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漪染想着想着,便睡着了。但她睡得很淺,在這個地方,隨時都可能碰到危險,她並不敢深睡。
樂瑤被人帶回房間,便一直坐在那裡,愣愣地看着房間一角發呆,直髮了一夜的呆,並不曾睡去。
這一夜無眠的人,還包括了魏央。自從樓漪染上了山之後,他就一直坐在側躺着,記着她的叮囑,不能亂動,可眼睛卻是一眨不眨地盯着窗外那座在夜色籠罩下的銅臺。
他心中充滿了擔憂。不知道她現在怎麼樣了,不知道她還好不好。若是她知道了那個秘密,會不會討厭他,會不會覺得他很噁心?
想了一夜,擔心了一夜,卻無法入眠。
而與此同時,君久墨也正站在窗前。他本來已經躺下了,甚至連眼睛都閉上了,可是心臟突然停跳了半拍,緊接着一種不安的感覺便襲上了心頭,他便再無睡意,起身站在窗前,望着城外銅宮的方向。
胸口的不安感越來越濃,他心中擔憂,便不顧樓漪染的囑託,深夜出了城,用上次同樣的方式進了銅宮,進到她的房間。
可是,那個房間裡,卻連一個人影都沒有。
君久墨的心越發地慌亂了起來。他越來越擔心,突然想起她曾經說過,關於銅臺的事情,說她想去銅臺上看看,想要探究一下這裡的秘密。
他反對她去,他不允許她冒險。可是該死的,她不在他身邊,那個女人,他的反對向來對她根本就沒有半點兒約束力,她此時不在這裡,一定是跑到了那個所謂的銅臺上去了!
君久墨氣得直咬牙。當他上了銅臺的時候,天色已經漸漸亮了起來。他站在金色帷幔掩映的銅臺中央,舉目四顧,卻看不見一個人影。
突然,他的眼睛一眯,緩緩地低下身去。
在他的腳邊,一支簡易的木質髮簪正靜靜地躺在地上,若是不注意,還以爲是一根樹枝呢!
這是樓漪染的髮簪!
君久墨當然認識!
這根髮簪是那日出門的時候,她隨後折了一根樹枝,非要讓他削個髮簪給她。他無奈,經不住她的軟磨硬泡,纔不得不幫她削了這一根髮簪的。
自從弄好之後,她就一直在用這根髮簪,不管給她買多少名貴的髮簪,她都不要,說是這樣很好看,簡單大方。
他雖然覺得她的裝扮太過素淨,但是她的頭上戴着他親手做的髮簪,他還是很開心的。不過,他一直都覺得這根髮簪削的並不好,一直都在打算等回到紫宮之後,找根好的木材來,給她削個好看一些的。
此刻,這髮簪留在這裡,毫無疑問,那個可惡的不聽話的女人肯定已經來過這裡了!她一定是遇到了什麼危險,不然,她的髮簪不會掉在這裡的!
君久墨的眸子漸漸地變冷,眸光中是一種無法形容的暴戾。若是樓漪染在此,看到他這個模樣,一定又要嘟囔上一句:“這個暴君!”
樓漪染的屢次遇難,着實讓君久墨覺得挫敗的很。他一次次地告訴自己,絕不能讓她再遇險,卻又三番五次地讓她身涉險境。一次次地生死未卜,一次次地在他的身邊失蹤,君久墨着實頗受打擊。
手中緊緊地握着那根他親手爲她打造的髮簪,君久墨的周身散發出來的氣息卻是越來越冷,只讓人覺得全身發寒,忍不住顫
抖不已。
好在他身邊此時並沒有別人,所以,並沒有人能感覺到他的怒意。
銅宮中的守衛,君久墨還是比較看得起的。就連他來這裡,都得小心謹慎,要帶走樓漪染,而且不驚動這裡的人,就連魔宮和破魔宮都是辦不到的。所以,能帶走樓漪染的人,只能是這裡的人。
可是她又不在房間裡,她的髮簪既然落在這裡,再加上她之前說銅臺有秘密,有問題,還有那個每晚子時都會響起的琵琶聲,還有那個傳說,都讓君久墨在第一時間就將懷疑的對象集中到了銅臺上。
這座銅臺一定是有問題的!他跟樓漪染一樣,並不相信這個世界上有鬼魂的存在。既然沒有鬼魂,那就一定是人。既然是人,如今卻不在這裡,顯然一定是有地方可去的。
而那個地方,只可能是這銅臺的範圍內。
如果那個人從銅臺中走出去的話,那個所謂的深情的謠言也就會不攻自破了。
這一番分析看似複雜,卻也只在一瞬之間,君久墨便已經做出了決定,立刻開始觀察這銅臺中的一切地方。
既然人必定是在銅臺的。既然不在地面上,那就只有兩種可能,要麼在頭上,要麼在腳下。頭上的空間很小,一眼便能看出來,那裡是藏不住人的。
那麼,就只有可能是在腳下了!畢竟,地下是最好的藏身之所。不止是鬼混,大多數人也很喜歡這個地方。
君久墨確定了目標,便開始尋找機關。
地面既然能藏人,如今又看不出什麼破綻來,自然是有機關的,這是毋庸置疑的。只是,他卻並不確信這機關到底在哪裡。
心中的不安越來越濃郁,君久墨幾乎都要被這種感覺逼瘋了。他的心開始有些急躁起來,不停地翻找着銅臺的每一個角落,卻都沒有一點兒痕跡。他越來越急切,動作也越來越大,甚至弄出來不小的動靜。
噹一聲巨響在耳邊響起的瞬間,君久墨突然一怔,猛地擡起頭,謹慎地朝四周看去。
此時,天已經大亮了。太陽的光芒籠罩在整個銅臺的上空,將這個宮殿照得越發熠熠生輝。可是此時此刻,君久墨卻覺得冷極了。這座宮殿,給人的感覺並不是恢弘大氣,而是一種陰冷,一種無法形容的陰森之感。
他的視線朝周圍看去,可是那麼大的動靜,卻好似根本沒有人聽到似的。半晌之後,都不見一個人前來詢問他,質問他,甚至連周圍的空氣都沒有波動,他這才意識到,周圍根本就是一個人都沒有的!
