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見那風行真復又一刀劈過,去勢未歇,新力未生,眼角斜望,他心中忽叫一聲不對,眼前周涵止身形忽閃一下,竟貼着他的刀鋒挪過腳步,身形劃過一線,似壁虎遊牆一般,嗖的一下轉到他身後去了。
他心中一驚,正要轉身回刀,卻是晚了,周涵止天子扇輕輕抵在其背上背後大椎穴上,一股溫熱的真氣霎時流入其體內,風行真再欲提起真元對抗時,竟頓覺自己一絲真氣也提不起來了。
周圍觀戰之人靜心看着,竟見風行真胸前膻中穴與巨闕穴上亮起兩個光點,與周涵止進最後點到的背後大椎穴上遙相呼應,原來周涵止分別在這三處穴道打入三道黃庭真氣,若每一道雖然都只有些微之弱,共同發作起來,卻在瞬間,於風行真的體內鎖住了其奇經八脈。
“啊!”風行真大叫一聲,身上再提不起半分法力,當即拋下手中環首大刀,身子一個不靈便,單膝跪在了地上。
“唉!”周涵止啪的一下將手中天子扇張開,輕搖幾下,故作姿態,此刻敵人被制,他不由回望觀戰衆人,眼神交錯,尤其點了那夏文清一下。
後者早已看的瞠目結舌,只覺這周涵止使出的身份七妙特殊,最後更用其看不透的手段輕易制住這乃兄爲了迴護自己,要拼命與之搏鬥的惡梟,這一瞬間,他只覺再打量周涵止那儒衣文雅的樣子頗有些不自然,不由放低了眉眼,不自覺的仰視其起來。
周涵止心頭得意,想到賣弄一番,總算叫着登徒子知道了幾分顏色,再看那風行真時,雖然仍擡頭怒焰圓瞪,深含怨憤的盯着自己,卻是無計可施了,原來這三閒信步陣法乃是避重就輕,正配合黃庭真氣望氣的功夫,再利用五行相剋對敵人元功的弱化制敵的一方妙法。
周涵止既知風行真深含土火兩種屬性的元功,自不可用尋常木可土、水克火那樣的法子將其制住,蓋因爲土雖可克土,卻又被火所制,水能克火,卻要受制於土,故而他纔在東南巽木、東方震木、北方坎水這幾個所在分別將一道黃庭真氣打入其體內,之後三道真氣合而爲一,這纔將那風行真牢牢制住。
這風行真因爲陷入狂態,又陷入周涵止此身法之中,半生功力施展不出,自刻咬牙切齒,只覺得自己輸的憋屈,他卻不去想,此法乃是正道第一人通曉仙獨創而出,若能敗在通曉仙的手裡,也是他面上有光了,不過這通曉仙施展此法時講究順天行氣,身姿自是飄逸不凡,揮灑自如,卻不似周涵止工於心計,時時算籌,看上去有些做作了。
“你們還等什麼,休要折辱老夫,快殺了我吧!”風行真嗔目怒吼道。
“這…….”周涵止犯了難,這人糾纏胡鬧,若只有自己,登時便可運起黃庭要術斷其經脈,但現在當着七妙的面,總不能胡亂就將他殺害,他犯了難,卻見七妙緩緩走近身前,欠身攙起風行真。
若說先前七妙也是與周涵止一般的想法,這些日子與李渺華相處久了,不說變得悲天憫人,在對待人情性命這一點上,卻也有了幾分改變。
她攙起風行真,見其披頭散髮,發作二色,臉上更很是痕跡深刻,正是一副飽經滄桑的模樣,她心底不由嘆氣,想到這一門之主,若干年來勵精圖治,掌控着整個遼東大地,卻不料一時三刻便讓人將門下精英殺了個乾淨,數十載基業毀於一旦,百戰成空,卻如何能不鬱悶?
她不由得深處袖子,輕輕替老者拂去臉上混着汗跡的塵泥,這輕輕一拂,風行真不由一愣,眼中的癲狂兇厲竟是退去了三分。
夏文清不由皺眉捏起了鼻子道:“這位仙子,他瘋了,莫要可憐他!”
七妙只當沒聽到一般,又是細細打量起風行真來,只見他眼底深處,若隱若現的竟有幾分綠氣纏繞,這不又讓其想到了先前在禁空法陣中,由那寄靈神木施展在兵盟衆劍客身上的靈木傀儡術和宿鶴身上的攝心術,她心底一震,驚道:“難道那寄靈神木還沒有死?”
若是被那寄靈神木附身,這一切便可說得通了,眼下自己卻也沒有把握證實此事,暫時也無法化去這風行真身上的靈木真氣,七妙心道,此事三言兩語說不清楚,說不得只好先放一放,當下還是先要向其解釋我們是友非敵好了。
只聽她朱脣輕吐,緩緩道:“風門主,我幾人乃是貴門的朋友,並無惡意,請你相信我們。”
風行真怔怔的擡起頭,警惕的看着她,並不答話。
“你卻想想,東亭兄平素爲人如何,功法又如何能在瞬間大成,乃至可將貴門若干好手都殺害呢?”
