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現在村裡其他人都有中毒跡象,就算是輕度中毒,也是全身發軟,根本走不動,容詩音拿着水壺四處給人灌水洗胃,卻也只能讓那些中毒程度較輕的人自行喝水後摳喉,對於已經中病很深,根本無法自行活動的人,她完全不知道怎麼才能讓他們把肚子裡的水再吐出來,看着他們痛苦的樣子,而自己卻無能爲力,容詩音快急哭了。
祝福與雲楓分頭去各家各戶蒐羅雞蛋,當祝福拎着籃子剛進院子,就看見容詩音坐在牀邊低低啜泣。
“怎麼了?”祝福見狀,以爲屋裡的人已經死了,忙放下手裡的籃子衝進屋,卻發現,躺在牀上的村民被灌了不少水,肚子鼓鼓的,有氣無力的睜着眼睛看着她們。
祝福這才鬆了一口氣:“他還活着呢,你抓緊啊。”說着轉身就要走。
手腕被容詩音一把抓住:“他吐不出水來,我不知道該怎麼辦。”
祝福四下看看,大步走向這家人的碗櫥,拿着筷子又走到牀邊,用手捏開村民的嘴,用筷子小心的壓着他的舌根。
過了沒一會兒,村民的表情就發生了變化,祝福趕緊將他翻過身,小心託着他的頭,嘴對着牀下。
“譁”,剛剛被灌下的水就全部吐了出來,水中微微有一些紅色,那是三氧化二砷微溶於水的顏色,也就是古代所謂的鶴頂紅。
祝福又將村民放下,對容詩音說:“大概就是這樣,再這麼弄幾回吧。我也不知道洗胃到底要衝幾次,看他這麼嚴重的樣子,要麼……來個八次?”
“嗯……”容詩音也沒什麼主意,只能依着祝福的話去做。
祝福在這家撿到六個雞蛋,連籃子底也沒蓋上,心裡着急,更何況,這些土法解毒的方法,也不過是以前爲了寫的時候查資料看到的,到底是不是有用,都兩說。
只不過盡人事,聽天命而已,祝福走在街上,忽然覺得人命真是脆弱,不過喝了一些水,無聲無息的就中毒了。
而且,就算無病無災,人生也不過百年,到時候,依舊要送親人離去。
祝福又想起得知外婆辭世消息時,自己無能爲力的痛苦,又想起李墨一的話,她忽然懂了李墨一爲什麼明明對她是有好感的,卻總是剋制着遲遲沒有表露。
他是穿越時空來到這裡,也可能某一天,就會忽然的消失。
“真沒用!我又不是沒經過的,不就是又消失了一個男朋友嘛,我有什麼扛不住的。”祝福暗暗咬着牙,又轉進了一戶人家的院子。
這戶人家的院門鎖着,屋裡沒人,也許是恰好出遠門去看親戚了?
“一定是上輩子積了大德,運氣這麼好。”祝福從齊腰高的欄杆翻了進去。
裡面的雞舍果然糧多水多,還有四五個摸着還熱乎乎的雞蛋。
祝福無意間往屋裡看了一眼,發現有個人躺在牀上,一動不動的樣子,莫非也是中了毒?
她趕緊去推門,卻發現房門也是鎖着的,祝福一腳踹在門上,門卻紋絲不動。
祝福彎下腰,仔細看了看鎖,這就是普通的彈簧鎖,全靠鎖舌卡住,如果沒有從內反鎖的話,還是很容易打開的。
她從口袋裡摸出身份證,往門縫裡一插,厚薄正合適,從上往下劃了一道,在門鎖處稍稍別了一下。
門鎖應聲而開。
祝福趕緊跑進屋裡,叫了兩聲:“喂喂,你還好嗎?”
躺在牀上的人紋絲不動,身上嚴嚴實實的蓋着被子,他雙目緊閉,嘴脣已是蒼白。
空氣中似乎有一股血腥味加奇怪的臭氣,祝福心裡一跳,心中生起不祥的預感,那人伸出被子的手上,有青紫色的斑痕。
對於熟讀各種刑偵的祝福來說,這個斑痕再熟悉不過——屍斑。
她趕緊從屋裡跑出去,站在外面的院子裡,大口的呼吸着。
如果是在城裡,遇到這事當然馬上報警,可是現在村子裡雞飛狗跳,大規模的中毒事件還在持續着,通向外界的道路又被山鬼震塌了,誰還有空管這個。
祝福心慌意亂的想要去找李墨一商量商量,剛跑了幾步,就聽見頭上有直升機的聲音。
她擡起頭,看着那輛直升機,徐徐降落,艙門打開,陸續跳下六個穿白大褂的醫生,他們跑向祝福:“病人都在哪兒?”
