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裡的期盼願望是美好的,可現實總是那麼殘酷。
漢金斯教授和幾位專家緊急趕過來看過崢崢的情況,吃東西只是導火索,並不是他身體突然虛弱起來的真正原因。
注射瘦瘦的血液後,崢崢身體好轉得太快太明顯,同樣的,衰弱得也很突然。
幾經商討,得出結論,恐怕是血液培養法培養出來的帶M病毒的瘦瘦的血液出了問題。
漢金斯教授立刻回研究室把今天抽取的瘦瘦300cc的血液放進血庫保存起來。
血液培養法暫時停止。
沈之珩讓傅斯聯繫上次買通的那個宋正宇身邊的高級醫生。
卻聯繫不到了。
崢崢又回到了昏迷不醒的狀態,情況比之前更糟糕。
沈之珩衝動下去找宋正宇。可是翻遍兒童醫院和莫家宅邸,沒有找到人。
不用猜也知道是故意玩失蹤。
情況迫在眉睫,最終,沈之珩只能啓程去趟蘇黎世,找到那個提供血液培養法的高級醫生,從那裡入手,查出.血液培養法到底是哪個環節出了問題。
沈之珩出國了,莫許許就日夜不休地守在崢崢這裡。
兩天了,崢崢沒有醒來哪怕片刻。
李醫生也是愁眉莫展,大家都在等沈之珩那邊,希望能夠傳來好消息。
醫院裡,當沈之珩狠狠抽口煙說要去找宋正宇的時候,莫許許沒有吭聲。
暗影裡他說這話時的表情很痛苦,沒有自尊。
莫許許何嘗不知道,他們都恨不得將宋正宇千刀萬剮,可是此刻,爲了崢崢,要去求他。
已經到了萬不得已的時候,境況沒有給他們選擇的餘地。
這場戲,宋正宇欣賞了他們太久的痛苦,莫許許希望他欣賞夠了,能夠殘留最後一點人性,放過一個無辜的孩子。
“照顧好崢崢,照顧好自己,其他事不用你操心。”
沈之珩撂下這句話,扔掉菸頭,眼角通紅地走了。
莫許許給傅斯打電話,希望他陪伴沈之珩去找宋正宇的過程中能夠看住點沈之珩,以免他面對宋正宇時衝動下做出什麼極端的事。
瘦瘦被安排在隔壁的單人病房,有看護看着,她抽血後需要打營養點滴調養身體。
莫許許攥緊手機,一顆心忐忑的在崢崢病房裡等着傅斯那邊的消息。
整整一個晚上,手機沒有響起過鈴聲。
…………
第二天早晨八點,沈之珩風塵僕僕回到醫院,整個人處在即將崩潰的狀態。
傅斯跟在身後,莫許許扶着沈之珩坐下,遞過去一杯熱水,眼神詢問傅斯。
傅斯搖搖頭,看一眼沈之珩繃緊的五官,悄聲對莫許許說:“找了兒童醫院,去了莫家宅邸,找人翻遍整個A市,找不到宋正宇。”
莫許許一顆心跌落深淵。
不用猜都知道這是宋正宇玩的把戲。
他恐怕時刻掌握崢崢的最新病情,這個節骨眼上玩失蹤,指不定在哪個角落變態地看着她和沈之珩心力交瘁地偷笑呢。
沈之珩仰靠在沙發上,長.腿伸直,整個人呈現奔波一晚之後的無力姿態,唯有襯衫下緊繃的胸膛在呼吸,劇烈起伏。
莫許許是知道他有股烈火悶在心口發不出的。
都忘了顧及這是病房,他一根菸在手,反覆不停地吸入尼古丁,猩紅眼眸半闔着,疲倦中深邃峻挺的五官滿是戾氣。
宋正宇用失蹤堵死了所有的路。
沈之珩額頭上青筋爆了起來,根本忍不住暴躁的心情,突然一下把玻璃桌上莫許許買的早餐全部掀翻在地!
病房裡一陣噼裡啪啦。
“沈之珩。”莫許許眼眶冒熱氣,小心地叫了一聲。
他手指夾着香菸,雙肘撐着膝蓋,捂住了臉。
莫許許沒有收拾滿地狼藉,走過去蹲在他腿邊,手指輕輕撫摸.他的手臂,“別這樣,冷靜一下好嗎?”
