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夢溪石)
趙肅愣住了,他出發前也曾算了日子,知道陳蕙的預產期是下個月,這才放心出門,可沒想到竟會碰到早產的狀況,兩世加起來,他也是頭一回碰上老婆生孩子的情形,一時竟反應不過來,還是趙吉在旁邊催促道:“大人,您可要回去瞧瞧!”
趙肅回過神,讓他備馬,又對鄒靖平道:“本想與你長談,如今看情形卻是不能夠了。”
鄒靖平巴不得這位布政使大人快點走,這會兒他身上穿着那身道袍,臉上還化着濃妝,說要多滑稽就有多滑稽,趙肅也許不計較,他卻渾身不自在,聞言忙道:“事關大人夫人和子嗣,大人理當回去看看的,就不必顧及下官了,下官在此恭送大人!”
趙肅點點頭,走了幾步,頓住,轉身對他道:“不若這樣,你跟着我們回程一起走吧,我還有些話要問你。”
廣元地偏川北,本也沒有多大名氣,可趙肅見他將這裡治理得井井有條,爲人雖不着調,卻不像尋常庸吏,不由便想多問問情況,好有所借鑑。——他從來就不認爲自己多了幾百年智慧,便能戰無不勝,大殺四方,在這個時代,除了那些衆所周知的名臣之外,也還有許多臥虎藏龍的能吏。
“啊?”鄒靖平傻了。“這這,此去成都要幾日,下官怕衙門裡有事……”
他一心逍遙在這廣元城裡當他的縣太爺,從來沒想過要攀附着往上爬,眼下這種別人求之不得的機緣,對他來說卻是大麻煩大包袱。
“往來幾日,耽誤不了什麼事,再說這衙門裡不是有屬官嗎?”趙肅惦記着陳蕙那邊,沒等他說完就打斷,“就這麼定了,走吧!”
說罷大步流星往外走去,他在外頭這六年,雖還不能說位高權重,可也是一方大員,權柄在握,平日裡說話溫和,待人有禮,但真有正事的時候,自然而然就帶了股雷厲風行的氣魄,讓人不敢違逆。
鄒靖平無法,只得趕緊讓人拿衣袍清水簡單盥洗一下,然後匆匆跟上趙肅。
趙肅趕到家的時候,一場因陳蕙生產而起的混亂已經差不多平息下來了。
陳蕙誕下兩名麟兒,如今都在奶孃的照看下休息,她生產那日血止不住,穩婆自然束手無策,虧得牡丹急中生智找來的大夫醫術不錯,生生吊住陳蕙一條命,可自那天之後,陳蕙的身體也大大衰敗下來,這幾天常常是昏睡不醒的。
牡丹守在內宅門口,見了趙肅歸來,自然喜出望外,簡單稟報了一下情況之後,問:“爺是先去看兩位少爺,還是先去看夫人?”
趙肅道:“夫人如今情形如何了?”