“……你說砒霜中毒嗎?各家各戶都有,這家還有一個死……”祝福還沒說完,他們就揹着藥箱四散跑開了。
只剩下祝福一個人默默站在路中間,好吧,反正,先救還有一口氣的。
祝福正要走,又聽見了直升機的聲音,果然,又是一架直升機在頭頂盤旋,徐徐降下。
這是哪家醫院這麼大手筆?
飛機艙門一打開,出來的是蕭……鈞天?!
他下了飛機之後,又十分紳士的伸手去扶緩緩拾階而下的紅衣美女——喬瑜???
螺旋槳停下,當祝福看見從駕駛艙裡跳出來的人是關林森的時候,已經一點都不驚訝了。
她迎上前去:“你們怎麼來了?”
“省疾控中心接到這邊有大規模急性中毒的消息,還說發生了山崩,路也斷了,緊急從鄰省調了一架直升機過來,把藥和醫生都帶來了。”
“一架?”祝福看着面前的這架直升機,的確,上面並沒有紅十字的標誌,喬瑜看出她的疑惑:“這是我家的直升機。”
“你家的……”祝福一直知道喬瑜家很有錢,不知道竟然這麼有錢,隨便就有個直升機。
“可是從S市過來,應該很遠吧。”
“哦,我們不是從S市過來的,是B市,這直升機是剛買的,在B市提貨。關木木說他直升機駕照,想要試試。”
還有……直升機駕照……
關林森點點頭:“反正……閒着也是閒着,考一個。”
“你們怎麼來了?”不遠處李墨一拎着一大桶牛奶往這走來,祝福很開心:“醫生和藥都過來了。”
李墨一點點頭:“嗯,我看見了。”他將那一大桶牛奶遞給關林森:“來,登機前把它喝掉。”
“這是《村囧》嗎?”關林森大笑。
有了專業的醫生,那些土法解毒的手法當然是用不上了,原本就不擅長做這些事的容詩音大大鬆了一口氣,站在一旁,看醫生的急救處理方法。
“還是專業的人來做專業的事看着利落。”容詩音由衷的說。
醫生一面忙着一面說:“小姑娘你做的也很不錯啊,如果不是你給他們大量的灌水洗胃,說不定現在中毒的症狀會更嚴重一些,很好。”
被表揚的容詩音,心情大好,主動幫着醫生遞這遞那。
醫生看了她半天,忽然問:“哎,你長的好像一個女明星哦。”
他想了想:“演《夏日花開》的那個秦珊的,特別像。”
容詩音的眼中綻出了光彩:“你看過?那就是我演的呀。”
“哇,原來真的是你。我挺喜歡那個片子的,你演的不錯。”醫生拿起藥箱,奔向下一戶人家。
容詩音演過六七部小成本的都市言情女主角,可是那些劇,在網上連罵聲都沒有,就好像從來沒拍過似的,她從來沒有想過,自己也能有這種隨便被路人認出來的待遇。
本來照顧了幾個病人,她覺得累得要死,現在突然全身充滿了力量。
她跟着醫生往下一戶人家跑,繼續給他打下手。
醫生喂藥她倒水,兩人雖然不怎麼說話,但是卻配合的十分默契。
醫生在忙的時候,她偷看着醫生的側臉,雖然被白口罩遮着,但是,只看那雙眼皮,長睫毛,還有濃濃的眉毛,容詩音已經幻想了無數次在口罩之下的口和鼻是怎樣的俊秀了。
心底好像被什麼擊中了似的,“砰砰”直跳,演了這麼多年的言情劇,沒想到在這裡真正感受到了什麼叫“怦然心動”。
***
祝福把那個鎖起來的屋子裡有一具男屍的事情對李墨一他們說了,四人一起往那屋裡去。
李墨一小心的將被子掀起來,一股極其可怕的屍臭在空氣中瀰漫開,祝福與喬瑜不由向後退了一步。
“讓專業的來,喬瑜祝福你們出去。”
兩人依言出去,李墨一也想走,關林森說:“你留下來幫我。”
“我不是專業的。”
“說不定這兇手跟你是同行呢?”