“怎麼冷靜?讓我冷靜地坐在這裡看着崢崢一點一點嚥氣嗎?”
他突然睜眼,眸底一片血芒。
“我是他爸爸,應該要無所不能,可我救不活他,我算什麼爸爸?”
他喉嚨嘶啞。
莫許許哽咽,“我們都在努力,一定還有辦法的。”
“沈先生,找不到宋正宇,那我們去一趟蘇黎世找找那個提供血液培養法的高級醫生,他之前可能受宋正宇命令故意沒把正確的血液培養法資料給我們,威逼利誘用些強硬手段,他就老實了。”傅斯提議。
沈之珩思忖片刻,眼神清明瞭些,站起身立刻往外走,“去訂機票。”
“真的要去?”莫許許追出來,“可是崢崢現在這個情況,你不在我會六神無主。”
沈之珩緊攥了一下她的手,“漢金斯教授那邊我留了翻譯,我不在的幾天裡,你有急事找專家們,手機時刻和我保持聯繫。莫許許,別怕,我很快回來。”
……
行李都沒有收拾,沈之珩直接從醫院不修邊幅去了機場。
上飛機前,莫許許有收到他的短信,都是些安慰她給她信心的話,字裡行間,感受着這份男人溫情。
第二天,莫許許去領了瘦瘦的藥,都是些兒童補血的東西,讓沈家的司機把瘦瘦送到了小霜家。
怕瘦瘦回沈家別墅那邊,她狀態脆弱還吃藥,會讓蘇雲他們擔心,所以乾脆暫時寄養在小霜那裡。
沈之珩不在,莫許許更是一刻不敢離開崢崢,水都少喝,避免出去洗手間的次數過多,崢崢片刻離開視線她都擔心。
這一天,白天夜裡,崢崢都沒有睜開過眼睛。
下午李醫生過來拔掉胃管。
莫許許問李醫生崢崢的情況,李醫生說了些專業的東西,莫許許一句都聽不懂。
最後李醫生說了句,情況比之前更不樂觀,一天天下來,時間在過,崢崢的病情也在一點點加重。
莫許許渾身脫力地倒在椅子裡。
晚上和沈之珩通電話,問他那邊進展如何,他沉默。
這個反應,更是讓莫許許雪上加霜。
一直處在絕望中,人的情緒會逐漸麻木,莫許許不哭不鬧,盯着雙頻指數監控器上崢崢心速頻率緩慢波動的線條,心如死水。
……
在他們去蘇黎世的第三天,莫許許不敢和沈之珩打電話,悄悄打給傅斯問他們的情況。
傅斯直言,沒有隱瞞,說那個醫生銷聲匿跡,找不到。
兩個中國人在不熟悉的國外找一個人,很難,如果那個人有意藏起來,根本找不到。
“那你們回來吧。”
傅斯爲難,“沈先生很固執,跟那個醫生槓上了似的。”
莫許許心中苦澀,沈之珩不是固執,是沒有辦法,他是害怕帶着不好的消息回國面對她。
他可以獨自一人在異國他鄉崩潰,卻不能看到她崩潰,這是他對她的心疼。
…………
然而,第四天晚上,莫許許還是崩潰了。
雙頻指數監控器上的線條波動突然趨平,而牀上昏迷中的崢崢沒有表現出任何異樣,如果不是莫許許及時發現,這樣的狀態持續幾分鐘崢崢真的可能就死了。
醫院樓層又是一片凌.亂。
李醫生和好幾個醫生過來把崢崢小心抱到推牀上。
這一次不是去搶救室,而是直接進了手術室。
莫許許追到手術室外,趴着手術室的門倒在了地上。
漢金斯教授他們很快趕過來,在護士帶路下,全部進了手術室。
莫許許一個人呆滯站在走廊,感受着一月夜裡無盡的冰涼,很想這個時候沈之珩能夠在旁邊給她一點點的支撐。
傅斯打來電話,說他們在蘇黎世機場,馬上上飛機。
可回來也是十幾個小時之後了。
莫許許等着,麻木不仁地在手術室外來回踱步。
兩個半小時後,漢金斯教授出來和李醫生出來。
莫許許脣齒顫抖:“崢崢他……”
“我問你,”李醫生打斷,面色凝重問道,“距離上次給他做人造血換血有多久了?”