一邊問,腳步已經一邊朝陳蕙住的屋子走去。
牡丹黯然:“大夫說夫人生產時失血過多,身體大傷,如今只能慢慢將養,或許還有一線生機。”
趙肅嘆了口氣,溫言道:“我不在的這幾日,辛苦你們了,回頭你們自到賬房那裡支取賞銀吧。”
牡丹忙福了福身子:“這是奴婢的分內之事。”
二人說着話,轉眼就入了屋內,裡頭藥味瀰漫,空氣渾濁,趙肅剛踏進去,就被薰得咳嗽幾下,反倒讓一直昏睡的陳蕙醒轉過來。
趙肅坐到牀邊,見幾日不見,陳蕙又瘦了一大圈,面頰凹陷進去,臉色蠟黃,頭上還包着頭帕,眼窩青黑,別說精神,連氣息也幾不可聞,不由有點心酸。
撇開趙肅如今的官職地位,如果以他這具身體原來的身份,寒門小戶出身的庶子,能娶到陳蕙這種大家出身的庶女,也還算是高攀了的,但趙肅早已不是當初的趙肅,他多了那幾百年的靈魂記憶,莫說陳蕙,只怕放眼整個大明朝,也找不到一個可以說知心話的女子。
但趙肅既然娶了陳蕙,就沒想過和這個時代其他男人一樣,娶個正室,又納無數小妾,左擁右抱,風流快活,這樣除了內宅不寧,一幫女人成天勾心鬥角之外,沒有任何好處。所以雖然不會有愛情,可趙肅也把陳蕙放在對等的位置來看待的,內宅的事情一應交給她處理,從不過問干涉,閒暇時還會和她說一些外頭的事情,開解開解她。
但趙肅身爲一省布政使,每日都有處理不完的公務,往往回到家已經是深夜,精力有限,自然不可能常常陪着她,而陳蕙前半生那十幾年,都在戰戰兢兢的環境中度過,早就養成患得患失,懦弱退讓的性子,即便趙肅放開手腳讓她掌管內院,她也端不起當家夫人的架子。
從前趙肅在萊州當知府時倒也罷了,遷爲布政使之後,幾乎整個四川的官員都要仰他鼻息,往來應酬多了起來,許多官家女眷都要來拜會陳蕙,替丈夫說些好話,又或者時不時舉辦一些宴會,請陳蕙過去參加,是謂“夫人外交”。這種應酬,卻是陳蕙最不熟悉,也最不擅長的,而她潛意識裡,也不喜歡拋頭露面,更不會和陌生人扯着笑臉拉家常,往來幾次,陳蕙乾脆推拒了一切宴會邀請,也再很少出去見那些女眷,趙肅知道她性子,也不責備,由得她去,可看在外人眼裡,卻是這位布政使夫人小家子氣,不懂人情世故,不免看輕了幾分。
久而久之,陳蕙越發心灰意冷,不想出門,鎮日只待在內宅裡,大門不出,二門不邁,背地裡唉聲嘆氣過好幾回,心裡卻難免埋怨那些女眷,更埋怨自己的嫡母陳夫人在她出嫁前沒有教她這些東西,只是這些微妙的心思,不能對牡丹她們說,更對趙肅說不出口。
趙肅勸了她幾次,沒什麼效果,而自己也不可能時時照顧她,只能囑咐牡丹等人多跟緊點,照看好夫人。他是個大男人,就算細心,也不可能事無鉅細,陳蕙懷孕,他也知道沒事要多陪着,所以就算再忙,每日也會抽出一點時間和她說話,卻沒想到陳蕙還是早產,甚至還難產。
牡丹見他們夫妻有話要說,便先退了出去。
陳蕙勉力睜開眼,瞧見是趙肅,身體一震,喃喃道:“你回來了……”
趙肅握住她的手:“是,我回來了,你不要想,好好養病。”
“孩子……”
“都好好的,沒事。”
她說話氣力不濟,很是費勁,幾個字下來,已經氣喘吁吁,面色潮紅,趙肅忙安慰了她幾句,見她又昏睡過去,這纔給她蓋好被子,走出屋子。
牡丹卻還候在外頭,欲言又止。
“奴婢有幾句話,不知當不當說?”
