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孫奇怪地看着她,可顧醫生是主治,沒人敢違揹她的話,淚瞳回頭,今夏已經走遠。
今夏回到監控室,果然監視器上心率和腦電波都出現異常,她皺眉,“況不是很嚴重,我一個人處理就行了,讓護士門打個盹兒,他們很辛苦。你也出去休息吧。”
“可是……”
“我說過,我會處理好!”
小孫爲難,良久還是依言出去了。今夏坐下來,盯着監控器上的數據,手裡的筆幾乎要折斷。半個小時過去了,今夏起身。
剛出監控室就碰到了肖黎川,今夏皺眉,“肖醫生,這麼晚了四處亂逛?”
“你不也還沒休息,對了,你的那位死刑犯患者怎麼樣了?”
今夏緊緊盯着肖黎川,吞吞吐吐,“我……我都處理好了。”
這回輪到肖黎川皺眉了,他仔細地看了今夏一眼,突然搖搖頭,折身往重症監控室跑去,今夏慌了手腳,趕緊追上去,可還是晚了一步。
樑建東滿頭的血流到了牀單上,渾身抽搐,呼吸困難。肖黎川拿着趕緊拿手電看了看他的眼珠子,“眼珠子往上翻,意識模糊!”他回頭嚴肅地看着今夏,“告訴我,你最好已經在準備給他手術了!”
今夏皺着臉,“肖醫生,請你不要多管閒事!”
“我是在多管閒事嗎?救治每個病患是醫生的分內之事!既然你迷失了心智,我就得負責把你弄醒!請你通知準備手術,不然我只好叫主任來了!”
“肖黎川!他想死!反正他不到五天就得行刑,橫豎都是一死,只要他在這裡腦死亡我的小天就有救了!你爲什麼不能理解理解我呢?主任不會同意的,所以我不會讓你有機會通知他!我知道你覺得我這樣做不對,請你不要插手!”
肖黎川緊着眉頭,握住她的雙肩,“病急亂投醫也不是你這麼投的!今夏,你這樣做是犯法的!是有違醫德的!我們要想盡辦法維持你孩子的性命,直到找到合適的器官,我強烈建議你也儘量保住你的患者的命,因爲我們是醫生!而不是……儈子手!”
今夏搖頭,淚眼朦朧,攀住肖黎川的衣襟不鬆手,“我知道你覺得不對,可是我沒辦法了,小天只剩下不到十六個小時了,肖黎川,你來告訴我,我還有什麼辦法?我還能怎麼做?即使犯法即使要坐牢即使違背醫德我還是要救他!他是我的唯一,是我的命根子!我會爲了他做任何我能做不能做的事!我知道你是一個正直的人,你眼裡容不得沙子,你如果一定要阻止,那我們只能兩敗俱傷!”
“今夏!”
“救…我,還不……想……不想死……”病牀上,樑建東翻着白眼,全身抽搐,艱難地呢喃。""
肖黎川不可置信地看着今夏,“你最好有個合理的解釋!”
今夏亂了套,也是一臉驚詫,“他一直說想死的!我絕對是尊重了他清醒時的意願的!不信你去調監控!他是一個個變態殺人狂,他殺的人不計其數,所以他想臨死前做點善事……”
“人在彌留之際是會有求生本能的!我不能眼睜睜看你犯錯!”肖黎川伸手按下牀頭的警報燈。
今夏癱軟在地,雙手掩面,嚶嚶哭泣,“肖黎川,你沒有孩子吧,所以你根本不會懂!你體會過那種生不如死心肺絞烈痛入骨髓的感覺嗎?”
“今夏,我只是不想你將來後悔。你的孩子還有十六個小時,可這位患者要是再不搶救就沒命了。起來,去手術室,你給我記住,你是一個醫生。”
肖黎川拉着她走進手術室,今夏只是呆呆的看着玻璃隔板裡面的樑建東,遲遲不淨手。
“顧醫生,病人已在麻醉狀態,”助手走過來,焦急地看着她,“有些話您可能不喜歡聽但我還是要說,不管您私底下有天大的急事兒,病患的命掌握在您手裡,您不能因爲一時的私心而害了一個生命垂危的者!”
今夏猛然間擡頭,目光筆直地看向助手,然後顫顫巍巍把手伸到水槽下。
其實又有誰能體會今夏此時的心情呢?那麼矛盾,拿小天的命和其他患者的命做賭注,作爲醫生作爲母親的她又何嘗不難過?她必須趁着傅冷琛醒來之前做好決定,他是她的丈夫,本該和她同一陣線,可現在她的依靠沒了,小天也快沒了,她還有什麼好在乎的?如果註定要以悲劇收場,那麼在這出悲劇裡,絕對不能有小天!她沒辦法眼睜睜看着他受盡折磨死去,那就只能拼一把!
無影燈下,手裡握着十號手術刀,今夏把眼淚逼回去。
“顧醫生,你是手術室的老大,我們都要聽你的,可是患者的生命正在一點一點流失,他的命現在就在你手上,你是上帝,你的決定直接影響到他的生死!我們都希望你能清醒清醒!不要忘了我們當初做醫生是宣誓過的!”
今夏一愣,顫抖的右手有往下滑的趨勢,可卻又生生僵在半路,她搖頭,“對不起,我不會牽連你們的,這是我一個人的決定,我要樑建東死,我要他死!我的小天才能活!”
助手被她悲壯的神情渲染,看她使勁把眼淚憋回去,他也於心不忍,可是再看患者的情況,已經刻不容緩,“我們能體會你的心情,可是你有沒有想過,即使患者是個死刑犯,也許有人會像你擔心你的孩子一樣爲他擔驚受怕。請你換位思考一下。顧醫生,他的手術切口正在流血,起碼該做硬膜下引流吧?”
今夏還是不動,全手術室的醫生護士齊齊看着她,她卻好像靈魂出竅了,自言自語,“是他自己想死的,他想逃避監獄的死刑,我這是在幫他,也在救我的小天,我沒做錯,即使你們都覺得我犯下了不可饒恕的罪,我還是堅持,我要我的小天活着,他才四歲呀!你們可以想象嗎?四歲的孩子腹部全空,腸子壞死,肝功能衰退,胰臟衰竭。”
“顧醫生,你再這樣,我必須去馬上叫外科主任過來處理了。病患的生命並不是由我們說了算!”助手爲難的看她一眼,轉身想走。
今夏一把拉住他,“我求求你們想想我的孩子,他很小,他很害怕,他現在一個人孤孤單單的躺在病牀上,我這個做媽媽的不在他身邊啊!沒有一本醫書教過我們怎麼處理這種情況,你們爲什麼不能理解理解我呢?樑建東不到五天就要行刑,不是槍斃就是絞殺或者注射死亡,任何一種死法都比我們讓他躺在手術檯上靜靜地死去來的恐怖。而他健康的器官恰恰和我的小天匹配,這是一舉兩得的事!你們爲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