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城山林木青翠,山狀若城廓,遙看山間山梯千級,路徑通幽,素有“青城天下幽”的美譽,又有傳聞山巒之中有仙人隱跡其中,故增添幾分神秘。雖逢盛夏,山路小徑間也不時有微風拂過,清涼一片,也有不少遊客沿着山路曲徑,觀賞景色。那遊客之中有一青衣男子,面目俊秀,只是有一股落寞之色纏繞在眉宇之間。
這人悠閒漫步,看則閒慢,實則奇快,卻又能溶於周圍行人之中,絲毫看不出任何不同,步履之間更是不帶一絲塵土,眨眼之間已登至峰頂。青衣男子由峰頂遠望,看霧海奔騰,煙雲飄渺,其中又有翠林青碧呼應,景色當真是美輪美奐,雙目微動已發覺雲海深處的不同,雙手也已結印交於胸前,口中輕念:“變”!身形竟在這萬丈峰頂之處消失,遠方霧海突然出現一抹青芒,周圍煙霧皆被區散開來。
那男子周身環繞着青芒,浮於此處,神情凝重的看向下方一片空處,青芒所到之處煙霧無不消散,只是照射在那空處其間,猶如蕩起一片水波,男子算定片刻,左手拿出一張不知從何處取來的符紙向那水波扔去,只見那符紙出手之後,變化爲一個拳頭大小的水球,周圍煙霧竟急速向那水球收縮,轉瞬之間已凝聚一顆百丈方圓的水旋,其中又有雷電盤旋,水旋撞向那水波後,竟無任何聲音便溶了進去,似是舀一瓢水倒入江河般自然而然。
爾後,只聞一聲巨響如九天雷鳴貫穿天地,遠處的遊客被響聲驚動皆眺望而來,本驕陽似火的天空,驀然之間便烏雲密佈,眼看一場傾盆大雨就要降下。這時水波也生變化,波紋盪漾劇烈,像有什麼東西要由內而外裂出。
青衣男子此時已在空中消失,瞬間便在水波跟前顯露身形,雙手交替之間憑空而現漫天火焰,火焰成線急速旋轉,片刻已匯聚成一巴掌大小的火球,直向波紋震盪最劇烈之處攻去,一擊之後,水波火焰均已消逝無蹤,映入眼前的卻是一座懸空而立的小山。
男子自言自語道:“這就是師尊和師叔所說的問道篇?除懸浮之外無任何出奇之處啊,算了,用掌教令牌速速行事吧。”手起之時,一道金光向小山飛去,那金光實是一令牌,不知用何物打造,正面刻有“逍遙”二字,背面刻有“問道”二字,乃是當今正道四大派之一逍遙宗的掌教信物,小山接觸令牌之後便化爲一褐色羊皮書卷,被包裹在令牌金光內飛回青衣男子手中之後,便化爲青芒閃電般向北方掠去,速度快速無倫,眨眼間已消失在茫茫雲海。
這時空中響起一道聲音:“被發覺了嗎?”一道金色劍芒劃過天際,朝青芒追去,那金色劍芒速度極快,不消片刻便已追上青芒,青芒突然四散,青衣男子已顯露身形浮空站定,那金色劍芒竟已化爲蓮花八十一朵,每朵如海碗般大小,蓮花邊緣有金光吞吐不定,周圍響起無數道家吟唱聲,一道人影從中脫落而出,周身散發刺目金光,竟無法看清其面目,只聽見一道柔和的聲音傳來:“久聞逍遙宗首席大弟子凌劍雲,道法高深,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
凌劍雲稽手說道:“在下修爲淺薄,跟閣下比起來,道法高深四字只是笑爾,不知閣下如何稱呼!”
那人答道:“無量山散修林絕!”說過之後,金色光芒已然幻滅,凌劍飛凝目望來,卻沒想到這修爲莫測之人竟是一少年。這少年長髮如雲,柳眉如黛,挺鼻秀目,膚色白皙,身穿水色道袍,不細看喉結處還以爲是美少女呢。
凌劍雲轉首問道:“在下與閣下素不相識,爲何攔我!”
林絕望向迎來的目光說道:“你不認得我,我可認得那問道金牌和問道篇呢!”
話音一落,只見青芒乍起,由一化二,由二分四,轉眼已分化數千道青芒,青芒之內又有黑芒顯現不定,幾道稍大劍芒不時有赤色火焰吞吐,交相飛舞向林絕攻去,這青芒乃是逍遙宗一位前輩取北海玄精鐵鍛造的一柄仙劍,仙劍名曰青讕,劍體由爲三千六百五十道劍針組成,可分可合,又經過那位前輩用丹火淬練了四百多年,飛昇之後留於道藏殿中,後來被拿去選定爲首席法劍,威力浩大,絕不能輕易使用。
凌劍雲見那林絕周身不帶一點菸火氣息,對視時只感覺對方雙眼眸光深邃幽遠,竟似能穿透輪迴的霧靄,洞悉一個人的前生今世,震驚之餘,料定絕非其敵手,無奈之下只能舍了這把仙劍,看來回山之後,也少不了一頓責罰。
林絕看也不看數千道青芒一眼,自顧說到:“想跑嗎!”
