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仙子又想到了什麼辦法?”凌縱雲奇道。
“先前那寄靈神木受我體內真氣反噬,竟有一部分木元真氣被我所得……”七妙若有所思道“剛纔我腦中似是靈光一現,似是偶有所得,不過具體是什麼卻也說不上來,道長姑且先讓我一試。”
“好!”凌縱雲點點頭,要知道,修道之人若能把我住靈光乍現中那一刻所悟到的東西,對提升功力乃是大有裨益之事,他便立在一旁,爲七妙護法。
只見七妙垂目沉吟半響,伸出蔥白玉臂,把手心挽個花形,她體內真氣似隨心而動,忽然,那手掌中央,竟亮起了一個微末不可聞的綠色光點,這一點綠色光芒自她手心中升起,緩緩飛過二人身畔,竟沒入到路旁一顆槐樹中去了。
一瞬間,七妙竟感到這些槐樹中隱隱有一股生命氣息在流動。
便就在這時,七妙神識中嗡的一聲響,耳邊竟充斥着樹枝搖曳的沙沙聲,她一時錯愕,擡頭望去,夜色悄然寂靜,凌縱雲在一旁一臉關心的看着自己,四周景緻,卻是無聲無息。
她再一次閉上眼,試圖捕捉那枝葉搖動似的樹聲所傳遞出的信息,這一次,聲音越來越清晰,真實,慢慢的,她聽到了,她聽到這棵槐樹在念自己名字,他說,他叫做龍爪槐。
擡眼再望去,這些原本看上去猙獰兇惡,張牙舞爪的槐樹們,那面目不再如鬼怪般可怕了,
她更加認真去聽,似乎每一顆槐樹,都在向他發出枝葉搖晃,簌簌作響一般的聲音,她用心去捕捉,逐漸聽懂了槐樹們發出的,綿長而悲慼的哀吟:他們在哀傷那棵被七妙一劍斬碎的同伴,他們也在悼念着老主人的離去,他們還在爲寄靈神木的悲劇而傷懷。
她真切的感覺到,這一顆顆的槐樹們,他們那所紮下的樹根,都緊緊握在一起,深深根治在她與凌縱雲的腳下,蔓延在靜流居中的每一寸土地,冷冷旁觀着發生在這片土地上的每一幕的故事。
這一瞬間,七妙分明感覺到,他們,成爲了她的耳朵,他們,也成爲了她的眼睛。
她順着這些眼睛看去,看到在蕭天旭抱着靜流先生的屍身,一會兒向北飛去,一會兒又
折回東南。他急急飛過,似要撕碎着層層黑暗
“道長,跟着我……”她對凌縱雲說道,接着便高高躍起,衝向這深不見底的夜空……
凌縱雲緊隨着七妙之後,二人御氣在虛妄的夜空中飛着,黑夜在哪裡看上去都是一個顏
色,但七妙的眼中,分明閃現着不一樣的光彩,這二人或折衝迴轉,或筆直前行,行不半盞茶時分,周邊景緻依舊渺渺,然而那七妙的眼中,竟現出一絲喜悅,那臉上的神情,竟像是見到了一絲希望的曙光。
只見天際一陣晃動,二人衝破一陣迷離朦朧的霧氣,眼前出現的,竟是奇石嵯峨,綠樹婆娑的靈巖山麓,二人心中一喜,飛身由半空落下。
回身在望時,那靜流居似是被身後那一層流嵐吞沒,令人再也望不見他的顏色。
此時兩人終於離開了靜流居,這時細細思過這一夜所發生的故事,竟如墜夢中,而回想靜流先生這悲憾的一生,又令人不限唏噓。
幾番大戰,凌縱雲與七妙相互扶持,二人的友誼也從中而生,此時脫險,竟是相對一笑,凌縱雲微笑着對七妙說:“今日得以脫離靜流居陣法禁止,又助我清楚體內奇毒,仙子居功實在甚高,縱雲很慚愧,一直沒有想到什麼好的法子破解此陣,卻是虛長了幾十歲了。”
“道長別這麼說,你我萍水相逢,我卻多次得你搭救,自是應該好好謝謝道長才對。”七妙此話說得真摯,她想到這幾日凌縱云爲了救他,與蕭天旭賭戰,受其三掌,後又爲了護持她,在身中寄靈神木奇毒的情況下,還冒險運起元功帶她離開,這些,她自然是發自內心的感激。
凌縱雲自是虛懷若谷的高人,不喜矯揉造作,此刻聽得七妙言語情真意切,便也不在故作謙虛,他思忖了一會兒,對七妙說道:“此間事情已畢,仙子應儘快動身,向北取道金陵出海,儘早趕回到靈霞島,讓令師通曉仙爲你護持,閉關修煉,以求完全煉化體內陰寒真氣。”
聞聽此言,七妙又是一陣黯然,不過她旋即想,自己得到這一身真氣後,除了暫時不能恢復男兒身外,倒真沒給自己帶來什麼壞處,相反還救了自己一命,並吸納到一些木元真氣。
而且,她這個假張婷婉雖然不能真上那靈霞島去拜見通曉仙這位正道第一人,但相信一身修爲可以與其分庭抗禮,站着魔教巔峰頂點的雷若彤應該有法子救她。
最不濟,將自己一身真氣渡給那雷若彤,使正魔勢力重新平衡下來,使丹陽與宗門免受戰火洗掠,自己便舍卻這一身性命也無悔。
如此想到,七妙不動聲色的笑笑道:“如此那我這邊北上,卻不知道長又有何打算?”
“唉,我打算去王學究家拜祭一下,然後趕回道統,看看我家裡的兩個女兒,這江湖上的是是非非,縱雲已經不想再摻和進去了。”
這時他從懷裡摸索出一塊棕紅色的長方形木牌來,牌子上用黑漆繪着兩個古樸蒼勁的大字:道統,他將這塊兒木牌遞給七妙,後者略帶疑惑的收了下了。
“此牌爲我道統信物,見此如見掌門,這邊贈與仙子,待仙子日後功體無礙之後,可來陽明山道統尋我一敘。”凌縱雲捋一捋鬍鬚,笑道。
“嗯,倒是我定會前去拜訪。”七妙一愣,眨了眨眼睛回道“那麼道長,我們就在此別過了。”
“好,後會有期!”凌縱雲一拱手。
“後會有期”七妙還施一禮,此刻辰時早過,太陽剛剛攀過山間枝頭,陽光斜斜的照在七妙臉上,襯的她容貌愈加清麗,眼神更加明亮皎潔,她淺淺笑過,便一如雨後新翠,清新明媚。
兩人相視片刻,忽作一笑,隨即便是各自前行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