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冷琛忙不迭拉住今夏的手,目光慌亂,更多的是不可置信,他的聲音不似平時那麼清冽又霸道了,有些小心翼翼,“夏夏,她剛纔叫你什麼?”
盼了多久才盼來眼前這一刻?
世界上有種利用自己受傷而使別人也受傷的笨方法,對付傅冷琛不能硬碰硬,只能不着痕跡的在他面前讓自己受傷,才能喚起他的愧疚和良知。
今夏平靜地凝視他,杏眸慢慢溼透,她在笑,那笑容刺痛了他的眼。
“怎麼,你不知道嗎?顧沫是我同父異母的妹妹呀!也是,你傅軍長只管睡,其他都由我來善後,是吧?”
傅冷琛握着她的手一僵,手心竟然冒出了汗,他的臉慢慢變黑,再由黑轉成醬紫,很難看。
今夏還是笑,她不顧周圍那麼多看熱鬧的目光,“傅冷琛,我猜你從沒記過帳,不然你就會知道你欠我的有多少。”
傅冷琛只覺得頭頂上的天猛地一下就塌陷了,他的傻夏夏是什麼時候就知道了這件事?爲什麼瞞着他?爲什麼不找他大吵一架?
他不知道,今夏已經差不多把婚姻這本書參透了,在婚姻裡必要的是忍,不必要的是衝動,先忍再奏,彈不虛發,方可破敵。若是她在得知顧沫是自己妹妹的時候找傅冷琛大吵一架,那效果哪裡有現在讓他親自發現來得劇烈?
愧疚也是分等級的。
顧沫她是受不了那麼多熱烈的目光的,她在娛樂圈混得不差,不少人已經把她認了出來。
“姐姐,我真的有急事找你。”她不敢看傅冷琛一眼,今天運氣真不好,被傅冷琛知道了這個秘密,還不知道他會怎麼對付自己呢!
今夏從容淡定,表情卻冷了不少,“在你爬上我丈夫的牀的時候,我好像還不是你姐姐吧,怎麼一有急事,我就成了你姐了?”
顧沫氣的面紅耳赤,周圍那麼多唏噓聲,顧今夏這賤女人不要臉她還要臉呢!
“你能不能跟我來一下,我真的有急事要和你商量。”
今夏坐着不動,“有事在這裡求我就行了,當這麼多人的面纔有誠意不是?”
傅冷琛很想找個地洞鑽一鑽,他什麼也做不了,一開口就是錯,他還真是夠混蛋!真該被今夏狠狠扇上幾耳刮子!
顧沫全身抖動,可她還是死死咬着牙,都怪以前做得太絕,忘了給自己留條後路,但是顧今夏給她等着!等這件事兒過去了,她一定會東山再起!
“爸爸住院了。”
“缺錢?你去問問顧大海朝我潑硫酸的時候有沒有想過日後會有找我借錢的時候。”今夏的聲音像塊冰錐。
傅冷琛握着她的手又是一震,顧大海莫非是她的親生父親?朝她潑硫酸?什麼時候?爲什麼自己都不知道。
今夏看他一臉五顏六色的樣子,眼裡充滿悲傷,“老公,你那麼聰明,來,猜猜我爲什麼不告訴你。”
傅冷琛面容窘迫到極致,尷尬地垂了頭,不言不語,被今夏一句話堵得再無任何退路。今夏聰明就聰明在這裡,很多事情她不會直說,可她讓他知道的方式往往最殘忍。
“爸爸住院了,檢查結果出來了,他的肝完全壞掉了,需要……需要器官移植,我已經做了配型測試,可是我的不符合,姐姐,我求你,求你幫幫爸爸,再怎麼說,他都是你爸爸啊!”
“顧沫小姐你腦子是不是塞了渣滓?我強調過了,不要叫我姐,我聽着忒惡心!”
顧沫臉被今夏的吼聲嚇得一動都不敢動,“就當我求你!”她雙膝一曲,磕在了地上,骨頭和地板相撞,發出脆脆的聲音,今夏覺得那聲音實在太好聽。
“我知道你不是鐵石心腸的人,我求你去做個測試,只要不符合,我再也不會找你!但是如果符合了,我求你先放開我們的恩怨,爸爸他撐不了多久了!”顧沫仰頭,淚眼朦朧地看着今夏。
“我希望你弄清楚一點,你爸爸的肝壞了和我一點關係都沒有,我既沒有要他喝酒,也沒有買酒給他喝!我對他甚至沒什麼印象,要說唯一的記得的大概就是他朝我潑硫酸時冷血無情的眼神!我既沒犯法也沒違背道德,請你不要擺成一副被我欺負到哭的樣子,眼淚流的太多就成了白水了。我老公恰恰最不喜歡白水!”
顧沫徹底癱軟在地,目光絕望,不知道是被今夏氣的還是哭的,廉價的睫毛膏被淚水稀釋得到處都是,兩隻熊貓眼憤憤地看着今夏,恨不得用目光將她凌遲掉才解恨。可她只能硬生生吞下那口惡氣,低聲下氣,“他是你爸爸,就算對你再不好他也是你爸爸!他現在病了,病得很嚴重,你忍心看他受盡折磨死掉嗎?這等於你間接害死了他呀!顧今夏,你不能這麼狠,冷琛我求求你,勸勸她……”
話還沒說完,顧沫就被傅冷琛眉宇間的煞氣嚇得愣愣的說不出話來,他目光銳利如劍,把顧沫最後殘存的一點希望削了個乾淨。
今夏這廂正在欣賞顧沫精彩紛呈的表演,手被傅冷琛握緊,然後他拉起她一聲不吭,從顧沫身邊走掉了。
“老公,你是膽小鬼。”今夏笑嘻嘻地仰頭盯着傅冷琛。
“夏夏,我的錯,別再折磨自己了。”他傾身一把摟住她,將她緊緊抱在懷裡,一刻不停地在她耳邊道歉,“對不起,我的錯,是我的錯……”
今夏任他摟着,“你應當知道,道歉就像食品,會有保鮮期的,過期了就只能扔掉。”
她笑,更像是在哭。
傅冷琛靜靜的抱着今夏,聽她撕心裂肺的哭聲。傻夏夏,恐怕從發現顧沫是她妹妹到現在,她都沒有好好的哭一場吧。
他傅冷琛平生從不會感到無能爲力,可面對今夏的時候,總會有那麼點無力。自己乾的混蛋事兒,自己卻沒有立場解決。
顧大海要肝臟移植,今夏是他女兒,這裡面好像根本沒他的事。可是……
“夏夏,無論你做什麼決定我都支持你,保護你。”他只能在她顫抖的耳朵邊說這些廢話,如果反對她做測試,就是致她於不孝之地,可他又根本沒立場沒權利要求她去做測試,尤其是在顧沫出現之後。進退維谷,兩難選擇。傅冷琛真恨不得把自己砍一刀,暈過去就什麼事都不要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