莫許許聽沈之珩說過,之前崢崢在蘇黎世都是依靠人造血強撐下來的。
沈之珩把崢崢從飛機上截下來那天到現在……
“差不多一個月了。”
李醫生和漢金斯教授對視一眼,彼此都點點頭。
“怎麼了?”
“血液培養法培養出來的那五毫升瘦瘦的血缺少一種程序,注射進患者體內,加速了患者血液裡病毒衍生速度,剛纔我們手術中發現患者體內血液大量毒素累積,現在勉強用經脈分流控制住,不過繞過肝臟的體內循環只能維持患者二十四小時的生命機能,也就是說,現在繼續給患者換血,大量換血。”
莫許許繃緊了神經,“可是不是說血液培養法不對嗎?”
李醫生糾正她,“換人造血,大量人造血能救急,先把他的命救回來再說。”
“漢金斯教授他們沒有人造血嗎?”
漢金斯教授搖頭,“這些天致力研究血液培養法,之前沈先生請我們來到中國就否定了人造血,所以我們沒有。”
“患者之前在蘇黎世一直依靠人造血,蘇黎世那邊有沒有?抓緊時間,我們只有二十四小時。”
莫許許臉色慘白。
不是蘇黎世有人造血,是宋正宇那有。
可宋正宇找不到啊。
莫許許頹唐地倒在椅子上。
沈之珩還在蘇黎世,可能剛上飛機,不在身邊,連拿個主意的人都沒有,怎麼辦?
……
李醫生和漢金斯教授回手術室了,莫許許想進去看看,不被批准。
她只有傻傻的無力地坐在那裡,一點辦法都沒有,二十四小時,就這麼一分一秒地眼睜睜看着崢崢生命流失嗎?
啪嗒啪嗒——
細細尖高跟踩着地板發出來的清脆響聲。
莫許許空洞地側頭擡眼看過去,走廊那一端,顧薇薇一身精緻正優雅朝這邊走過來。
“顧薇薇……”莫許許反應遲鈍地站起來。
病急亂投醫,她六神無主朝着顧薇薇跑過去,雙手顫抖地緊緊揪住顧薇薇價格不菲的大衣袖子,“宋正宇在哪?告訴我,他在哪裡!”
顧薇薇不穿高跟鞋都比莫許許高出半個頭,穿上高跟鞋就更高了。
此刻微笑睥睨着眼前這個容顏憔悴滿臉淚痕的女人,一比較,女人的優越感油然而生。
“莫許許,你怎麼變成了這幅狼狽模樣?瞧瞧你頭髮亂糟糟像個瘋子似的,真可憐。”
莫許許容她奚落,再多的嘲笑她無所謂,錚錚盯着眼前容光煥發的女人,“你知道宋正宇在哪的對不對?!”
顧薇薇笑了,笑得特別美麗。
“說話!”莫許許揪住她衣領,目眥欲裂,“告訴我宋正宇在哪!顧薇薇,你帶了崢崢三年,你不是對他有感情嗎?崢崢快死了……嗚嗚……你哪怕有一點同情心,對這麼一個無辜的小孩子,你就救救他,求求你……”
顧薇薇眯着眼睛突然執手一巴掌狠狠扇在莫許許猝不及防的臉上。
莫許許被打得後退幾步。
顧薇薇追上來換一隻手又是連續三巴掌,漂亮的細眉擰得猙獰,“之珩不在我打得爽快!這幾巴掌是之前你孝敬我的,現在我還給你!怎麼,盯着我看不服氣?那你打回來啊,莫許許,你現在恨不得撕碎我是不是?哈哈,可是你偏偏只能任我打,你沒有一點辦法!”
雙頰被打得迅速紅腫,莫許許眼神平靜無波,“打完了?現在可以告訴我了。”
顧薇薇看了眼自己打紅的手掌,笑了,“你找正宇不如找我啊,崢崢還有二十四小時是不是?我和正宇那麼好的關係,知道人造血他放在哪裡。”
“你知道?!那你快救他啊!”
顧薇薇挑眉:“行啊,你跪下來求我。當着整個醫院的面跪在我面前,讓我踩着你的尊嚴,你說你輸了,求我大發慈悲救你兒子。”
莫許許瞪着一雙赤紅的眼睛,手指握拳,指甲深深摳進掌心,每根神經繃得一碰就會點爆!
