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琪僵住了,周圍的聲音都消失不見,只聽見心底“啪”一聲,砸下了一顆小石子,盪開圈圈漣漪。
察覺到不對勁,她垂下眼眸,兩隻比女人還白皙的手掌罩在她胸前,不偏不倚,位置剛剛好……
“我去!”猴子的臉蹭地紅了,血液直衝頭頂,像丟開燙手山芋一樣撤回手掌。
姚琪本來有他支撐才免於栽倒,眼下他突然鬆了手,她便猶如一尊石像,直直地倒在地上,砸起了一抔塵土。
連梓薇同情地看了眼,眼角抽搐了幾下,不忍直視。
“喂,你……沒事吧。”猴子傻了眼,慌慌張張蹲下身把她扶起來,飽含歉意地說,“對、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姚琪聽着這個聲音,對,就是這個聲音,乾淨清爽得像夏日的青檸,酸酸甜甜,有股清新的香氣。
好聽極了。
“沒、沒事。”大姐大瞬間變成嬌嬌弱弱的林黛玉,聲音纏纏繞繞如糖絲兒,如果宮小白在這裡,一定會翻個大大的白眼,以示不屑。
猴子扶她在地上坐好,手腳不知往哪兒擺,恰好看見走過來的軍醫,他解救般鬆了口氣,把軍醫拉了過來,“她的腿受傷了,你幫她看看。”
軍醫看到姚琪腳踝上的傷口,剛纔劇烈運動不小心扯到了,傷口又開始流血。
“這麼嚴重?怎麼不早說啊。”軍醫蹲下給她處理傷口。
姚琪的注意力不在傷口上,她悄悄地擡頭去看猴子,卻見他已經轉過身,走遠了。
大片的陽光照在他身上,皮膚白得通透,嘖,以前怎麼沒注意,特訓營裡除了糙漢子,還有這樣清純的盛世美顏!
他上次好像來過訓練場,她當時正累得精神恍惚沒怎麼注意,如今近距離觀看,不得不感嘆“男生女相”這個詞存在得太有道理了。
“嗷嗷哦!你輕點啊軍醫,我的腿要是廢了還怎麼追男人!”姚琪被腳踝的疼痛刺激得頭皮發麻。
軍醫:“……”
軍醫是個老實的中年人,濃眉大眼,處理起傷口來利索乾脆。姚琪一把抓住他滿是繭子的手,“大叔,剛纔那個小哥哥是誰啊?”
軍醫:“你說猴子?”
“猴子?”姚琪眼睛一亮,原來軍醫認識他,“他爲什麼叫猴子?”
軍醫給她的傷口做了消毒清洗,拿出鑷子挾出裡面不小心刺入的荊棘,這個過程痛得姚琪哭天喊地。
都這麼痛了,還不忘打聽帥氣小哥哥的事,“大叔,你怎麼不說話?”
“不好意思,有關特戰隊員的消息不能隨便透露。”
“我也是特戰隊員,戰友之間互相瞭解這很正常吧,又不涉及軍事機密,有必要這麼嚴肅嘛?我就問問他爲什麼叫猴子而已,哪有你說的那麼嚴重,而且……”
她囉嗦個沒完,軍醫已經包紮完傷口,提着醫藥箱去到下一位傷患那裡了。
姚琪鬱悶地抓了抓頭髮。
——
半個小時後,所有人的傷處理完,宮邪上前三步走,厚重的軍靴踏在水泥地上,咚咚咚,砸得人神經緊張。
這個時候,風停了,輕輕搖晃的樹椏隨之靜止,整個偌大的訓練場寂靜無聲。少了風,即使坐在樹蔭下,也感覺不到絲毫涼爽。
宮邪站在陽光下,三分鐘不說話,衆人的心開始惴惴不安,紛紛忍着傷痛從地上爬起來,努力立正站好。
不用教官批評,他們心裡都清楚,這次的訓練測試成績非常爛。看他們目前的慘狀就知道,這還只是一次簡單的“尋找獵物”測試,沒有到那種真槍實彈的地步。作爲預備尖刀戰隊人員,他們將來要肩負的任務只會比現在更難更艱鉅。
而他們連最簡單的都做不好,白白浪費了教官這幾個月的心血。
宮教官現在看到他們鐵定很失望吧。
氣氛越來越凝重,宮邪的目光對他們來說堪比凌遲。
終於,這種沉重的氣氛撕開了一道口子,有風從遠處吹來,宮邪開口說,“你們的測試成績如何,我現在不予評價。交給我的這份答卷怎麼樣只要不是傻子心裡都該清楚,真該讓你們好好照照鏡子,看看你們現在的姿態。尖刀特戰隊員?我相信不瞭解狀況的人,以爲你們是不入流的土匪,半點軍人風姿都沒有!”