“你講。”
牡丹便把陳蕙生產前收到生母信箋的事情簡單說了一遍。
趙肅微微皺眉,別人納不納妾,又幹他們什麼事,何況那人還是他們的女婿,真是吃飽了撐的,成天沒事就琢磨這些東西,居然還千里迢迢送信來。“以後那邊來的信,你們先送來與我看過。”
牡丹連忙應是。
“兩個孩子呢?”他問。
“請隨奴婢來。”
孩子都是早產,身體不如普通嬰兒那樣健康,牡丹他們不敢大意,特意請了兩名奶孃分別照顧,趙肅一進門,就瞧見兩人睡在同一張牀上。
其中一個好似剛剛睡醒,看見有人進來,便一直盯着他瞧,眼珠子烏溜溜的,十分可愛,另外一個比較瘦小,還在呼呼大睡。
兩位奶孃見趙肅走進來,牡丹跟在後面,就知道這位必然是府邸的主人,忙起身行禮,又與牡丹一齊退出去,餘下趙肅與大兒子大眼瞪小眼。
出生幾日,營養充足,又照顧得好,兩個娃娃已經沒有剛出生時皺巴巴的模樣,逐漸粉嫩白皙起來,即便是比較瘦弱的小兒子,臉頰也是圓嘟嘟的,讓人很想伸手捏下去。
趙肅這麼想着,也當真這麼做了,手指伸過去,輕輕在那粉團團似的臉蛋上戳了一下,娃娃睡得香甜,連口水都流出來了,也沒有被鬧醒,趙肅眼角一瞥,大兒子正好奇地盯着自己看,眼神清澈得依稀可以看見自己的倒影。
趙肅一見此景,只覺得心底某一塊驀地柔軟融化了,他兩輩子加起來也有幾十年光景了,可也從來沒有擁有過自己的子嗣,除了一個朱翊鈞,從前對小孩子,雖不討厭,可也談不上多喜歡,如今見到他們,才覺得自己並不是孤身一人的,在這世上,還有兩個人,身上流淌着自己的血脈。
他微微一笑,輕輕握住大兒子的小爪子搖了搖,對方卻不怎麼領情,打了個哈欠,閉上眼,也同他旁邊的弟弟一般,睡着了。
趙肅又靜靜坐了會兒,想起跟他一道來的廣元縣令,才起身往外走。
鄒靖平等了半天,還當趙肅把自己忘了,正樂得清閒,在書房裡到處晃悠,發現書架上不唯獨有那些四書五經,更多的還有如《大唐西域記》、《水經注》這種被時人稱爲雜書的典籍,不由有些驚訝。
等趙肅進來,便瞧見這位縣令大人捧了一本閒書在那裡看得津津有味。
“鄒大人。”
鄒靖平擡起頭,見是趙肅,不大情願地起身,還有些意猶未盡。“大人來了?”
趙肅聽他話語裡有點埋怨自己來得太早,打擾他的意思,便好笑:“怎麼,你不想快點與本官說完話,好快點回去嗎?”
鄒靖平訕訕笑了一下:“大人說哪兒的話,您召見下官,是下官的福分。”
趙肅懶得和他扯皮,便直奔主題:“廣元境內,有白龍江,清水河等,河流衆多。”
“是。”鄒靖平一頭霧水,不知道趙肅爲何突然說起這個。
“去年暴雨,各州府河流水位上升,洪澇成災,但本官記得,廣元卻未上報災情。”
鄒靖平道:“是,每年雨季來臨前,下官都要命人修高加固堤壩,清理兩旁淤泥積沙,疏散河道兩旁百姓,但這法子也不是時常奏效,所幸去年洪水並不大。”
趙肅略一頷首:“你說的雖是尋常法子,可並非所有官員都懂得像你說的這樣去做。”
鄒靖平道:“下官也是因爲先父曾在河道總督麾下效勞,這才懂得一些,歷來科舉只考道德文章,怎麼會考經世致用之學?”言及此處,不由帶了諷意:“這當官的,縱然想做點實事,可要是不知從哪裡下手,也是害了百姓,像如今我們大明朝,清官倒有幾個,可能臣連幾個也沒有……”
他驀地住口,意識到自己吐槽過多,連帶着眼前的趙肅也一起罵進去了。
趙肅挑眉:“這麼說來,你覺得自己是能臣了?”
鄒靖平苦笑:“下官哪裡算能臣,可嘆朝廷那些閣老御史們成天爭來吵去,又怎麼看得見百姓的苦楚?”
