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冷琛聽到一百萬眉眼動了動,薄脣抿得不剩下一條縫,表情冷峻嚴肅中透着一股怪異。
今夏知道效果達成一半了,她湊到他跟前,小手撫上他健碩的胸膛,“我怎麼覺着你身上有股脂粉味兒啊?”
傅冷琛撇開身子,“瞎說!我除了在你身上沾脂粉氣,還能去哪沾!”
“可我身上沒有騷狐狸的味兒啊!說吧,你是不是給了顧沫一百萬,對她舊情未了,爲了討好她就給她這麼多錢?”
傅冷琛差點絕倒,丫鐵定是顧大海那廢柴管不住顧沫,支票讓顧沫給偷走了!這顧沫也真是一顆奇葩,父親病成這樣還有心思裝扮那副皮囊,連帶着害的他也要被今夏誤會,好端端的一樁眼看這就要辦妥的事兒變成了一副渣樣!
他就是有苦處也得打碎了往肚裡吞!怎麼這麼倒黴,想爲她做點事兒也弄巧成拙!
“傅冷琛,我真沒想到你在知道顧沫是我親妹妹之後還色心不死!你對得起我嗎?”今夏漲紅了眼睛,把他罵的跟狗似的。
傅冷琛苦了臉,眉宇之間依稀可見惆悵,這黑鍋背定了!他不言不語,只是老老實實站着,讓今夏罵。
今夏眼眶溼了,她拽着他皺巴巴的襯衣領,一巴掌從他臉上扇過,大概是幾天沒打理,他嘴角的青色鬍渣颳得她掌心癢癢的,心念一動,她住了手,傅冷琛不偏不倚,任她胡鬧,任她扇耳光,那樣子好像就是他做錯了一樣,定定的凝視她,輪廓深邃。
今夏嘆氣,怎麼是這麼一個男人呢?分明不是自己的錯,爲什麼不說?
她氣急之後心裡卻萌生了絲絲感動,他背地裡把一切都安排好,面對她的指責,他眉頭也不皺一個。其實傅冷琛有些地方比她還傻,他的心思是好的,方法卻並不那麼周全,她看得出來他在彌補。
“罵你你當做沒聽見,打你你也沒反應,傅冷琛,你什麼時候這麼憋屈過?說出事實會怎樣?”她沒辦法,哭着撲到他懷裡,“說你爲了讓我安心給顧大海一百萬的醫療費,說你承諾顧大海儘快找到肝源,說你去做配型測試也是爲了我和顧大海!你說啊!”
她捶他敲他打他,他就是不言不語,等她漸漸平靜下來,傅冷琛撫了撫她顫抖的腦袋,聲音很低,“夏夏,好像我又惹你生氣了,是嗎?”
“混蛋!是,你又惹我生氣了!你爲什麼不和我解釋,你的錢是給了顧大海,你並不知道顧沫偷走了?”
傅冷琛拉住她掙扎的小身子,雙手固定住她瘦削的肩,眼裡閃爍着複雜的光,“夏夏,我不知道會弄巧成拙惹你生氣。”
“你到底知不知道我爲什麼生氣?”
“你誤解我了,很久之前我再沒和顧沫說過一句話,你真的誤解我了。”
“我就是故意誤解你的!我討厭你爲我做什麼事都不告訴我,看你下次還敢不敢一意孤行!”
傅冷琛眉宇間的愁思瞬時消退,他把她緊緊抱進懷裡,長嘆,“對不起。”
“你爲什麼要去做配型測試?爲什麼不讓我捐獻肝臟?”今夏仰頭,目光很亮。
傅冷琛偏過腦袋,面色稍囧,不看她,“因爲會有危險,雖然很小,可還是會有,小天的事兒已經夠你操勞的了,你剛流產,身子骨沒養好,如果再捐肝,難保不會有什麼意外,而我是不會允許一丁點意外發生在你身上的。就算是你爸……也不行。”
今夏埋進他充滿男性氣息的懷裡,被他強烈的的暖意包圍,深深呼吸着他的體溫,“白癡。”她低低呢喃。
兩個人靜靜相擁,再沒說話。
今夏去看顧大海的時候奇蹟般的見到了顧沫,只不過那天那一身昂貴的行頭又換成了地攤貨,她見到今夏來了,老老實實讓座上茶。**
今夏又一次驚詫了,這顧沫變臉果然比翻書還快,她面目比之餐廳下跪那天更憔悴,神色有些唯唯諾諾的,眼圈下明顯有青黑的眼袋,嘴兩邊往下吊着,衣服衰樣。
“你女兒這又是怎麼了?”今夏問顧大海。
顧大海躺在牀上上氣不接下氣的,“過來送終的吧。”
今夏就是聽顧大海的主治說他病情惡化的太快,肝源緊缺,雖然排在器官移植的第一位,可等了這麼三四天還是沒登上。所以她纔來看看他。
顧大海瘦得飛快,大概也是沒人幫忙這調理,今夏想待會幫忙找個護工好了,顧沫太靠不住。
“其實我也想通了,人這一輩子活到我這歲數差不多了,可笑的是快死了我回想以前的那些混賬事,竟然覺得那完全不是我的行事風格,我只是害怕正視。”
今夏看他垂暮寥落的樣子,又想起主治說的那句,關鍵看明後兩天,要是又惡化了,那就沒有移植的必要了。
她起身要出去,顧大海大概是想讓她多陪陪自己,蒼老的手顫顫巍巍要去拉住今夏,不料身子起伏太快,氣順不過來,一口血堵在嗓子口,猛地咳了出來。
濃黑的血水撲哧灑滿大半個牀單,今夏和顧沫都嚇壞了,趕緊跑過來,今夏扶住顧大海,讓他順順氣,再慢慢躺下,按了牀頭的警鈴,顧沫手忙腳亂,皺着眉去叫護士換牀單。
顧大海情緒很低落,今夏以爲他哪裡不舒服就問他怎麼了,他壓低聲音,很自責的樣子,“瀰瀰,我之所以不讓沫沫來照顧我就是不想看到她皺眉,她痛苦我也痛苦,久病牀前無孝子,她終究和你不一樣。”
今夏聽他老氣橫秋地嘆氣,安慰道,“我是做醫生的,肯定會會周到一些,你別多想。”
醫生來看了情況之後,把今夏和顧沫叫出去,對她們說今天下午就必須進行手術。醫生走後,顧沫站着沒動,垂着腦袋不知道在想什麼。
今夏皺眉,“我的配型測試結果已經出來了,很符合,我待會就去做術前準備,暫時不要告訴你爸是我捐獻的,免得他情緒激動又吐血。”
她剛要走,顧沫拉住了她,表情很矛盾,似在掙扎,“顧今夏,用不着你假好心,我的配型測試也過了,我來捐獻就行,大不了就是一死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