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央一聽了慕安的話,心中暗自納悶,想着她究竟何時竟然多了一個老祖宗出來的?想來黎老爺子去世還沒有多久,千里迢迢,武氏自不會大費周章從揚州獨自趕來。
更何況,還要用慕安這般凌厲的話?未央是愈發的不解了,只是一側身,這纔看見一個兩鬢斑白的老者正背對着自己,手中是一人多高的龍潭木柺杖,雕刻着的繁蕪複雜的花紋儼然讓人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身上是讓人壓抑的強大的氣場。
未央不解,一頭霧水地瞧着慕安。
卻見慕安正悄悄地對着自己使着顏色,那眼神分明是在說,“你還不下跪,有你好受的!”
竟然還有這般威脅人的?
未央雖然不說話,只是拿了一個眼神回他,“拜託,你總該告訴我這位老奶奶是那一家的皇親國戚吧,我就是要跪,也要說什麼的吧!”
誰知未央還沒有說完話來,只見這位老太太手中的柺杖一頓,只是怒聲道,“野丫頭就是野丫頭,不知教誨!”
這般凌厲的話語,直叫未央一個哆嗦,跪在了地上,“老……老祖宗……”
老太太終於轉了身子,爬滿了皺紋的臉上盡現老太,乾瘦的身形不難看出她的精明,只是那乾枯的眼睛裡卻只是瞥了未央一眼,眼睛裡是使人不寒而慄的寒光,透着讓人不由得屏住了呼吸的壓迫感,“既是鬆兒的骨肉。待在這兒成何體統,帶回了慕家去!”
“慕家?!”未央愕然,這究竟是什麼情況?
只是未央還沒有反應過來,卻又幾個五大三粗的大漢來架自己了。威嚴一驚,連退幾步,三兩下便躲過了這些人的手腳,一邊躲閃着一邊不解地嚷嚷着,“慕家是哪裡呢?總不能這般平白無故地將我綁了去?慕安,難不成這是你的玩笑不成!”
誰知未央雖然這樣說着,慕安的臉色卻是愈發的難看,眉眼間更是透着對未央的隱隱擔憂,不斷地用眼神示意着未央不要抵抗,乖乖地聽了老太太的話。
未央卻翻了個白眼。這個時候。誰知道究竟是發生了什麼事情!
老太太的臉色陰沉得像是空中如腐蝕一般堆積着的烏雲朵朵。“當真是沒教養啊!丟了慕家的臉面!”
此話一出,慕安知道,自己是無論如何也救不了未央了。只能死了這條心。
誰知這時老太太卻不放過他,冷聲說道,“安兒,你還愣着,給我捉了那丫頭來!”
慕安乖乖點頭,只是三兩下,就將未央的雙手扣住,他似乎也顯得很是無奈,只是低聲說道,“未央。我也是被逼的。”
說罷,就要壓着未央向着屋外的馬車走去。
白湛卻在此時優哉遊哉地走來,看着眼前之景,又看着凌亂的廳室,只是蹙眉說道,“新進了一柄龍井的茶餅,不知幾位意下如何?”
“不必。”老祖宗一見白湛這傢伙身爲一個男子竟然還塗着脂粉,一下子沒了好臉色,又見他聲音裡盡現媚態,愈發覺得惱火,只是拄着柺杖,冷聲而去。
白湛身形一晃,卻是攔住了慕安,“慕五爺何必心急,不如嚐嚐我那好茶,倒是極品呢。”
“我們家只喝新茶。”老太太絲毫地不讓步,那樣厲害的氣場就連白湛都覺得些許詫異,要不是他身經百戰,此刻也不能如此的淡定,只是隱隱之間,卻還是有些底氣不足了。
不過既然慕安的手裡是未央,他便是不能讓步的。
更何況未央的眼裡是滿的要溢出來的驚恐加疑惑,一張臉都寫着“白湛,救我”的表情,他便更不可能袖口旁觀了。
“若我說不呢?”白湛冷冷地笑着。
若是常人看見白湛這般的笑容,那便是覺得惶然可怕的。
若是熟識白湛的,恐怕走就是要逃之夭夭的。
就連慕安的臉色都變了一變。
誰知老太太卻是冷哼一聲,一張臉已經完全黑了下來,“歪門邪道!”
她說着直朝着白湛走去,一步一步,龍潭木柺杖發出了沉悶的聲響,直叫人心裡悶悶的,“她是我慕府的人,又豈能外人指指點點?”
“原來如此。”白湛這才恭敬地俯身,卻只是含笑說道,“不巧,未央一驚嫁於了白湛,如今他是我們白家的人呢。”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老太太卻依舊冷聲,“又豈能容你們這些小輩做主!安兒,帶了走!”
未央被抓在了慕安的手裡,早已頭暈眼花,這才稍稍反應了過來,看着老太太脫口而出,“你是我奶奶?”