風行真想了想,此女所言倒是不假,想那趙東亭即爲其親傳弟子,平素爲人如何,自己當然一清二楚,這孩子性子膽小,功力更是不高,但勝在老實,平時有什麼事情交代下去,卻是令他放心。
這樣一個人,又哪來的膽量與本事去做那欺師滅祖之事呢。
他細想之下,腦中漸漸清明,只是又想到那若干人命,心底仍是恨意十足,不由問道:“若不是趙東亭,那又是何人所爲?”
“我猜測,極可能與鐵劍門連日來追捕的那功法邪詭的惡人脫不了干係……”
“哦?”風行真心頭一動,似是有所頓悟,然而他又不放心的問道“此事你可能拿得出證據?”
“若給我一點時間,相信便能證實此事…….”七妙不疾不徐應道。
……..
風行真冥想一陣,再擡頭,忽然問道:“閣下究竟何人?”
“我乃靈霞島上張婷婉…….”
“唉…….”風行真呆了半響,忽然長嘆一聲道“張仙子,老夫便信你一次吧……..”
繼而他又指着那夏家兄弟恨恨說道:“可是這兩人收我法寶之事乃是千真萬確!”
“可有此事?”七妙轉過頭去問這兩人。
“他撒謊!我們可沒拿他的東西。”夏文清紅着臉,跳腳怒道。
七妙也是嘆了口氣,卻是話鋒一轉,問起另一件事道:“兩位夏公子,此地本有御空禁止,行之不易,卻不知你二人此時來此又有何事呢?”
“嗯…….”夏文清本不欲說,卻見又是仙女發問,他心頭躊躇一陣,還是原原本本講述道“我二人本是替家父來送一張請帖給這鐵劍門主,行至鐵劍門時,聞得看門的小弟子說這風……風門主率衆來了此處…….”
他又望了望七妙的臉,只覺這仙女如皎皎明月一般,明豔不可方物,他不由心中動了癡念,又吞了幾下口水,這才接着講述,旁邊李渺華嫌惡的看了他一眼,她這次倒是與那周涵止難得而又出奇的統一,都不喜歡這個夏文清,只覺此人雖年紀輕輕,青巾長衫,腰侍美玉,一副文弱書生的打扮,卻顯然不是什麼正人君子,自打見到七妙後就是一副登徒子摸樣,實在的有辱斯文。
只聽他接着說道:“原本因不能御氣行空,我二人便是騎馬趕到鐵劍門的,我父言此請帖之事事關重大,一定要親手交到風門主手上,然而來時既然碰上門主有事出去,我兄弟本擬便在鐵劍門中等他回來,不料一陣天地異變之後,這御空禁止竟是自行解開了,家兄便帶着我沿路飛來尋找風門主,卻不料雙方一見面便打了起來…….”
“既有請帖,爲什麼不早說!”卻見那風行真聞言變色,急切道“快拿來與老夫一看!”
“嗯…….”夏文清夏武明兄弟倆聞言,臉上好不尷尬,先前這風行真對着他們喊打喊殺,被二人罵作老狗,這會兒又得恭敬地送上請帖,這兄弟倆到底年輕,臉皮還做不到那麼厚,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覺得對方面上有幾分臉紅。
還得說那夏武明性子沉靜寡言,溫良恭謹,關鍵時刻,到底比其兄弟多了幾分擔當,當下囁嚅說道:“其實那就是一張拜帖,也沒有寫上什麼東西,家父說請…….風門主來居雲軒一會,並說是爲了那個東西。”
這番言語甫一出口,七妙只覺風行真眼中兇厲之氣瞬時減弱了不少,他面上倒是涌出了幾分心急難耐的狂態,一邊喚那周涵止道:“周兄弟,先前老夫糊塗,此時醒悟過來了,還請你將我放開…….”
周涵止見其言辭懇切的向自己求來,一改先前癲狂神態,他與七妙眼神相詢,見後者輕輕點了點頭,自是不好再說什麼,招手處,風行真體內三道黃庭真氣自然化去二道,他揉了揉肩膀,一躍而去,頓覺全身功力已復,已是行動如常。
至於仍留在其體內的一道真氣麼,周涵止照例留下這麼一手,以備不測。
這邊夏文清見鐵劍門主噌的一下從地上跳起來,向自己討要父親的拜帖,這纔不情不願的掏出一張紅紙請帖。
這鐵劍門主接過來看了,只見這張紅紙上正用粉金大字寫着居雲軒三個大字,他略一思量,當即說道:“前方帶路,老夫這就要上那居雲軒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