這一震之下,君久墨突然想起昨晚進入銅宮之後的情形。這座本該防守嚴密的銅宮,昨晚的守衛卻似乎很是鬆懈,他一路路暢通無阻,身邊根本就好像連一個暗衛都沒有。
這一點着實很是奇怪的。
甚至,他走上銅臺的路上,竟然也沒有看到一個守衛。
君久墨心中一沉,這樣的異樣他昨晚太着急,竟忽略了。如今想來,如此突然的情況,會不會跟那個女人的失蹤有關係?
君久墨不由得擡眼朝周圍看去,突然感覺到一道視線正在朝着高山上銅臺的方向看來,他不由得轉過頭,朝着感覺到的方向看去。
那間屋子就在樓漪染住的那間屋子隔壁,他知道,那是魏王大公子魏央的屋子。他的視線一直緊
緊的盯着這座銅臺,卻並不是盯着他,顯然他關心的是銅臺,而不是他。
可是,他知道魏央的武功,雖然距離有些遠,但是魏央不可能發現不了他的。
這種種異樣都不得不引起君久墨的重視,他凝眸細思片刻,突然起身,也不再找機關的所在,而是朝着山下急速略去。他已經不像上山時那般謹慎,因爲他知道,這條上山的路,壓根就沒有什麼機關,甚至連一個人影都是沒有的。
魏央發了一夜的呆,早已經忘了將銅宮的暗衛重新部署。
當君久墨堂而皇之地站在他的屋子裡,兩隻眼睛如同銅鈴一般瞪着他的時候,他才猛然回神,卻也只能無奈地苦笑一聲:“呵呵,不好意思,我疏忽了,竟讓客人進來的如此容易。”
君久墨冷哼一聲,並不打算跟他繞彎子,他徑直走到牀邊,並沒有坐,垂首看着牀上側躺着,根本沒有任何動作的魏央,不由得皺了皺眉頭,卻還是率先問道:“你知道阿染去哪裡了,是不是?”
雖是疑問句,可是他語氣中卻已經是十分的肯定的了。
他已經確定,魏央一定知道阿染去了哪裡,而且一定知道怎麼去那個地方。魏央在這裡,而銅宮的守衛突然變得如此鬆散,可見這一切都是刻意的,而這樣的刻意讓他不由自主地在第一時間就想到了樓漪染的身上。
也許,這樣的刻意壓根就是爲了讓樓漪染去那個地方,壓根就是爲了放她的!君久墨恨恨地想。 WWW◆ ttκǎ n◆ C ○
魏央卻苦笑一聲,眼睛依舊一眨不眨地盯着銅臺的方向:“君上既然進來了,該知道,不管是上銅臺的路,還是外面的守衛,我都已經撤了許多。我給了她兩條路,其實我希望她逃出去的。可是,其實我也知道我在自欺欺人,她一直都很好奇銅臺上的情形,所以,她選擇了去銅臺。呵呵,真是自討苦吃啊!”
君久墨冷哼一聲,他當然知道,就算樓漪染知道魏央刻意放她出去,她也一定會先選擇上銅臺的。因爲就算魏央沒有將守衛撤去,那個女人也有自信自己能夠出去的。
所以,銅臺便成爲了她的首選。她一定會去銅臺,這個毋庸置疑!
可是,該死的,雖然知道她會那樣選擇是一回事情,可是她真的那抹選了,自己的心裡卻還是難受地要命!
那個蠢女人,怎麼就不知道保護自己呢?!爲什麼總是要讓自己身涉險境?她非要讓他擔心,非要他擔心地心都快要碎了,才甘心麼!
君久墨此時此刻真恨不得立刻出現在樓漪染的面前,好好地問問她,她的腦袋到底是怎麼長的,她到底是怎麼想的,爲什麼她能這麼全無顧忌的將自己的生死放在一邊,而去關注那什麼狗屁的秘密!
“機關在哪裡?”君久墨不想再在這裡跟魏央耗時間。他心裡的不安感越來越強烈,他不能再等下去,他也不想再等下去,多等一刻鐘,他的阿染就會多一分的危險!他怎麼忍心讓她涉險?
即便恨不得掐死她,可是如今她身處險境,他連掐到她的可能都沒有。
君久墨的聲音很冷,但是他的心裡卻很急切。
魏央卻抿着脣並不說話,只是眼睛依舊死死地盯着銅臺的方向,不知道到底在看什麼,又在想些什麼。
君久墨真的恨不得一把掐死魏央!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