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何隨一位師兄登得青峰山,峰頂之上立有道宮,這座道宮佔地甚大,卻不似明和殿那般輝煌,道宮內外透露着簡單自然,似能與周圍景色融於一體,隱合道法自然的玄機,殿門之上書有三個金色大字:紫陽宮。
紫陽宮一脈秉承上古金仙清虛道德真君道統,主研各種術法道決,掌座洞虛真人一身修爲已至分神期,與各宮首座相比也可算中等。
蕭何本性就有些怯生,見得兩位夥伴各隨師尊離去,心中又十分失落,隨師兄上得山來,本該有許多問題詢問,此時卻沉默寡語,一言不發隨着師兄前行。進得宮門,右轉走過幾條走廊便在一道室門前停下,只聽一道溫和聲音從屋內傳來:“青雲,着他進來吧。”
一位身穿淡青色道袍,雙眼開合有神光外射的道人,快步向這邊走來,引蕭何推門而入。
房內端坐的正是在那明和殿居於正中的洞虛真人。蕭何見此,慌忙跪地行禮:“弟子蕭何,拜見師尊。”
“倒也懂得禮數。”洞虛真人笑着又道“青雲乃是本宮大師兄,平時有何不懂就向他請教即可。”
蕭何忙向青雲施禮,卻被青雲攔住:“本宮無甚繁縟禮節,不用如此。”
“少時,青雲去道藏閣取《丹元決》上冊交於蕭何研習,再取凝元丹三粒助其蘊氳凝丹。”洞虛真人輕聲說道。
青雲愕然道:“師尊,蕭何師弟修爲淺薄,冒失強修丹元決的話,恐怕道基不穩。”
洞虛擺了擺手道:“無妨,你自去取來便是。”
青雲走後,洞虛望向蕭何微笑問道:“幾時修得《紫府養神經》?”
“兩年之前。”蕭何答道。
“如此看來,進境可算神速。”緩緩轉身背對蕭何說道:“道之一事皆在自心,順其自然便是,一切不可強求。”
蕭何聽不明其中奧妙,只得愣然點頭稱是。
此時,青雲已然返轉歸來,手持兩物,一冊道書,一瓶靈藥,洞虛看了幾眼說道:“青雲,安排蕭何住於你道室側旁,以便你教導他。”言畢,身形一轉,已了無蹤跡。
《丹元決》所載深奧異常,十分繁雜,修習整夜一無所獲,擡頭望向窗外,天色已然泛白,出了紫陽宮,于山頂觀望諸峰,周圍雲霧蔓延,卻見濤濤雲海裡不時有人影飛過,或踏劍駑雲,或驅使靈獸,直是一片仙家妙境。
遠方一片金光,朝陽燃燒着晨霧,霞光萬道,這時,一女子隻身飛上,迎着晨日踏雲前行,那女子素髮高束,眉目如畫,肌膚若晶,身材修長,着水色道袍,袖擺之處繡有日月星辰,受得霞光照射,光芒流轉不休似要從中脫離出來,嘴角含着一縷若有若無的笑意,高華氣質無與倫比。
剎那之間,蕭何竟已看的癡了,久久不能收回目光。
“每日清晨,元嬰期修士都要借東昇朝陽精華來清滌自身真元,使得元嬰更加凝練。”不知何時,青雲子已然來到蕭何身旁。
蕭何驀然驚醒,低頭掩飾窘色,眼角輕瞄見得青雲師兄也已騰空而起加入衆人行列,一時間,天空之上盡是霞色寶光,雲霧輕渺,又有數只仙禽靈獸晨鳴,仙家氣象盡顯無疑。
回望上方,那女子已不知所蹤,只留下一抹倩影索饒蕭何心頭。
晨修完畢,蕭何就被青雲帶往明和殿,此時,明和殿已有數十弟子,或單席打坐修行,或幾人交流感想,青雲對着一空置之處說道:“用心研習。”便飄然離去了。
蕭何盤腿坐下,以《丹元決》所載法門運行內息,只是心中繁雜一片,幾次功行都因意念不集中而半途而廢,正煩躁間,只聽一人在耳邊說道:“修行若有不明之處,就來請教本真人。”
蕭何張開雙眼高興說道:“路威,你怎麼也來了?”
路威兩眼一翻答道:“本真人功深造化,那麻姑宮掌教靈仙首座也被我的絕世天資折服,特予我宗門通行令,宗門各處都可去得。”
“威哥,沒想到你竟得靈仙首座如此青睞,可要好好用功,不可辜負首座大人一翻栽培。”蕭何睜大眼睛問道:“你可曾見得震哥?”
