傷口,又給他把了脈,這才又幫他重新包紮好,笑道:“恢復的很好,不用擔心。”
君久墨擁在樓漪染腰間的手幾乎快要將她的腰給勒斷了,樓漪染暗自咬了咬牙,卻還是面帶微笑地看着魏央。
魏央點點頭:“我一直遵照你的囑咐,未曾亂動過。”
她失蹤那日,他原想跟君久墨一起去找她的!君久墨擔心她,他又何嘗不擔心?君久墨不放心,他又何嘗放心?
爺爺是個什麼樣的人,他比任何人都瞭解。他知道樓漪染的身份,會對她做什麼事情,他也比誰都清楚,正因爲如此,他這顆心一直提心吊膽到如今。
此時此刻,看到她安然無恙,那顆提着的心才放下來。可是一想起她那日是中了春藥,想起春藥的解毒方法,他的心就不由得一陣抽痛。
樓漪染微笑:“這世上要是每一個病患都如你這般聽醫生......額,大夫的話,那我們這些大夫也就安心了。”
見她已經幫魏央包紮好了,君久墨拉着她就遠離了牀榻,大手一揮,將魏央身上的被子重新蓋好,便又拖着樓漪染坐在了方纔坐的椅子上。
樓漪染不滿地撇了撇嘴,卻也並沒有掙扎。
君久墨將她按坐在自己的懷裡,她也只能任由他動作了。畢竟,今日這裡可是有兩個病人。君久墨這個病人,她還得寸步不離地守着,不能離開片刻功夫。
心中想到是一回事,眼睛再看到,又是另外的一回事了。
魏央看見樓漪染坐進君久墨的懷裡,卻沒有半點兒掙扎和羞澀,似乎這樣的親密接觸在他們之間來說,是最爲正常不過的了,心中不由得又是一痛。
他哪裡知道,樓漪染此時心裡只想着,君久墨是個病患,所以才這麼坦然地坐在他懷裡。一如他們初次見面的時候,她可以坦然地靠在君久墨的懷裡是一個道理。
若是平日裡他們之間這般親密,她的臉怕是要着火了的!
君久墨看着魏央的神色,早已經看透了他的心思,此時不由得又將樓漪染擁緊了幾分,聲音微冷:“我那日交給你的人呢?”
魏央沉默片刻,張了張口。
君久墨彷彿已經知道他要說什麼:“別打算求情。在本君這裡,你的話算不得數。況且,他千不該萬不該,不該傷害阿染。”
魏央當然也知道他是沒有資格爲魏堅求情的,從那日君久墨的表現來看,他定然是十分在意樓漪染的,若是他,恐怕也是不能原諒那個傷害樓漪染的人的。
可是,說到底,魏堅畢竟是他的祖父,就算他再十惡不赦,他自小也是跟在祖父身邊長大的,總是有些感情的,要他棄之不顧,他卻是做不出來的。
提起魏堅,樓漪染的目光也沉了下來。
想起那日的無助和絕望,她就恨不得將魏堅給千刀萬剮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