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天地裁決者(下)

拓跋一直坐在那裡目不轉睛地看着,直到約盞茶的時間後,他纔看見那道光影又從方塊物體中飛了出來,重新進入到了羽天化的身體內。

此刻羽天化的神情嚴肅無比,他擡頭望着那隻白灰色手臂,喝道:“蒼天之手,開!”

那隻手臂握緊的手突然又五指大張,旋即又噴涌出一股嬰兒手臂般粗細的白灰色氣體,那氣體生硬地衝撞上了正放着耀眼光芒的“天地裁決者”五個大字。

那五個大字接下來便被白灰色氣體給催逼着緩緩向下沉去,直至完全沒進地面上的太極圖中。

那隻手此刻猛地往回一攥,氣體便被它倒抽而回,同時,天殿內也不知從何處傳來了一個悠遠滄桑的聲音。

“開~~~”

隨着這個聲音,八卦圖忽然開始圍繞着太極圖緩緩地做順時針旋轉。而與之相反的,八卦圖外圍的那圈金色古字則緩緩地做着逆時針旋轉。

約過了一炷香的時間後,整個天殿內驟然間充滿了一股浩然正氣。拓跋在這股浩然正氣的衝蕩下,只覺的自己熱血沸騰的,直欲仗劍去人世間行俠仗義一番。

“傳承之路,啓!”

但見旋轉着的那一圈古字中飛出了一個接着一個的字符,這些字符四四相連,整齊地排列在一起形成了一座橫橋,一端連在那座白色的圓臺邊上,另一端則正好延伸到拓跋的腳下。

“上來吧!”羽天化淡淡的聲音傳了過來。

拓跋聞言,小心翼翼地將腳踏在了那些字符上,然後又用力蹬了蹬,發覺和踩在地面上一般無二,這才放開了心向上走去,他邊走邊看着這些古字。

這些古字的內容都和剛纔羽天化吟唱的一般無二。

拓跋每向前走一步,他身後的古字便會消失一些,等他完全登上了白色圓臺時,那些由字符串聯成的橫橋已經全部消失。

站到圓臺上後,拓跋也學着羽天化的樣子和他面對面盤腿坐了下來。

羽天化一臉鄭重,他一動不動地看着拓跋,緩緩道:“拓跋,傳承馬上就要開始了,在這之前我要先告訴你一些事情。”

拓跋此刻也收斂起了自己的一副不聽教化的樣子,正襟危坐起來。

“拓跋,我還沒有告訴過你一些關於天地裁決者的事情,現在我就講給你聽!”停頓了一下後,羽天化接着說道:“天地裁決者到我這裡已經是第四十六代了,算起來已經傳承了近十萬年了!”

“十萬年?!”聽到這麼久,拓跋不禁驚得瞠目結舌。

羽天化點了點頭,道:“當初,也就是十萬年前,那時還沒有天地裁決者,那一時期乃是修真界的鼎盛時期,各路高手層出不窮,當時的五界六道混亂無比,因爲任何一個強大而有勢力的人都想着爭做天地霸主,一統五界六道。而且不知從那裡傳出來一個流言,稱只要征服了天地之始——凡界,就可掌握五界六道的本源力量,從而控制整個乾坤。”

聽到此處,拓跋不禁開口問道:“那凡界豈不是成了衆矢之的?”

羽天化用眼神示意拓跋先別打斷他,而後才說道:“不錯,自那條流言傳出後,各路高手都一致涌入了凡界,並且大打出手,一時間凡界岌岌可危。”

說着,羽天化雙眼盯着穹頂,似乎他正在窺視着十萬年前那混亂的凡間。

搖了搖頭,羽天化嘆道:“那些人都太自大了,以爲自己力可通天,卻真正忽視了蒼天的存在,並且肆意踐踏天地法則。這些人是註定要失敗的。當時,有一位名爲鋒行的俠士,他行走與凡間中,儘自己的全力去保護那些受到波及的無辜凡人,無奈他在凡人中雖是武藝高強,可和那些能呼風喚雨的修士相比,實在是不怎麼入流。後來,他眼睜睜地看着凡人如同螻蟻一般受到那些爭奪凡界的修士的波及而死,心痛無比。於是他費盡艱辛爬上了這萬米高峰觸天峰的峰頂,想要質問蒼天爲何任由生靈塗炭。而蒼天有感於鋒行的俠骨熱腸,便賜予了他三件神器,並賦予了他‘天地裁決’的使命,替天行道,守護天地之本源凡界不被外人所踐踏。”

說到這裡,羽天化看着拓跋,問道:“拓跋,你可還記得我告訴你的一部分關於天地裁決者的事情嗎?”

