燭影憧憧,明月心眼眸閃亮,靜靜聽着周涵止講過這關於金粟米的上古傳奇,心中頓時有一個關節想不明白,她爲人爽直,徑直便問了出來,那邊周涵止尚未思索作答,魔教孫德宗卻是放聲一陣大笑。
只聽他不加思索道:“這位仙子,你可知宇宙鴻蒙乃是不可想象之深廣闊大,眺望天地,極目之廣,不過其中數萬分之一,這偌大世界之中,星辰明滅,千載輪迴,又怎知只有一隻不死鳥,一隻畢方,一方極北之海?”
“哦?”李渺華聞言頓悟,讚道“孫先生這番話說得十分有趣,不同世界之中我,李渺華、還有周兄,孫先生,這種說法真是新鮮有趣!”
孫德宗洋洋灑灑一番言論,李渺華拍手稱讚,這孫左使不由洋洋得意的飽飲一大口桂花佳釀,卻又是說道:“仙子原來就是崑崙山中明月心……..”
“哦?孫先生也聽過小女子的名字?”李渺華奇怪道。
孫德宗點點頭說道:“聽聞崑崙三老中鵬母的小弟子明月心李渺華偷跑下山,你師父着急的很,也入世找你來了。”
“啊?師父她老人家找過來了…….”李渺華聞言心底緊張,俊俏的小臉上一陣惶恐躊躇,七妙見狀,輕輕握住了她滑膩柔軟的小手,孫德宗見兩人情態,不由大有深意的望過來一眼。
他心頭想道:“西崑崙和靈霞島懷有宿怨,今日兩派弟子卻是同坐一席,這裡面說不得大有文章…….”
然而此事自己思慮過即可,江湖恩怨,剪不斷理還亂罷了,只見孫德宗笑笑道:“李仙子,我觀你天真燦爛,纖塵不染,又何必牽扯進這俗世紛擾之中……..”
他仰起頭,滿飲盡一杯美酒,酒入豪腸,狂態復萌,只見這孫德宗一一指向四周席上衆人,居雲軒總管邢業、天下兵盟的莫丞幾人,逐北僧賀須彌,已經夏氏兄弟等等,他大聲笑罵道:“這在座諸人,包括孫某,無不是道貌岸然的僞君子,這面上謙恭,觥籌交錯,內裡無不在暗暗算計,深恐不能達到自己目的,反而墜入他人心思之中。”
他仰面長笑,絲毫不把一衆人盡皆是鐵青的臉放在眼裡,這時大殿上那簾中人不發一語,依舊冷視席上衆人,餘人還未發作,只聽撲通一聲,孫德宗應聲栽倒,撲在席上,不顧那杯盤狼藉,酒水濺的滿身都是,登時鼾聲大作。
“啊呸!”那逐北僧賀須彌怪叫一聲,罵道“這孫老頭,要發酒瘋也要回家對着自己老孃們去發,又那老賀尋什麼開心!”
他吵吵着叫道:“酒席酣暢,莫要被這孫老頭一通胡說八道攪了興致,先前說的那金粟米什麼的,也別再藏着掖着了,拿出來叫大夥開開眼界!”
夏文清似乎就等他這句話,應聲便拍響手掌,呼喚道:“便如大師所說,鳶兒,快將寶物獻上…….”
只聽門外有一陣細碎腳步,有一個年紀不大的侍女拖着一個木盤,盤上燦燦金光一片,有一物被金葉包裹,其形宛若一顆香糉一般。
“此物便是傳說中的金粟米?”七妙奇怪道“先前那夏文清被這賀須彌一通糾纏,雙方交惡,怎的又稱起其爲大師來了,另這殿中人高踞寶座,無上威嚴,何意夏文清越俎代庖,自作主張便喚人獻上法寶,此事莫不是有蹊蹺?”
待那侍女走近,七妙過去,卻見盤中包在外面的那層層金葉上竟繪滿了道家咒法,其上更是充斥着一衆禁止之力,想是封印着什麼東西,她更加奇怪道:“這金粟米怎麼和周涵止和孫德宗講述之物不大一樣?”
“師兄,此充滿禁制之力之物可就是那金粟米?”七妙傳音周涵止道。
“此乃上古神話,我也是略知一二,如今觀此物之形鼓鼓厚厚,外披層層金葉,金葉之上不滿禁止,令我黃庭真氣難以深入,此物似是而非,實在也無法判斷,倒是那魔教孫德宗似乎博古通今,也許他能認出來也說不定?”周涵止遲疑一陣,傳音回他。
二人望去那孫德宗,只見其雙手張開,斜搭在八仙桌上,偏着頭趴着,口中鼾聲大作,顯是睡得正香。
七妙與周涵止心中恍然頓悟,只見他二人飛速對視一眼,心中俱道:“這孫德宗好狡猾!”
那邊賀須彌也都是一臉狐疑的樣子,觀此木盤之上的寶物,不置可否。
莫丞淺淺抿了一口杯中酒,心中好笑道:“又有一場好戲看了…….”