先前趙肅見他裝瘋賣傻,卻又對轄下了如指掌,覺得此人是有些才幹的,起了招攬之心,待見了他這般說辭,便知道他看似隨性,其實並不是完全超脫,只是滿腔抱負施展不出,對官場失望,寧可龜縮在那廣元一隅,也不肯往上爬。
這種人不似海瑞那樣謹守清白不肯變通,也不似尋常官員只會逢迎拍馬,他心裡還有自己的原則,所以假以時日,一旦有機會,也許能有一番大作爲,這讓他想起一個人來。
趙肅心下有了計較,也不表露出來,只微微笑着聽他說話,間或詢問兩句,又留他吃了飯,這才放人回去。
這邊按下不提,京城卻已經是山雨欲來風滿樓。
皇帝的病情日益嚴重,已經到了不能起牀視事的地步。原先有制度,凡上奏摺子,先經過內閣,內閣給出票擬意見,然後呈給皇帝進行最後的裁決。原本隆慶就是三天打魚,兩天曬網,對內閣票擬時常看也沒看,大筆一揮就同意了,自從病倒之後,皇帝裁決更成了虛設,只把諸事都交給朱翊鈞,讓他與內閣商量着辦。
朱翊鈞再聰明,畢竟年紀尚輕,又是內閣諸人看着長大的,而高拱、張居正等人,都是極爲強勢,久經宦海之人,雖說太子監國,可實際上還是由內閣說了算,朱翊鈞最多也只是坐在一旁,說上句“這樣也可”、“閣老們看着辦罷”之類的場面話,有時候就算反對,也沒被當回事,可他也硬是耐得住性子,每日內閣會議,就在一邊旁聽,默不吭聲。
這一日是休沐,內外歇息,朱翊鈞剛從隆慶帝那裡回來,也不用去內閣,便偷得浮生半日閒,坐在內殿裡捧了本書在看。
不多時,翡翠來通報,說張師傅求見。
“快請!”
朱翊鈞有些訝異,自從高拱重爲首輔以來,大展拳腳,做了不少事情,張居正緊跟其後,也忙起來,來他這裡的時間自然就少了,好在朱翊鈞已經成人,該學的東西也學得差不多,剩下的就是實務了。
張居正大步進來,他眼下正值盛年,卻因保養得當,面色白皙,鬚髮烏黑,器宇軒昂,雙目湛然有神,若不是穿着那身官袍,說他是呂祖下凡也是有人信的。
朱翊鈞起身迎他:“張師傅怎麼今日有空來此?”
張居正笑道:“碰巧今日入宮,又逢休沐,便來看看殿下,臣雖名爲太子師傅,卻疏於職守,實在是罪過。”
“張師傅言重了,您如今身爲宰輔,日理萬機,理應以國事爲重。”
見朱翊鈞應答流利,進退有據,張居正不由滿意頷首,自己雖不是太子的第一任老師,可如今趙肅外放,李春芳致仕,只有他還在太子身邊,假以時日,太子登基,自己必然是跟前第一股肱之臣,太子勢必親近他要多於親近高拱。
思及此,張居正縱是城府再深,也忍不住有些高興,正想對朱翊鈞說些勉勵的話,眼角餘光瞥見桌子上攤開的書名,眉頭一皺。
“殿下在看水滸?”
“是,閒來無事打發打發時間。”
“一羣逞兇鬥勇之輩,殿下年紀還小,不看也罷,免得被這些書蠱惑了心神。”
朱翊鈞聽張居正說他年紀小,心裡就有些不高興,但並沒有表現出來。
“看不同的書自有不同的好處,水滸雖然只是杜撰,可裡頭英雄好漢不少,也蘊含了不少值得深思的道理,肅……趙師傅也是這麼說的。”
張居正聽到趙肅的名字,眉頭就皺得更緊了些:“那殿下悟出什麼道理來了?”
朱翊鈞察覺到他似乎不太痛快,頓了頓,仍道:“宋江的奇謀詭計,魯智深的豪情仗義,都是可看之處。”
張居正面沉如水:“這些都是市井之勇,登不得大雅之堂,殿下是一國儲君,要學的必然是帝王氣象,君主之儀,怎能看這些不入流的閒書,趙肅也是糊塗了,竟和殿下說這種話!”