凌劍雲已揚手打出問道金牌沉聲喝到:“化光•遁!”只見整個天空剎那間遍佈紫光,一道紫色光柱罩定住凌劍飛後飛射出去,紫色光柱遁光速度快的驚人比起青芒御劍時何止快了數倍,瞬息就已消失在天際。
林絕輕笑一聲:“收。”衣袖翻轉之間,那數千道劍芒似定住一般,在空中停止不動,繼爾會聚合體爲一把青色小劍飛入林絕手中,小劍表面青色光芒流轉不休,如萬千小蟲來回跳動,林絕輕彈劍身,道了聲:“好劍!”便已消失在原地,只留下那柄青讕仙劍浮於空中,一聲輕響過後便消散在風中了。
不過片刻紫色光柱已然穿行到一大江之上,只見兩岸山高谷深,江水湍急,甚是雄偉。此時凌劍雲已無瑕觀賞風景,心中所想林絕究竟是何方高人,無量山散修?逍遙宗乃名門大派,天下名山大川,修道靈聖之地也稍有記載,無量山在何地竟聞所未聞,更令其驚訝的是林絕的修爲,年紀之輕修爲之高,即使是師尊親臨,也不過如此吧。
正聯想之際,耳邊傳來一道傳音:“飛了這麼久,休息下如何!”紫色光柱已然崩潰,清光四散,凌劍雲光的護體真元在接觸清光時竟也消散開來,胸腹處已被透穿,便是如此,凌劍雲強運一口真元,手握金牌向遠方射去,爾後脫力墜入江水之中,林絕見此笑道:“既是如此,留你不得!”甩手打出一朵金蓮,轉首便向那金光追去。
凌劍雲落水後,被江水一激,昏睡之感,一掃全無,突然感到後面有一股威壓襲來,翻轉一看,竟是一朵金色蓮花,但肉身傷勢依然嚴重,真元流轉不開無法御空飛行,只能在這江水之中閃轉騰挪,那蓮花卻如影隨形不擊中目標似不會罷休,時間一長,凌劍雲便感到有氣無力,一不小心,被那蓮花從後背擊中,哪知並無想象中的撕心裂肺,而是被那蓮花溶入到肉身裡去。
凌劍雲天資聰慧,早料到那人並不會如此好心,蓮花入體只怕更是麻煩,爬上岸來,取生肌散外敷傷口,內服兩粒回生丹療傷。兩種靈藥都乃逍遙宗冰心堂所煉,藥效靈驗,傷口被塗抹之後,竟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恢復起來,片刻之後,胸腹被洞穿的傷口已只剩紅色痕跡而已。修行兩週天后,感覺精神回覆不少,內視之下發覺那朵蓮花已化爲一股能量被抑制丹田上方,既是如此還是速速回山向師尊稟明一切,想罷便騰空而起,直向北方掠去。
凌劍雲踏光而行,低頭細看,見江水兩岸山峰壁立,上幹雲宵,下臨不測,峽中雲霧繚繞,變幻莫測,隨即恍然,卻是到了巫峽,正思量間,突然胸口抑悶非常,真元運轉晦澀不堪,隨即就降下江岸運功內視。功行十二週天后,凌劍雲緩慢睜開雙眼,靜默片刻,心下對傷勢已經瞭然,那朵金蓮所化之氣竟蠶食自己真元,一時三刻到也想不通究竟是何功法竟如此歹毒,看來竟是凶多吉少了。
明月皎潔,繁星點點,凌劍雲此時平躺江岸,一動不動,全身真元已被蠶食至油盡燈枯之境,體內更是混亂不堪,那原本如拳頭大小的金蓮之氣,現在已遍佈全身,靈臺殘留的紫氳之氣只是死死抵住金蓮侵蝕,擡頭仰望蒼穹,過眼往事回眸重現,想起師尊慈祥讚賞的目光,想起路威師弟狂放不羈的笑聲,想起了她,想起她在臨行前對他說的話“得成比目何辭死,願做鴛鴦不做仙”。
恍恍惚惚中,不知過了多長時間,凌劍雲滿心惆悵,明知將死,卻還難以割捨心中所想,一個念頭突然劃過心頭,不知那問道篇可否救得我性命。修道之人逆天改命,生死之事早已淡泊,不知爲何此時求生慾望極其強烈。出行之時,師尊同各位師叔又再三叮囑,問道篇關聯甚大,不可看不可學,既是如此,竟還抵止不了凌劍雲對生的渴望。
心念轉閉之前,強運最後一絲真元,問道篇已漂浮身前三尺之處,體內金蓮之氣此時已衝破最後障礙,進得靈臺當中,肆意毀壞。凌劍雲意識漸漸模糊,只此片刻,問道篇已然通覽完畢,至此,雙眼合閉,再無任何氣息流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