“放肆!”老太太卻冷冷地瞧着未央,只是默然地上了馬車。
未央只覺得背後陰風陣陣,似乎聞到了閻王爺的味道,她只想着,自己這回是真的死定了。
好在不是與那位老太太同一輛馬車的,未央這才偷偷地鬆了一口氣,只是看着慕安打聽情況,原來自己那位素未謀面的父親竟然真的是慕家的人。
慕家是什麼情況?!
那是洛城最大的家族,放眼望去,洛城之中,有些人或是有權有勢,或是家財萬貫,卻大多姓慕,就是不姓慕的,那也與慕家的關係甚是緊密。
比如說黃貫,未央這才反應了過來。
敢情她還出身與名門望族?不過轉念又想了一想那位不苟言笑的老太太,似乎這並不是一件什麼好事情,未央只冷得打了一個哆嗦。
“你們慕家的人,有這樣一個老祖宗,豈不是個個都是循規蹈矩?”天哪,未央完全可以想象慕家死氣沉沉的模樣。又叫她打了一個哆嗦。
慕安只是笑了笑,那表情,分明很是贊同!
不過未央心裡還是有些疑惑的,“你說慕家富甲一方。又那麼有權勢,爲何你還要去做暗衛?”
說到這裡,慕安的眼神有些恍惚,“你自是不知曉的,慕安在洛城是如皇族一般的存在,洛城是富饒之地,又與長安毗連,自然犯了皇上的忌諱,慕家每一代都會從挑出一個人來,三歲便被抱進了皇宮之中。或是任暗衛。或是擔任別的差事。輔佐皇上,直到新的皇帝登基,算是人質了。”
“所以這一代就是你去嘍!”未央點了點頭。想着慕安自小就要背井離鄉,囚禁在深宮大院之中,只覺得十分的同情,“不過爲什麼選中了你?”
此話一說出口,未央就恨不得抽一個大嘴巴子,是一臉抱歉的神色,只能吐了吐舌頭,慕安卻似乎並不怎麼在意,只是一笑置之。
再明顯不過的答案,只是因了他是庶子。
是在慕家再低下不過的地位。
很快便到了幕府。果然與未央想得如出一轍,只是憑着院子裡那一株參天古樹,未央幾乎可以判斷出這個老宅的年齡了,偷偷地跟在了後頭撇了撇嘴,未央想着真不知道是這宅子養出了這麼一個頑固不化的人,還是因了老太太的緣故,這宅子纔會這般的森然。
都是有一定的年紀了。
未央這樣想着,一衆僕婦丫鬟們迎了出來,恭恭敬敬地站立在兩側,未央卻差點驚得下巴都要掉下去的,之間這深深地宅院裡,兩側的丫鬟的表情是如出一轍的恭敬不說,那隊伍簡直是看不見頭的。
這陣仗,簡直比他那時在皇宮裡見到的皇帝還要聲勢浩大。
未央咋舌幾聲,卻聽見了老太太冷然的聲音,“帶去祠堂。”
祠堂自然是慕家香火最盛的地方,只是未央卻不知道哪家的祠堂是比這兒還要森嚴的。
飄飄然的煙羅莎,還有縈繞在耳際的繁蕪的誦經禮佛之聲,未央真想遠遠地躲了開去,只是一看這前面勻速緩步前行的老太太,又看着身側面無表情的彪形大漢,未央卻也只能硬着頭皮,緩緩地走了進去、眼前盡是高高低低的牌位,卻全都寫着未央看不懂的字眼。
“給慕家的列祖列宗上炷香。”老太太沉聲說道,睨了未央一眼。
未央的手直哆嗦着,顫顫巍巍接過了香來,卻那眼睛偷偷地瞟着慕安,只能跟着他的模樣,亦步亦趨,恭恭敬敬地鞠躬三下、老太太不知何時已然站在了一旁,一見未央如此,只能搖了搖腦袋,是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深情。
未央自然是察覺到了那般嚴厲的目光的,只吐了吐舌頭,卻也不敢亂動彈,只是規規矩矩地站好。
“祠堂重地,不得無禮。”老太太卻不欲放過未央,只是嚴厲地瞧着她,一字一頓地說道,“未央,跪下。”
容不得人反駁。
未央瞟了一眼慕安,卻只能乖乖地從了老太太的話。
“你既是慕家的人,從此以後就改姓幕姓,跟着你那母親,是成何體統!”
說得未央只一臉愕然,她可是連她的爹爹是何名字都不知曉的啊!
“還有,”老太太卻繼續說道,“你既然是慕家的人了,什麼身外物那都是慕家的,你別以爲我不知道長安腳下的那千畝良田,雖說是鬆兒給了你的,說到底,他也是慕家的人,那田地也就是慕家的,豈能誰給就給!再說你一個丫頭,要這塊地有何用,一併還給慕家!”
未央可算是明白了,說什麼認祖歸宗,不過是貪圖她那田地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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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有些時候真的受不了自己了,早知道昨天的第四更就寫成番外了,唉,本來是想設置成今天8點上傳的,結果手一抖當時就給發出來了,瞬間無語了的說,唉想想都是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