朱翊鈞本不想和他爭論,但聽到他對趙肅也頗不客氣,便有些忍不住了。
“張師傅此言差矣,趙師傅讓我博覽羣書,本意是沒錯的,我也不是小孩子了,自然懂得明辨是非,這些書再不好,起碼我也學得了一個道理。”
張居正聽他侃侃而談,替趙肅辯白,心頭越發不快,忍着沒有發作,只是淡淡哦了一聲:“什麼道理?”
“以史爲鑑,招賢納諫,否則這世間就會有萬萬千千如此書裡說的梁山好漢起來造反。這不也是張師傅一直教我的道理嗎?”他還是太子,不能說諸如“當個好皇帝”之類的話,便拐了個彎。
聽得他最後一句話,張居正面色稍霽,道:“殿下能從小書看到大道理,這很好,還望萬事以百姓爲念,切忌驕躁。”
朱翊鈞見張居正順着自己的臺階下,便也道:“謹遵張師傅教導。”
二人又說了會兒話,張居正說還要去一趟內閣,起身告辭。
他步出東宮,見馮保迎面走來,彼此都笑着打了招呼,待擦身走近時,張居正才壓低了聲音問:“殿下平日裡可是常與趙肅書信往來?”
馮保點點頭道:“殿下素來對趙大人異常親厚。”
他如今是東廠提督太監,又兼管東宮大小諸事,位高權重,已經不是昔日在裕王府戰戰兢兢的小公公了。
張居正微微擰眉:“殿下可曾透露過召趙肅回來的意思?”
馮保詫異:“這倒不曾聽說,大人何出此言?”
張居正略一思忖:“以後凡是趙肅寫來給殿下的信,你都先拆閱一遍,把內容告訴我。”
馮保有點躊躇:“這,不大好吧,殿下畢竟是太子……”
張居正沉聲道:“如今陛下沉痾,以他的性子,必然會託付高拱大事,高拱強勢,趙肅又是他的學生,一旦回來,師徒兩人聯手,還有我們的位置嗎!”
馮保畢竟不同於一般內宦,他只想了片刻,便明白其中利害:“我知道了。”
趙肅喜得麟兒,雖然嘴上不說,面上也不表露,心裡卻委實對兩個小娃娃疼到骨子裡去,陳蕙一直臥牀不起,更不可能照顧孩子,趙肅索性讓人把兩個娃娃的屋子整理了一下,自己把公文搬到那裡批閱,有時候擡起頭,看到兩張呼呼大睡的小臉,再多的疲憊也緩解不少。
趙吉端着點心進來,就瞧見趙肅托腮對着兩個嬰兒發呆,簡直與平日裡精明穩重的模樣判若兩人,便笑嘻嘻道:“大人現在是有子萬事足,連公務都得放一邊。”
趙肅回過神,伸了個懶腰:“你也去生個試試,到時候你就顧不上笑話別人了。”
趙吉愁眉苦臉:“小的倒是想啊,可惜沒人願意嫁給我。”
趙肅哈哈一笑:“我看連翹倒是對你很有意思麼,你怎麼就不提了?”
“那個惡婆娘,還是算了……”趙吉打了個寒噤,又好奇道:“少爺,兩位小少爺可還沒起名字呢,怎麼也得先起個小名吧。”
他一直忙得腳不沾地,倒忘了這茬,趙肅失笑:“嗯,是該起了。”
趙吉出餿主意:“鄉下都有習俗,小名要起得越賤,才越好養活,不如就叫狗娃和狗蛋吧。”
趙肅橫了他一眼,哂笑:“我不信這一套。”
他驀地想起朱翊鈞幼時那白嫩嫩如包子一樣的小臉,福至心靈,眉頭舒展,笑眯眯道:“就叫饅頭和湯圓吧。”
啊?趙吉張大了嘴。
少爺這是餓瘋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