拓跋點點頭:“記得呀!你不是說天地裁決者在接受傳承後,會得到蒼天賜予的一千年的壽命,而當天地裁決者遇到自身的力量所不能克服的困難時,便可以通過消耗自身的壽元來向蒼天借取更爲強大的力量!前些天你在和那幾個魔界的人打鬥時不就是用的這種方法麼?”

羽天化點了點頭,然後說道:“不錯,但在當初,蒼天賜給鋒行的壽元卻不止一千年,而是一萬年!可能是因爲他自身的實力實在是太弱小了,所以蒼天賜給了他更爲龐大的生命之力,讓他的壽元從凡人的百年增加到了萬年。而當鋒行得到那一切以後,因爲救人心切,一心想着快些把那些人給驅逐出凡界,於是當時直接消耗了自己一萬年的壽元,強行向天借力,使自己勉強進入了修真等級的化神期後期,也就是半神之境。”

拓跋沒有說話,他仔細回想着羽天化的話,心中卻對那個叫鋒行的人佩服無比,一下子就消耗一萬年的壽元,這是需要何等的勇氣呀!

“那個時期,半神之境的修士共有六人,絕仙之境的人有數十個之多。鋒行也明白自己不可能一下子就將所有人驅逐出境,於是他便各個擊破。”

“鋒行首先將昇仙期以及昇仙期以下的不屬於凡間的修士全部趕出了凡界,之後他又找上了六個半神之境的人之中最弱的一個,那人叫碎天,他一開始因爲不認識鋒行,所以輕視了鋒行,卻因此吃了大虧,在鋒行的強大攻勢之下受了重傷,然而因爲他也有一件神器,且鋒行並不像傷他性命,所以他逃到五界之外的六道中。當時剩下的五位半神和數十位化神期前中期(絕仙)的修士聽說鋒行是在保護人間界,纔將所有修士包括他們的手下一併趕出了凡界,都大爲震怒,於是便那凡人開刀。”

“不料此舉卻觸怒了鋒行,他本來抱着仁義之心並沒有傷害任何修士,可這些已經站在力量的前端的修士卻拿毫無抵抗之力的凡人來報復他。鋒行手握三樣神器,一口氣殺光了仍留在凡界中的所有化神期前中期的修士,至於那五位半神期的修士,在鋒行的一一追殺下,無一倖免!”

羽天化講話的語氣很平靜,但拓跋卻能聽出這個故事中的波瀾起伏,尤其在他聽到鋒行一口氣殺絕了那些頂級高手的時候,內心更是振奮不已。

羽天化此時的眼睛變得更加悠遠深邃,他接着方纔未講完的話說道:“鋒行在做完這一切後,知道自己的時日不多了,便匆匆找了一個傳人,而自己則在觸天峰峰頂坐化,他的靈魂飛昇到了仙界,並在那裡建立了我給你說過的‘靈隱園’。”

“第二代傳人滅靈在蒼天的指引下,創立了新的天地法則,並使用通天法力將五界與六道隔離了開來,而在五界的每一界之間,也多了一層空間結界。再往後,前十代的天地裁決者通過世代的努力,在這觸天峰峰頂分別建立了中間的‘聚靈所’,西面的‘玄霄幻境’和東面的‘羽化殿’,並且創造了軒陽訣和天地裁決令這兩門法訣。而自此之後,蒼天賜給天地裁決者的壽元也不再是一萬年了,改成了一千年。天地裁決者可以通過修煉來增加壽元,只不過我們的修煉都步步維艱罷了。”

羽天化將目光轉移到拓跋的身上,繼續說道:“恐怕還有一件事情你不知道,玄霄幻境這一虛幻空間並非我們天地裁決者所開闢,它自始便存在,本來是一處破碎的空間,據蒼天所說,那裡原來是神界,但在一場浩大的戰鬥中,神界破碎開來,遺失到了五界六道內各個角落,只不過這一處乃是最大的空間碎片而已。前十代天地裁決者只不過是將這空間碎片改造了一下,這纔有了玄霄幻境。在這裡面,還有很多連我都不知道的秘密。”

講到這裡,羽天化又補充道:“因爲天地裁決者的力量乃是蒼天所賜,所以我之一輩皆以蒼天之徒自稱。”

聽到這裡,拓跋撓着頭問道:“這個……就是天地裁決者的由來?”

“嗯!”

