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那時起,凌愷與異性的交往儘量保持一定的距離,不必要的接觸可免則免,他實在沒有多餘的精力與這些,對財富、權利的慾望特別旺盛的女人們進行周旋。
“先生是個重感情的人,”慕榕道:“分手時他的心裡其實也不好受,但是沒想到會是那種結局。分手還有另一個原因,年逾古稀的;凌老先生希望能早日抱上重孫,但是對孫媳的要求卻很苛刻,年輕貌美還在其次,最重要的是身家清白、不貪慕虛榮、得會持家、相夫教子,想當年先生的生母僅僅因爲是個演員就不被老爺子接受。”
慕榕正和那雅說着,凌愷暫時得以從賓客當中脫出身來,他走上露臺站到兩位女士身後問道:“你們在談什麼,請問我可以加入嗎?”
剛纔那個女郎對那雅的刻意挑釁與刁難,他並非沒有看見,他沒有現身爲那雅解圍是存在多方面考量的,其中有一點就是他很好奇,他想看看這個女孩子面對這種局面將會有怎樣的表現。
事態的發展有點出乎他的意料,但是沒有叫他失望,他也絲毫不懷疑,如果慕榕沒有出面調停,那雅定會當場大打出手,他不介意事後替她收拾殘局,他覺得這個女孩值得他爲她做這點事。
可那雅心裡頭憋着的那口氣並沒有因爲和慕榕說了幾句話就全部消去,她的猜測全部在慕榕的敘述當中得到證實,她心想:真冤枉!鬧了半天,我是被當作替罪羊,替某一個風流鬼應付風流債來着。
看着富麗堂皇的宴會大廳裡觥壺交錯、衣香鬢影,她心道:這中間還有多少人與那傢伙有類似的糾結呀?假如剛纔的事件再發生一次,搞不好今晚想全身而退都有點困難。
這時見到這個罪魁禍首,她便沒有好氣,“你們慢慢談吧,我要回家了!”
“這麼快就要回去,不多呆一會兒?”凌愷發問的對象是那雅,目光卻望向那雅身邊的慕榕。
慕榕溫婉地笑着說道,那雅很少參加這樣的社交活動,她不太習慣呢。她的用意是想讓年輕的老闆儘可能多陪陪那雅,再有客人來寒暄就由她去應付。
她的話還未說完,一個二十四、五歲的短髮女子突然來到近前,一眼就看得出這是個南方女子,五官端正的鵝蛋臉上有着南方女子特有的嫵媚,帶着南方和煦春風般的笑容。
她熟絡地嚮慕榕點點頭,說這是你妹妹嗎?真是女大十八變,這才幾年都認不出來了。
慕榕拉着那雅的手介紹道,那雅,這是鬱玢……
但對方衝她打過招呼之後並沒有與她做交談的打算,而是習慣地挽起凌愷的胳膊說,阿愷,我們好久沒一起跳舞了,今晚你不想請我跳一支嗎?
於是,凌愷牽着她的手步入舞池,鬱玢嫺熟的舞姿與凌愷瀟灑的步子配合得天衣無縫,在賓客們欣賞和豔羨的目光注視下,鬱玢情不自禁地陶醉其中。
她喃喃地說道:“還記得嗎,阿愷?五年前,的今天我們也像這樣跳過舞。”
“嗯。”凌愷道:“第二天,你就動身出國留學去了。”
鬱玢彷彿回到當年,有些傷感地說道:“其實我不想走的,我想留在這裡天天都能夠見到你,可是我又不能不去,我想拿到學位,將來有資格在你身邊做事,你知道嗎?”
“你如願以償了?現在回來了,有什麼計劃?”
“我早就計劃好了,到信誠工作,就怕你不收。”
“可以啊,有你加入,我的工作會更輕鬆。”
“能幫到你,我好高興!阿愷,其實我爸爸他……”見凌愷一口就答應她的要求,鬱玢高興極了,凌愷還和小時候一樣對自己有求必應,她去留學這些年他對自己的態度一點都沒有變呢。
鬱玢眉飛色舞地又說到自己不久前升任市政府二把手的父親,剛剛開了個頭,就發現凌愷在走神,他邊迴應她的話,一邊卻不時往慕榕所在的方向觀望,如果他看的是慕榕,鬱玢沒什麼好擔心的,可是他關注的是慕榕身邊那個一頭長髮、清麗逼人的丫頭,這不能不叫她有所警覺。
不過,她得先弄清楚這個對她在凌愷心目中的地位有所威脅的丫頭是誰才行,她說,我想起來了,慕榕好像沒有姐妹,那麼那個女孩是誰呀?凌愷又朝那邊望了一眼說,她叫那雅。
“哦!”只有一個名字,暫時提供不了其他信息,鬱玢又不能打聽得過於露骨,這與她的身份與矜持不符,只好笑笑說,這個名字真怪,她的父母肯定是喜歡標新立異的,想了這麼一個不中不洋的名字。
“啊,你問她的父母親?我也不太清楚。”凌愷心不在焉地隨口敷衍道。
“阿愷?”鬱玢的警覺性被提高到一定程度,不過她的臉上笑容依舊溫柔,她的雙眼含情脈脈地仰望着凌愷,嬌聲嬌氣地說:“阿愷!和我在一起的時候,你可不可以只看着我,只想我一個人啊?”