那位破了袖子的大兄弟默默地捂住了自己暴露在空氣裡的胳膊……
經過幾個月的相處,大家都清楚了一點,一般宮教官話很多的時候就代表他心情不怎麼樣,眼下話多得出奇,可以看出他真的很生氣了。
訓練場越發安靜,呼吸聲都清晰可聞。
“好了,成績的事我先不提,接下來的要說的事……”宮邪頓了頓,含着審視的目光像冰刀一樣從他們臉上劃過,所有人都覺心間一縮。
被這樣犀利的眼神盯一盯,就算沒犯事兒,也想跪地求饒。
宮邪飽含諷刺地嗤了聲,“成績不好能理解,個人能力有限,這是你們第一次野外訓練測試,本不該抱太大希望——”
就在大家感嘆宮教官幾時變得這麼好說話,他的後半句便來了,“可是!人品有問題的人絕對沒資格站在這裡!”
“趁着戰友攀下山崖,割斷攀巖繩。呵,沒上過學還是不懂法?!有個詞叫”蓄意謀殺“不知道?!”
看得出宮邪這回動怒了,一聲比一聲大,整個訓練場迴盪着他怒氣衝衝的質問話語。
要知道,宮教官一直以氣勢壓人,從來不是聲音大小……
不過,他話裡的內容很是令人費解啊。
趁着戰友攀下懸崖,割斷攀巖繩,蓄意謀殺,這幾個內容連起來有點恐怖了。誰啊,居然這麼狠心毒辣,就跟宮教官說的那樣,殺人犯法啊!
大家面面相覷,都在對方的眼睛裡看到了好奇和恐懼。
陽光刺眼,心底卻生起了寒意。
最可怕的敵人永遠不是正面交鋒的人,而是背後放冷箭的人。大家環顧四周,站在身邊的這些人是一起生活了將近兩個月的戰友,一起流汗一起流血,那些又累又苦的日子大家一起肩並肩扛過來的,即使訓練時不得已成爲對手,也會在私下相視一笑。
可是現在,教官說他們當中有人下殺手。
或許這個人就站在離你最近的位置,在你猝不及防之下,伸手將你推下懸崖。刺骨的寒意蔓延至四肢百骸。
宮邪進一步講明瞭事件,“沒人出來承認嗎?宮小白攀登藏峰山第一峰時,被人割斷攀巖繩,導致她從高空墜落摔傷了腿。敢做就要敢當!”
姚琪明眸大睜,覺得自己的三觀被洗刷了一遍。
她看向旁邊的連梓薇,“我昨天先走了,你跟小白在一起嗎?”
“沒有。”連梓薇面色不改,語氣冷靜得沒有起伏,“你走後我也走了,不清楚她的狀況。”
姚琪說,“這種人在背後搞小動作的人最噁心了。麻痹,我看有些人是把特訓營當成後宮了!這麼會玩陰的,怎麼不去拍宮鬥劇?”
她向來心直口快,有什麼說什麼。
連梓薇淡笑,覺得她這種剛出高中校園不久的女生真是天真,說白了就是蠢,“人都是自私的,這世上不擇手段的人多了去了,你沒見過不代表不存在。”
就在姚琪要大聲反駁時,連梓薇挑起眉梢,“不要大驚小怪,我說的都是事實。”頓了頓,“不過,一般人都有底線吧。”
短暫的議論聲停止,沒有一個人站出來。
宮邪臉色愈發冷了,“很好,每人承認是吧,那就……”
“報告!”有人出列,“我在第一峰的崖頂看見連梓薇動了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