“嗯,跪我的確是巨大的挑戰,放不下尊嚴?那就只能你兒子的命爲你的尊嚴買單了……”
噗通——
雙膝彎曲得那麼艱難,可是沒有絲毫猶豫地,莫許許跪在了地上,跪在了這個女人面前。
顧薇薇一怔,接着是放肆開懷地大笑。
走廊這邊的舉動已經引來不少醫生護士圍觀,大家都驚詫地盯着這兩個女人看。
莫許許跪着擡頭,把屈辱的眼淚憋回去,面無表情:“我跪了,我輸了,我求你救救崢崢。”
顧薇薇俯身,手指挑起莫許許下頜,臉上笑容絕美般絢麗,“嘖嘖,真跪了啊,呵呵,像條狗一樣的聽話呢!之前在我面前耀武揚威扇我巴掌的時候有沒有想過會有跪我的一天?尊嚴掃地自尊踐踏!莫許許,這輩子你在我再也擡不起頭了!你是永遠的輸家!”
莫許許一臉死水無波任由這個女人癲狂自滿,竟是微笑,“顧薇薇,我爲兒子下跪,只要他能活下來,更難堪的事我願意去做,我心中存着一份愛,你有什麼?你拿崢崢的命威脅我的這一刻起,你和崢崢的感情就斷了,下跪買斷你和崢崢的羈絆,值得。”
“嘴裡逞強!”顧薇薇笑容陡然陰狠,“別激怒我,後果可能是你兒子喪命!”
莫許許閉着眼,無視在場那麼多雙或同情或憐憫的眼睛,“跪了,現在能帶我去取人造血了嗎?”
“這麼容易未免太便宜你,我又說你下跪了我就會答應救崢崢嗎?”
“你還想怎麼樣?”
顧薇薇詭異一笑,俯身湊到她耳邊,一字一句說得極慢,“我讓你親自把之珩送給我。”
莫許許身體猛地一頓,就見顧薇薇什麼東西舉到她眼前。
仔細看,是一張酒店高級vip房卡。
“有什麼比把親手自己心愛的男人送到別的女人懷中,目睹他和別的女人纏綿悱惻來得更刺激呢?莫許許我的這個報復計劃是不是完美?我說過,之珩是我的!”
這個女人的瘋狂無恥讓莫許許大跌眼鏡。
“我和沈之珩離婚了沒有什麼關係,你完全可以和他自由戀愛,當然,只要你有本事讓他再度對你動心。”
對於莫許許的言語上的刺激,顧薇薇顯然動怒,“他心裡有我!”
莫許許冷笑:“有你你需要用這種卑鄙不入流的手段得到他的人?”
顧薇薇突然氣急揪住她的頭髮,“我就是想看看你親自把他送給我的表情,一定肝腸寸斷痛苦不堪,你越痛,我就越開心!我會得到他,就在你眼皮子底下!決定吧,答應了後我馬上派人去取人造血,先給崢崢注射一半,等之珩回來你把他騙到酒店再給崢崢注射另一半,還有額外的好處呢,聽說你們的血液培養法少了一道程序,想不想要正宇手中完整的資料?事成後我把資料免費贈送給你,這樣,你就能用你女兒的血救活你兒子了,前夫換兒子,這場交易挺折磨人的哈。”
莫許許抿脣,額頭上細弱的青筋一根一根突起來。
在顧薇薇的注視下,莫許許的表情一寸一寸痛苦起來。
“呵呵,我就特別喜歡看你這樣的表情。割捨不了?體會到了四年前你和之珩結婚生子時我的心情了吧?”
時間滴答滴答的過,就像莫許許瀕臨垂死的心臟,也在滴答滴答搏動着。
想過要和沈之珩分開,但不是用這種方式。
顧薇薇盯着莫許許,完勝的表情逐漸變得不耐煩,在莫許許沉默到第四十分鐘時,顧薇薇開口了。
“看來你還是捨不得他呢,行,我告訴你一個不用再猶豫的秘密。”
莫許許緊皺眉頭擡頭。
顧薇薇湊近,嘴角笑靨如花,“我說你是個十足的可憐蟲,這是有根據的。莫許許,你大概還不知道吧,你的爸爸莫中當年死的有多冤枉。呵呵,他只是綁架了我和之珩,那個侮辱我的男人不是你爸爸殺的,是之珩……他當場爲我報了仇。那年他十七歲,可以有個前程似錦的未來,所以沈家人,沈違霆利用權利掩蓋了自己兒子的罪行,讓你爸爸頂替,你爸爸做了冤大頭呢,什麼都沒幹就被槍斃了……現在,你是不是能夠快速做決定了呢?哈哈哈……”
在顧薇薇猖狂恣意的笑聲裡,莫許許好長時間肺部沒有吸進一口氣,長時間窒息的狀態裡,她不相信。
四年前她找沈之珩的父親當面問得那麼清楚,那時候沈違霆還是她的公公,令人尊敬身居高位,不會懷疑他口中話說出來的真假。
這幾十秒的不能呼吸的時間裡,莫許許眼角一點點變紅,反應過來才知道那是刺目的血紅。
怎麼可能?
