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你看着挺聰明一人啊,還沒明白?你的好老公對我餘情未了,偷偷硬塞給我和我爸一百萬,還馬不停蹄地答應幫我們找肝源!我真的愛死姐夫了喲!”顧沫臉上的笑容就像猴子屁股那麼妖嬈,一股騷味兒,她繼續火上澆油,“不過我猜,你現在應該快恨死我的好姐夫了吧!要是實在恨得咬牙切齒了,不如……就把他給我吧!哈哈哈!”
今夏只覺得被顧沫高音貝的聲音弄得快震耳欲聾了,耳朵裡一陣嗡嗡的響聲,吵得她心臟也突突的跳,身體被施了巫術,快要僵化爲石頭了。某個位置涌上疼痛,拿着錘子在心臟的薄膜上打鼓一樣,很快血花四濺,撕心裂肺。
顧沫爲報餐廳之仇,一雪前恥,乾脆豁了出去,事實上顧大海若是知道她偷偷拿那一百萬救命錢買了衣服,做了spa,不知道會不會殺了她!可是她顧不得那麼多,顧今夏這賤人害她當這麼多人的面出洋相,害她在傅冷琛面前再也擡不起頭,還讓她跪着求她!
見今夏雙目呆滯,縱然再武裝也掩飾不了面容上的苦澀,顧沫頓時覺得天大的憋屈都銷聲匿跡了!
解恨!
她突然裝模作樣地捂住嘴,貼了三四層假睫毛的眼睛睜得老大,“天吶!冷琛讓我保密的!這可怎麼辦呢?姐姐,不然你也替我保密吧?”
今夏心念一轉,腦子裡已經把事情盤算了個遍,她淺笑盈盈,一點都不似傷心欲絕的樣子,“行啊。”
她歪着腦袋,“我猜要是傅冷琛知道他以我的名義施捨給顧大海的救命錢被你偷偷拿去置辦皮囊的身外之物,不知道會作何感想啊?告訴顧大海也不錯,我很想知道你會不會脫了一層皮!顧沫小姐,你說呢?”
顧沫渾身一個激靈,瞳孔猛然間放大,假睫毛也好像沒了光澤,一張瑩白嬌俏的臉蛋瞬時像被霜打了的茄子,最高效的還是她的雙腿,失去了依附似的搖搖欲墜。她還有點丈二和尚摸不着腦袋,想不通今夏是如何在這麼短的時間內就知道了一切的。
今夏笑的含蓄,蒼白的純微微翹着,“想知道我爲什麼這麼快就猜出了事實嗎?”她上下打量着咬牙切齒外加一臉恐懼的顧沫,“因爲我和你不一樣,你沒腦子知道嗎?顧大海是你昨天跪着求我時口口聲聲的你的爸爸,他如今快死了,你還有心情給自己的皮囊裝扮!而我呢,我縱然是恨不得顧大海去死,我也會做到子女的本分,”今夏亮了亮手裡的一堆化驗單據,“我去做配型測試了。而你,根本就不在配型者的名單裡!”
今夏把那本厚厚的名單甩到顧沫臉上,削去她一層粉,“我找了這麼久就是沒看到你的名字!顧沫小姐,請說明一下,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看到顧沫越來越黑的臉,以及泛白的指尖,今夏明瞭地笑了笑,“因爲你根本就沒去做測試!你害怕你配型成功,你害怕你要爲你口口聲聲嘴裡喊得甜的父親捐獻你的肝臟!”
顧沫身體垮了,她癱軟在地,瑟瑟的抖着肩膀,捂住耳朵,狡辯,“我……我只是害怕,我剛剛就是要去做測試的!”
“編,接着編。顧沫小姐,枉你父親辛辛苦苦一個人把你拉車到大,到頭來你就是這麼孝順他的?我想以你的文化程度根本不知道,肝臟移植捐獻者不需要捐獻一整塊肝臟,只需要切下一小塊就足以救活一個人!而肝臟的再生能力很強,一個月左右就能長到原來的大小!顧沫小姐,你的自私和喪心病狂在這件事上已經完全顯露了出來!我想,顧大海應該可以認清你這所謂的好女兒真實面目是何等醜惡了!”
顧沫突然仰頭,面容幾乎扭曲到極致,她大笑不止,“你以爲單憑你一面之詞,我爸爸就會相信你嗎?他信任的是我這個從小養到大的女兒,而不是你這個野種!顧今夏,你賤就賤在你太聰明!而我,聰明就聰明在我會扭曲事實!到時候只要把我和你的角色對換一下,你認爲我爸爸會相信誰?你就是清白得像蔥又怎麼樣!在我嘴裡,你就是十惡不赦的賤女人!”
今夏表情怪異地看了看顧沫後方,又饒有興致地說,“給你一次悔過自新的機會!化驗室就在面前,你去做配行測試,我就不把你的醜事說出來!”
“你以爲顧大海是個什麼好東西?嗜酒爲命,把我在娛樂圈辛辛苦苦傍大款掙的錢都喝了個乾淨!現在快死了是他罪有應得,是他活該!我爲什麼要像你一樣蠢,爲了一個快死的老頭子讓自己冒險!我偏不去!”
今夏指着她,點點頭,“行,別說我沒給過你機會。”
顧沫正在氣頭上,哪有心思去想今夏這句話是什麼意思,可她下一秒卻很不得撕了自己那張雜碎的爛嘴!
今夏從顧沫身後走過去,捋了捋額前散亂的發,笑意盈盈,輕聲啓齒,“顧大海,這齣戲怎麼樣?主角可是你引以爲傲的女兒,不錯吧,演的挺到位的!”
顧沫渾身一顫,原本快要起來的身軀又撲通一聲,無力地倒在了地上, 她遲遲不敢擡頭,余光中瞥見顧大海皺紋叢生瘦骨如柴的手劇烈的顫抖着,好像要抖掉他剩下的生命那般用力。
“爸,其實我……”我什麼,顧沫想了很久都接不下去,內心最真實最徹底的想法都被顧今夏那個賤人一五一十地套了出來,根本沒有迴旋的餘地!
顧大海站不穩,蠟黃的臉像是被褶皺包裹住一樣,他雙目泛着不知道什麼意味的光,靜靜的看着顧沫,好像要把她從小到大的成長曆程都仔仔細細回憶一番。他蒼老的眼睛裡有水光在閃爍,深陷的眼窩不停的被顫抖的肌肉拉扯着,讓今夏這個局外人看着都覺得有些難受。
今夏走過去,想要扶他。顧大海緩緩的搖了搖腦袋,像個機器人,他左手手背上還扎着枕頭,因爲抖動的幅度太大,枕頭刺破了血管,血液倒流。
今夏聽見他的聲音很頹唐,他說,“沫沫,不管你願不願意爲我捐獻你的肝,我不想你被人罵做不肖子孫,你去做個測試,我保證,捐不捐獻,我一定不強迫你,好嗎?只是做個測試,證明你心裡還有我這個父親。”顧大海右手掩面,重重的擦了擦眼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