她那隻搭在凌愷右肩的手,繞上他的脖頸,手指輕撫他的髮腳,這很明顯是屬於情人之間的親暱舉動了。
……
那雅遠遠地望着兩個人起舞,驀然間感到這裡的空氣很是憋悶,胸口有些堵得發慌,她不想再呆下去,對慕榕說了聲,對不起,慕姐姐,我先告辭了。
不等慕榕開口挽留,她便轉身尋找安然去了,很快在舞池的另一端看到安然和她的新舞伴兒,見她玩兒興正濃,那雅就不去打擾她。
她亦不想再看見凌愷和那個風情萬種的女人有說有笑在眼前晃來晃去,她退出酒會大廳,徑直朝電梯間走去。
摁着電梯升降按鈕,數字顯示電梯此刻停在二十層,好半天不下來,她忍不住一陣心頭煩躁,揮拳擊在金屬門上,那門也不給面子,是紋絲未動,她的手上卻傳來一陣疼痛。
見鬼!自己今晚爲什麼要到這裡來?這個該死的酒會不僅叫她無端地遭受一場羞辱,還讓她對凌愷的好感一下子全毀了。
雖然沒有明確說出來,但是她已然隱隱地將他當作了朋友。
看到他與別的女人親暱,她竟然感到一種前所未有的失落,心裡頭酸酸地又帶些茫然,不過是朋友而已,爲什麼會有這種反應?
算了,還是儘早離開這個是非之地爲妙!
“那雅!”電梯沒有下來,慕榕先跟了出來,“你不要有什麼誤會!”她說。
那雅把疼痛未消的手背到身後,悄悄地以另外一隻手揉着,問道,我誤會什麼了?
她佯裝着若無其事,可慕榕是什麼人吶?別的不用講了,單單她的年齡就比那雅大了將近一輪,閱歷比那雅豐富了不知多少,小姑娘善在迷惑懵懂的事情,她憑着直覺便猜到了她這是怎麼一回事兒了。
“聽我說,鬱玢的父親在正式進入政法部門之前是經濟學教授,曾經是凌愷的導師,同時兩家也是世交,所以他們的關係自然就比一般人近些。”
那雅盯着電梯門上方顯示樓層的數字說,這是別人的事情,和我沒有關係。慕姐姐,麻煩你跟我朋友說一聲,我先回家了,叫她也早些回去,路上注意安全,她叫安然,謝謝。說罷,她一腳跨進敞開的轎廂。
“那雅!”這個聲音不是慕榕的,而是發自由慕榕身後走來的凌愷,他按住正要合上的金屬門問她:“怎麼,真的這麼快就要回去了?”
那雅冷冷地望着他,嘴脣一動蹦出兩個字“放開!”
凌愷詫異異常,問道:“怎麼回事兒?”
那雅早就嫌腳上的高跟鞋窄腳,俯身摘下一隻順手就扔了出去,凌愷忙抽回手臂護住頭臉,高跟鞋直接敲中他的胳膊隨後落在地上,他放下手臂,怔怔地看着金屬門在眼前關閉。
慕榕既無奈又好笑地看完這一幕,蹲下身拾起落到凌愷腳邊的那隻鞋子,揶揄道:“現代版的水晶鞋!”然後她把這隻被主人丟棄的鞋子放在凌愷手中,說,我看你是再也別想見到她了。
凌愷拿着鞋子自嘲道:“看來我是越來越跟不上潮流了,現在的女孩子心裡頭在想些什麼,我是半點也猜不到。”
慕榕向他瞥了一眼說道:“你是真不懂還是根本沒有用心去想?她那是氣你既邀請了她來,又把人家撇在一邊和別人跳舞,還邊跳邊聊,連我都看不過去。”
“哎,這能全怪我嗎?”凌愷叫起屈來,“我已經先邀請她了,是她用不會跳舞的理由回絕我,你不也看到了?然後小玢纔過來,再說了以前小玢和我又不是沒有一起跳過舞,你也不是第一次看見,用得着這麼大驚小怪嗎?”
慕榕看了他一陣,道:“是呀!你們倆從小青梅竹馬,你們在一起,沒人會大驚小怪。現在小玢從國外回來了又成了碩士,將來她可是你不可或缺的左右手了。”
凌愷皺着眉說道:“你這話我聽着怎麼這麼彆扭?什麼叫不可或缺,誰都知道,你纔是我的左膀右臂,任何人都不可能與你平起平坐,別說小玢是否願意到信誠來,就是她明天立刻來我這兒報到,她這個碩士也只能先從部門經理做起。”
這話要是叫鬱玢給聽到了,沒準兒得氣歪鼻子,合着剛纔凌愷全是在敷衍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