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一天的折騰,謝政揚的手機終於電量耗盡。
“用我的打過去吧。”孔德明放下牛奶,掏出手機遞給謝政揚。
謝政揚卻沒有立刻接過去,他仰着頭,看着手機的視線往上移動,最終落在孔德明寫滿倦色的臉上,片刻,他默然地接過手。
撥號時,王戀瑾突然問:“你哥哥,我說二少,他是不是喜歡暖姑娘?”
謝政揚手一顫,差點弄掉了手機,頓了頓,他低嗤了一聲,反問:“那天再警察局還不明顯嗎?”
滑落,電話也撥通了。
“哥,我在三丫頭姐夫這裡,剛手機沒電了。”
“嗯,目前還沒聯繫上。”
“哥,你再等等,我保證會找到她的!”
“不可能是被綁……”這句話沒說完,謝政揚就慌了,他聽着手機霍地起身,不安地看向孔德明,卻努力地讓自己冷靜,“哥,我請你放心,我保證三丫頭安然無恙!現在我在她姐夫這裡,我們會處理好的,哥!”
從他激動的語氣可以判斷,遠在海外的謝政遠應該是等不及了。
後面謝政揚一個勁兒地保證,話沒說完就被掛了電話,他只能嘆氣,無奈地把手機還回去,“我哥要回來了。”
王戀瑾暗暗大驚,瞪圓了眼,難以相信剛剛聽到了什麼。
孔德明尚算鎮定,坐下把牛奶遞給他們,自己喝了一半後,才平靜地問謝政揚,“政遠和暖暖之間,到底是怎麼回事?你伯父到這邊來接暖暖母女去謝家的那天,暖暖沒有立刻跟去,後來政遠和祥祥一起回來,我拜託他幫忙照顧暖暖,他說了一句話,我一直都想不通。”
“什麼話?”謝政揚問。
孔德明抿了抿脣,思索道:“他說,雖然五年後的我不會那麼急功近利,但是五年後的她依然不會接受我的照顧。”
入獄六年來,謝政遠幾乎每個月都會抽出四段時間去探望他,除了父親的事,其他都跟他交流,謝政揚又怎麼會聽不懂這句話背後的含義?可正是因爲牽扯到了父親的恩怨,他纔不知如何說明,索性沉默不語,當不知道好了。
卻不想,王戀瑾低低地出了聲,“暖姑娘入獄這五年,二少一直用各種方式照顧她,讓她在裡面除了不能像正常人四處走動外,其餘的要求,只要她提出,都能得到滿足……”
話沒說完,謝政揚已是驚訝地看向她,急切地問:“這都是三丫頭跟你說的?”
“嗯,她告訴我的。”
“她知道我哥在暗地裡幫了她那麼多?”
王戀瑾點點頭。
謝政揚苦笑,“那她還不聞不問,對我哥那麼反感、排斥?”
“不是的!暖姑娘沒有那樣!”王戀瑾焦急地解釋,彷彿被誤會的人是她,她纔會這麼迫不及待地跟他說明情況,“你剛剛說在警局發生的事,難道你忘了她當時做了什麼嗎?即便是以前對聶梓嵐,我也沒見她那麼奮不顧身過。她只是,只是掛念聶梓嵐,因爲當年買票的事情暴露,她一直覺得是她害了聶梓嵐,可是今天……”
說明會上,聶梓嵐竟然編造出那樣的謊言,竟然用一個“逝者”來證明他的清白,那時她看到紀暖颯的臉,那應該是絕望的表情。
謝政揚陷入了沉默,雙手握着溫暖的杯子,一口口飲下鮮味牛奶,好半天,才聽到他有些無奈地說:“其實早在十五年前,我哥和三丫頭早就認識了。那會兒我還小,媽媽帶着我去了外婆家,剛好爸爸去日本出差,交上了還在謝氏上班的紀叔叔,也就是三丫頭她爸爸。紀家沒有人照顧她,便把她送到我家來讓阿姨照顧。我不知道他們之間發生了什麼,直到有一天,我看到哥拿着一隻鐲子給我媽看,說他以後想要和紀家的暖兒在一起,希望能像爸爸媽媽一樣自由戀愛,而不是伯父和伯母非得在爺爺的安排下成家。到那個時候,我才知道原來我的哥哥有了喜歡的人。”
“可是後來我爸去世,謝家二房沒落下去……這些事情不需要我多說你們肯定也都聽過。從那以後,什麼都變了。爺爺把我哥送去部隊,三年後又送去了國外,等他學成歸來便開始接手公司的事。在這期間,紀暖颯這個人就好像失蹤了一樣,而經歷了那麼多變故,我哥也變得不苟言笑,習慣了隱忍和沉默。直到那場車禍,柳阿姨鬧到了公司,他才知道紀暖颯纔是當年的女孩。在這之前,周圍的人一直把錯誤的觀念灌輸給他,讓他以爲紀二小姐纔是當年借住我家的人。”
王戀瑾聽得一愣一愣的,她從來沒想到背後還有那麼多故事,可是爲什麼暖姑娘從來沒有和她說起過?她不相信,搖着頭自我否定道:“不會這樣,不會這麼殘忍的……”
上天不會這麼殘忍,怎麼能這樣捉弄兩個人?
“你不相信?”謝政揚挑眉反問,嘴角一揚,笑得極其苦澀,“其實就連我都不願意相信。命運未免太愛開玩笑,反反覆覆的,不是相互傷害就是相互誤會。可這就是事實,就好像我對英子一樣……”
說到紀暖英,謝政揚頓了頓,脣邊的笑容更深,也更苦澀,他看向孔德明,見他臉色不好,便緩了口氣,把話題拉回來,“你不相信是爲什麼?三丫頭從沒和你說起過嗎?這一點就更戲劇了。柳阿姨跟我哥說,三丫頭從我家離開不久後,發生了車禍,原因是爲了救一隻小狗。在去我家之前,她很怕狗,可那時我家養了一條薩摩耶,我哥幾乎每天晚上都會帶着薩摩到花園散步,三丫頭是因爲我哥才嘗試和狗接觸,纔會因爲救一條小狗被車子撞到。那場車禍後,三丫頭醒過來就什麼都不知道了,像一個新生兒,全部從頭學起,所以把和我哥的約定也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