“不相信?”顧薇薇俯身在她耳邊,聲音柔美。
美眸一眨,笑容更盛:“你現在可以打電話到沈家別墅,詢問沈家的任何一個人。”
白色的光線裡,莫許許的臉白得每根青筋都能清楚看見。
身體沒有抖,或許是震驚得不能動彈了。
“當然了,也可以親口去問之珩啊,他就是當事人,你聽聽他的說法嘛。”
爸爸,小西,還有破碎的家庭,她無處安放顛沛流離的童年,青少年,小西死在她的懷裡……
到現在,有時候午夜做夢還會夢見小西是怎樣在懷裡一點一點沒了呼吸的。
爸爸沒有殺人,小西原本不會死……
這些字句在腦海裡盤旋,莫許許的腦袋幾乎要爆炸。
眩暈得貼着牆壁,雙.腿無力蜷縮地一點一點往下掉。
顧薇薇還在笑呢,“莫許許,你說你活得多諷刺啊,之珩也真的是夠愛你的了,他犯法,你爸爸當替罪羔羊,多年後他還能若無其事娶了你讓你給他生兒育女,你說我可憐,咱倆比一比,這到底是誰可憐呢,嘖嘖……”
莫許許雙手揪住腦袋,捂住耳朵,拒絕再聽!
死抿着顫抖的雙.脣,渾身血液倒流中,支撐住,不在這個女人面前表現任何一點崩潰。
顧薇薇眯眼掀嘴,明顯不滿意莫許許的反應,“沈家一家都是你的殺父仇人,你無所謂?”
“滾。”莫許許背轉身,剛纔那三巴掌以及那一跪,沒有反擊的心情。
顧薇薇頗爲詫異,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還不能做決定?
兩個女人,一個渾身精緻,一個空洞枯槁,站在冗長的手術室外的走廊裡。
莫許許無聲的在流眼淚,爲弟弟小西,爲兒子崢崢,爲曾經嫁給沈之珩愛上他的這段荒唐歲月。
“你考慮好了?崢崢不救了?”顧薇薇緊盯莫許許沒有表情的灰暗側臉。
她在說什麼,莫許許聽不見。
腦海裡盤旋着一個瘋狂的念頭,時間一點一點在過,每一秒過去,崢崢的生命流失一分。
夜裡十點五十三分。
漢金斯教授從手術室出來,摘掉口罩對莫許許輕輕嘆口氣,“等到明天中午,十二個小時過去,還沒有人造血的話,就考慮把孩子從手術室移回病房,剩下十二小時你可以陪着他度過最後的時間。”
莫許許捂着雙眼,蹲在地上。
從十一點到凌晨這一個小時裡,莫許許想了好多好多。
十二點過三分,她拿出手機走到緊急出口的樓道里,手機通訊錄裡有沈違霆的號碼,從沒有撥過。
莫許許在沈家別墅座機號碼和沈違霆的號碼之間徘徊。
最終撥通沈違霆的號碼。
凌晨時分,沈違霆遠在北京,已經睡了。
惺忪的接起:“喂。”
莫許許沒有猶豫,被樓道里的風吹得乾冷的聲音發出來,“當年殺了我爸爸那個同夥的是沈之珩,你們沈家的每個人,煞費苦心,爲什麼沒能瞞住我一輩子?!”
折後勝利,牙齒咬住了舌頭,血腥味在口腔蔓延,莫許許用手使勁捂住心臟的位置。
沈違霆那邊,水杯噗通一下掉在地板上的聲音,然後是長長久久如死寂般的沉默。
得到答案,莫許許在通話沉默到第二分鐘時,抖着手掐斷了通話。
她轉過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