“聽起來天地裁決者好像很厲害的樣子……”

“其實無所謂厲害不厲害,天地裁決者代表的就是天與地,試問這五界六道中又有誰敢觸犯天地之威?”話畢,羽天化又嘆了一口氣道:“不過,這些年來,因爲各個界面之間都被阻絕,所以天地裁決者的職責由保護凡間不被外人入侵改成了壓制凡間的邪惡勢力,所以幾萬年下來,天地裁決者比之過往要羸弱不少。前幾天你看到的破開空間而來的魔界中人萬年難得進入凡間一次,這一次也純屬偶然。而且你應該看到了,我拼盡了力氣才能打敗他的一個化身而已,可見當今天地裁決者實力的不足。”

“雖然其他界面的修士很難在來臨人間,但凡界裡藏龍臥虎,強大的修士也不在少數,其中就有不少功力高絕但仍不肯飛昇的邪惡之輩。也正因爲如此,你更要努力修煉了,不然我怕你會有一天在他們的身上吃大虧!”羽天化衝拓跋告誡道。

拓跋眨眨眼,他一聽到修煉便有些有氣無力:“好吧!這次就聽你一回。不過我得先問你一個問題。”

“有何問題?你儘管問便是。”

“呃……我要問的問題就是,要是我繼承了你的裁決者的位置,你怎麼辦?”拓跋問出了這個他剛剛想到的問題。

羽天化淡然一笑,道:“我幫你進行完穿成之後,會進入‘羽化殿’,然後坐化。”

“坐化?!”聽到羽天化如此說,拓跋不由得驚得跳了起來,他在這一刻似乎想明白了些什麼,但又抱有一絲希冀般地說道:“你、你指的應該是‘修煉’吧!”

不料羽天化卻搖了搖頭:“坐化,也可以等同爲‘死’吧!”

拓跋突然就愣在那裡了,兩隻眼瞪得大大的。片刻後,他忽然跺着腳道:“我明白了,我說靈隱谷裡的人們爲什麼 在你說‘傳承’的時候都是一副要生死別離的樣子,原來還真要生死別離!你竟然瞞我瞞到現在,藏得可真是夠深的!”拓跋這下是真的明白了爲什麼羽天化這一段都那麼沉默,而自己也心感不安了。

看着羽天化那依然散淡的神情,拓跋賭氣道:“小爺我這就下山,再也不當你的徒弟了!”說罷,拓跋撒潑般地半坐半躺在了圓臺之上。

羽天化微微搖了搖頭,道:“小子,你是捨不得我?”

拓跋重重地哼了一聲,並把頭扭向了一邊,沒有理會羽天化。羽天化看到他的反應反倒欣慰地笑了笑:“拓跋,說來我們相處的也有些日子了,就要分別我也頗爲不捨。”

拓跋揶揄道:“如果只是分別就好了!”

羽天化苦笑着說道:“今日傳承實屬無奈之舉,希望你能明白。你不也知道了麼,那天我和魔界中人打鬥之時消耗了自己的壽元,本來我的壽元就所剩不多,那天又一經消耗,我的大限早已便到,即使不傳承,我也活不過一個月。”

見拓跋臉色稍有好轉,羽天化又補充道:“再說,傳承後我確實是要坐化,但並非真正意義上的死。在‘羽化殿’中,我的肉體將留在世間,但我的靈魂會飛昇到仙界的靈隱園中,並在那裡生活,如果你的功力到達了一定的境界,是可以穿越空間去仙界裡看望我的!”

確實,天地裁決者的實力達到一定程度後是可以穿越空間的,但羽天化並沒有說,這種“程度”指的是“天地裁決令”的“避靈”“歸霄”“裂玄”“憑天”“護凡”五大境界的“護凡”之境。而羽天化修煉天地裁決令至今已有近兩千多年,卻也不過是“憑天”的境界。

拓跋倒是沒有聽出羽天化話中的疏漏之處,他問道:“這麼說,你並不是真正意義上的死,而我以後還能再見到你?”

羽天化點了點頭,然後道:“你還願意接受傳承麼?不過我還要告訴你,今日如果你不接受傳承,天地裁決者恐怕就要絕在我這一代了,況且昨天我觀天象,發現亂世又要到了,若無天地裁決者的守護,凡界勢必又要受到摧殘。”羽天化惆悵地說道:“唉!無辜的是百姓啊!”

羽天化這句話說的可真是七分真三分假,他所觀的天象確實有些不同尋常,但也並不代表大亂之象,況且就算真的天下大亂了,蒼天也會再找傳人的,也就是說天地裁決者根本不會斷絕。但拓跋並沒有發現羽天化眼角處的一絲狡黠神色。

“如果真是這樣的話,我就暫且聽你的安排吧!”拓跋略有不情願地挪了挪身子,重新盤腿坐好,然後鄭重地衝羽天化說道:“開始吧!”

拓跋的話音剛落,天殿的地面上便開始升騰起了一粒粒的黃金色光粒,數之不盡的光粒如同繁星一般按照固定的方位排列在了整個天殿內,一時間所有的物品包括拓跋和羽天化兩人在內,身上都映蓋了一層璀璨的黃金光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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