李墨一掃了一眼傷口:“別侮辱我的專業。”
關林森笑笑,從自己的箱子裡掏出白大褂,帶上帽子、口罩與手套,也扔給李墨一一套:“穿上。”
這種看起來很可怕的事情交給男人們幹就可以了,祝福忽然發現,自個兒的老闆不見了,她困惑的看着喬瑜:“奇怪,蕭鈞天去哪兒了?”
“去找找。”
蕭鈞天在劇組下榻的房間裡,親切的慰問了所有中毒的演職人員,吳衛國中毒較輕,他還惦記着有幾個鏡頭沒拍完。
“可是,大家現在都這樣了。”他看着這一屋子的人。
蕭鈞天拍拍他的肩膀:“吳導真是對工作充滿着熱情,放心,哪怕是在S市旁邊用錢堆,也要堆出來一個差不多的場景,給你拍。”
“其實,也就差一個高臺祭星的場景了,容詩音沒事,再補上這一段就好,高臺都已經搭好了。”吳衛國心心念念着要將這一段拍完。
“就差一點點。”
蕭鈞天對他的執念也十分的理解:“容詩音是沒事,但是,燈光師和道具師不行啊……”
“我可以做這兩個工作。”雲楓說,“在片場看了這麼久,我沒事的時候,也會去幫忙的。”
“女二號當燈光道具?太浪費了吧。別人會嘲笑我捨不得花錢。”蕭鈞天笑道。
雲楓笑道:“別人怎麼會知道我幫了這點小忙?只要你不在後期演職人員裡打上我的名字,誰知道。”
“說的好像有點道理。”蕭鈞天笑笑,“如果你們覺得可以,我身爲投資人,似乎也沒有什麼阻攔的理由了。”
“吳導,你真的可以嗎?”他擔心的看着吳衛國。
吳衛國手上拎着機器:“馬上去拍都行。”忽然他的胳膊一軟,差點把攝影機摔在地上。
蕭鈞天趕緊接過來:“您還是再歇兩天吧。”
說着,將吳衛國扶上牀,躺好。
一股濃烈的米飯香氣從竈間傳了過來,蕭鈞天深吸一口氣:“怎麼這麼香。”
“剛纔我煮的粥,來,幫我盛一下。”雲楓帶着蕭鈞天往廚房去。
大竈上的黑鐵鍋,咕嚕咕嚕的翻滾着濃稠的米粥,香氣正是從這裡面而來。
“看不出來,城裡的大小姐竟然會燒大竈。”蕭鈞天由衷的敬佩,雲楓將幾個大碗一字排開,一勺舀起,將白粥慢慢倒進去,一面說着:“以前拍鄉村戲的時候,一時好奇,跟村裡的人學的,雖然好多年沒燒過,試了幾次,也還行。”
蕭鈞天微笑着看她低頭認真倒粥的樣子,正巧雲楓一回頭:“看着我幹嘛,端呀,那邊有盤子託着。”
“我……”蕭鈞天看着她的雙眼。
雲楓擡起頭,看着他:“嗯?”
蕭鈞天低沉着聲音:“我很喜歡你。”
“謝謝,我的影迷也這麼說。”雲楓的臉上看不出一絲情緒波動,其實心中已是波濤洶涌,但是卻不知道這個遊戲紅塵的男人,對自己到底是來真的,還是虛情假意而已。
蕭鈞天雙手緊緊抱着她的肩膀,就要吻上。
“哎,粥好了啊,我來端……安……?”祝福的尾音在嘴裡變了調,“不好意思,你們繼續。”
雲楓輕輕推開蕭鈞天,抓住祝福:“我只是眼睛裡進了灰,他幫我吹一下而已,你想什麼呢?快幫忙把粥端過去給他們吧。”
“哦?”祝福的眼神從雲楓身上飄到明顯慾求不滿的蕭鈞天身上,發出了“嘿嘿嘿”的笑聲。
雲楓好像在躲什麼似的,扔下一句話:“你也別偷懶,快端。”便好像要逃開什麼似的,往大屋裡去了。
吳衛國接過祝福端來的粥:“容詩音呢?把她叫過來,我們今天晚上可以把祭星那段給拍了。”
“啊?您都這樣了,還要拍吶?”祝福知道他敬業,沒想到這麼敬業。
“嗯。”吳衛國只應了一聲,卻是那樣的斬釘截鐵,不容置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