路威搖頭晃腦道:“那小子可會來這等地方,定是找一清淨之地,獨自修行。”
又故做神秘趴在蕭何耳邊小聲說道:“我麻姑宮盡是女子,奶奶的,昨日初到,還以爲掉進了溫柔鄉,當真是如花似水,美不勝收,怎麼樣?可讓本真人爲你介紹一位道侶。”說完,嘿嘿奸笑不已。
蕭何已被窘的臉色深紅,忙道不要不要。
正當此時,有個清脆,略顯稚嫩的聲音高聲叫道:“路威師弟,你原來在此偷懶,快跟我回去修行,不然我可要告訴大師姐了。”
路威一見是這位小姑奶奶駕到,連與蕭何告別都不顧得就屁顛屁顛向那人跑去。
蕭何跟着望去,那人卻是十五六歲的少女,柳葉彎眉櫻桃小嘴,五官極其柔美,當是一個美人胚子。
“月兒師姐莫怪,那邊那位是我一同上山的兄弟蕭何,我正與他訴說我麻姑宮的好處,不僅道決術法繁多,更有師姐如此美貌的仙子細心指導,真是天人福地,我那兄弟現要轉投我麻姑門下,不知師姐意下如何?”路威媚笑着指着蕭何說道。
那少女沉思片刻說道:“你那朋友也算識相,但已入得其他宮牆,卻不能在改投他派了,以後可讓你朋友時常來我麻姑宮求教,同是明和殿一脈,自當互相扶持。”
路威聽完痛心疾首長嘆一聲道:“哎,既是如此,我代那位朋友謝謝師姐了,師姐今天你要教我何種道法?”
“回宮在說。”那女子說完,轉身徑直而去。路威扭過頭來朝蕭何眨了眨眼,便跟在那女子身後離去。
蕭何見此又閉目自行研習起《丹元決》來,正自運功時,一個念頭滑過心頭,路威說得麻姑宮盡是女子,不知今早那位女子可是他宮下仙子?隨即搖頭苦笑起來。
時近正午,青雲師兄已修煉完畢,喚得蕭何一同回宮了。稍做休息後,青雲便帶蕭何去宣武臺演練道法。
宣武臺於七巧峰上,佔地五百米左右,檯面極其平整,傳聞乃是一位有大神通的前輩高人以一把絕世仙劍攔山腰平斬所造,遠遠望去甚是雄偉。
紫陽宮元嬰未成者早已聚集在宣武臺上,青雲見得衆人齊至,便開始傳授五行真決。五行真決乃是對五行元素金木水火土運用的基本法決,通常傳授於練氣略有小成的修道者。
由正午時分開始,經過四個時辰纔將金木土三字決講解完畢。蕭何聽得是道法真決,便來了精神,仔細經青雲師兄講解後,是已明白了大概,卻施展起來總是不能隨意,好在耐性甚好,反覆練習,三個時辰苦練已然能把金字決收發自如,不知不覺中天色漸暗,天空星光點點,一天時光就要如此過去。
幾位師弟見得蕭何面孔陌生,知是剛剛入門弟子,便結伴前來尋釁。一位年紀約莫十一二歲的少年,向蕭何施禮說道:“師兄資質超凡,對五行真決想必有獨到見解,師弟不才,想向師兄討教幾招,還望師兄不惜賜教。”
蕭何見得青雲師兄不加阻攔,以爲師兄弟間切磋是爲平常,還禮答道:“賜教不敢,師兄我也不過昨日剛剛入門,五行真決修行日淺,不敢在此班門弄斧。”
那少年卻不依不饒,揚聲說道:“既是如此,師兄請出招吧,我接着就是。”
到了這般境地,已是不比不行,蕭何只好前行幾步與那少年迎面站立。
之前在家中與威震二兄弟只是演練武功,哪像今天這般道法切磋,心下激動雙手已微微顫抖,收法自如的金字決卻如何也運行不出,那少年見得如此高聲笑道:“既是師兄相讓,那師弟我就放肆了。”說完,雙手印決一結,一道青色光芒破空向蕭何攻去。
蕭何見得青光襲來,茫然失措之下竟忘了躲閃,被那青光擊中前胸,只感到一股大力由胸口傳來,身體騰空向後飛去重重摔落在地,蕭何被摔得頭昏眼花,掙扎起身,只感到胸口鬱悶疼痛,一口猩紅鮮血抑制不住從口中噴出,便就此昏迷不醒了。
不知這是何方,四周卻是一片黑暗,突然一道亮光閃現,不自覺的望向那道亮光,光亮之中還包裹有一女子身影,說不透道不明般,似是從哪裡見過,卻總是無從想起。那女子緩緩轉過身來,道擺隨風飛揚,周圍水色盪漾,竟是如何也看不清面容,情急之下便開始大聲呼喊,驀然之間眼前場景已然轉換,變爲一間道室。
蕭何睜開雙眼,見得自己平躺在道室牀上,旁邊還有一人,正是青雲師兄,見其說道:“好在你練氣已有小成,不然可是麻煩了。”
蕭何聞言方覺胸口疼痛異常,經受不住大聲咳嗽起來,卻更加牽動傷勢。青雲輕聲說道:“今晚就不要修習《丹元決》了,運行《紫府養神經》十二週天療傷,這裡還有一粒輕靈丹,配以此藥,不消二日,定然完好如初。”
蕭何答道:“多謝師兄。”
青雲微微一笑隨即說道:“首座曾立下規矩,私鬥或切磋,各隨其便,修練道法術決便是拿來運使,免不了與人爭鬥,任何法決都重在運用,是已本門底下私鬥成風,作爲大師兄礙於門規,卻是不好過問。”
“大師兄多慮了,此事蕭何並未放在心上。”蕭何擡頭答道。
青雲輕聲說道:“既是如此,師兄就不打擾師弟休息了。”說完,轉身飄然離去。
窗外,夜風漸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