除卻睡倒的孫德宗外,衆人目不轉睛,盯着這金燦燦的寶物,卻只有那芒星劍冠玉,只顧埋頭喝着酒,倒是俏也不瞧上一眼。
那名叫鳶兒的侍女託着木盤,徑直走到大殿前邊,再要邁步向上的瞬間,忽聽道一聲“慢!”
那邢業突然搶上身來,伸開一臂將這鳶兒攔住,後者一臉錯愕的躬身喚道:“邢總管…….”
“邢總管!”夏武明不悅道“此物是我兄弟費盡心思獻給父親之物,難道你也敢私自攔下?”
“大公子……”邢業不卑不亢的說道“此物雖然佈滿禁止,但隱隱有一絲邪氣流出,引動邢某體內真氣,爲了主人安全,且讓我先檢查一下最爲妥當。”
“什麼!”夏武明聞言登時臉紅了,怒道“你竟敢誣陷我兄弟倆謀害父親……”
邢業卻不生氣,只見他回身向高坐龍座上的夏鴻淵深深一揖道:“主人,小人不敢質疑二位公子與主人父子情深,只是怕二位公子閱歷尚淺,入世不多,或會被那有心人趁機謀害主人。”
只聽簾中人點點頭,只是淡淡道:“邢業說得對,你就查查看吧。”
周涵止心中稱奇,不由想到:“不知這邢業何等功法,竟能捕捉到這‘金粟米’之中隱隱流動的一層黑氣,亦或這只是他的託詞而已?”
他早已看出,這邢業乃是居雲軒中發號施令之人,那夏氏兄弟定是不服,與其主僕不睦久已。
邢業聞言,嘴邊輕輕一笑,招手處一道勁力揮過,只見那金葉之上滿滿書寫的道家咒法一字一字慢慢消退。
佈滿金葉的字跡盡皆消失不見之後,那金葉宛若鮮花盛開一般緩緩張開,竟露出其中一顆赤紅血晶。
一衆人瞬時注目血晶,只覺此物呈紫紅色,籠着一股濃濃的血腥氣。
“竟是紅血咒?”賀須彌大驚道,有那幾個兵盟劍客聞言悚動,原來這紅血咒乃是用邪法密術,在法陣之中,將一人剝光全身,斬斷周身血脈,使其全身鮮血放盡而死,這人吐出最後一滴鮮血時,便凝血成晶,此血晶裹着臨死前強烈的恨意,怨氣,再注入咒法,便成血咒。
而這血晶會向其所遇到的第一個人釋放咒力,令其氣血虧盡,皮肉潰爛而死,兵盟中有那七八個劍客自覺道行不夠,見這血晶被放了出來,心頭害怕,腳步不由自主的向後退去。
這金葉被打開,露出血晶,不過短短時間,大殿之上,頓時飄蕩一股濃濃血腥之氣,且裹着一股令人莫名顫慄的咒怨之力,赤紅血氣四溢,有一團便飄到兵盟衆人桌前。
只見那冠玉冷笑一聲,隨意將杯中酒向地上一灑,酒水撒做一線,血霧飄近其時只聽一陣茲拉響聲,腥紅血氣冒起一股白煙,竟侵之不入,被牢牢阻在這一行酒水之外。
那邢業離的血晶最近,登時感到血晶中濃郁的咒怨之力撲面而至,這股咒力蠻橫霸道,深含怨恨,他冷笑一聲,不慌不忙的一揮袖子,卻見袖中三色異彩真氣探出,縛在血晶之上,這三色異彩真氣充沛異常,血晶啪的一聲,竟被這股真氣輕易化作做了齏粉。
這一幕發生,不過剎那,空中那股濃濃血腥氣頓時化作烏有,衆人看向邢業的眼神,登時便不同了。
“邢老弟原來也是佛修中人,竟身負佛家三法真氣……”賀須彌嘖嘖稱奇道。
邢業微微向他點頭示意,他還不及多言,那喚作鳶兒的侍女突然從懷中掏出一把寸許長的匕首來,當空一躍,叫上一聲,對着邢業的胸口就是刺過來。
她手上匕首,浸透光華,想來也是一件神兵利器。
“還敢放肆!”邢業冷哼一聲,雙手化氣成形,一掌揮過,身後竟有佛光隱隱閃動。
“唔,這是大梵聖掌,邢老弟,你不簡單!”賀須彌摸了摸下巴,點出邢業功法名稱,後者心中苦笑,想這賀須彌不愧宗師級人物,自己甫一出手,便被其看了個明明白白,你不簡單這四個字,我可要原原本本送回給你。
只見邢業一掌擊去,那鳶兒撲去時,竟發現入眼處滿是大梵罡風,只聽慘叫一聲,她反被邢業擊出丈許遠,跌倒在地,她最後勉力擡起左手,卻見原本握住的那神兵利器已經寸寸折斷,當下眼中滿是不可思議之情,這才噴出一大口鮮血,瞠目而亡。
“鳶兒鳶兒……”賀須彌又是嘖嘖嘴“這下變成斷線的風箏嘍。”
卻看那邢業眉頭緊鎖,不知他順利除卻敵人,又在苦苦思索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