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的發展……還算順利!
只是還算而已。
因爲武好古本來只想自己一個人搭上端王趙佶通天梯,最多再帶上郭京、劉無忌兩個好基友。可是沒想到,現在變成了一堆人圍着趙佶在拍馬屁……
而且武好古的馬屁功夫看起來也不夠高明,至少比不上紀憶紀大官人。
另外……潘巧蓮這丫頭不知怎麼的,和端王趙佶彷彿很親近。
雖然看不出兩人有什麼男女之情,但是眼下畢竟是宋朝啊,這種關係似乎也不大對頭。再說了……現在又是端王選妃的關鍵時刻,這潘巧蓮不會變成潘皇后吧?
“十八,這些日子我去尋了你幾次,你十一哥總攔着不讓我見你……”
酒足飯飽後從豐樂樓裡出來的時候,武好古和潘巧蓮都不約而同走在衆人的後面,接着這個機會,多日不見的兩人,總算能說點悄悄話了。
一聽武好古提起這件事,潘巧蓮的秀眉也蹙了起來。
“也不知是誰在嚼舌頭,說我們倆私奔了……你也知道的,將門是非多,十一哥也是爲我好。”
武好古聽了,忍不住看了眼被一堆人圍在中間的端王趙佶。
“十八,你怎麼和他一起來我家的?他可是……”
潘巧蓮沒有從武好古的話中聽出醋意,只是說:“這事兒也賴你,上次在潘家園給我畫的寫真出了大名氣,他也知道了,就叫人索了去。臨摹不過癮,還要畫真人。
不過現在好了,他要去尋你的墨娘子了!”
什麼叫“你的墨娘子”?
武好古也聽出醋味兒了,連忙笑着解釋道:“那不是爲了和趙小乙比試嘛……不對,這事兒怕是紀大官人的一個局吧?”
潘巧蓮瞥了自己的情郎一眼,低聲說:“纔看出來啊,你呀……就是人家的梯子!”
可不是嘛,紀大官人現在就跟在趙佶身邊,聊得可起勁兒呢!看來趙佶和他,是相見恨晚啊!
若是來日趙佶登基親政了,紀憶還不得紅得發紫發亮?搞不好還能當上蔡京老賊的接班人,成爲北宋新黨的第四代掌門人……如果北宋還有未來的話。
“做梯子就做梯子吧,”武好古看了眼高高大大的趙佶,低聲對潘巧蓮道,“多個朋友多條路,少個敵人少堵牆……我看紀憶之是個人物,將來肯定有用得上的時候。”
武好古知道自己不是做官的料,也不打算在官場上呼風喚雨,但是這不意味着他不需要官場上的朋友。
相比勳貴和北人背景的米友仁,南人和平民出身的紀憶纔是有資格進入新黨核心的人物。
而且米友仁的學識(儒學)肯定不如紀憶,不一定能考上進士。若是考不上進士,未來要出頭就不容易。
所以能結交上紀憶這個朋友也不錯!說不定將來可以通過他去影響宣和北伐的結果。
潘巧蓮看了武好古一眼,還是搖搖頭:“紀憶之眼裡未必會有你這麼一號人物……不過我們也不做大事,面子上他總還是會敬你一些的。”
“若是要做大事呢?”武好古試探着問。
“做大事?你要做甚大事?”潘巧蓮又些警惕地看着武好古。她根本不希望武好古去做大事,不僅不希望,最好武好古連那個心思都別起。
因爲生在將門的潘巧蓮本就是遊走在大宋權力核心周圍的人物,知道那些可以做成大事的人,都是什麼樣的?都付出了什麼?最後……又得到了什麼!
“只是說說,”武好古笑了笑,“我能做甚啊?”
他也知道潘巧蓮的心思,可是未來的歷史進程如此悲慘,不由得武好古不努力奮鬥。
潘巧蓮點點頭:“那就好……不過你若真的要做大事,那以後就沒有朋友,只有同黨了!
現在關係再好,將來一旦處於不同陣營,可就是死對頭了!便是同黨,爲了利益,還是會鬥個你死我活的!”
她頓了頓,笑道:“不過,想要做大事,你得先考個進士……你考得上嗎?”
“考不上啊!”武好古搖搖頭。
可做大事一定要考進士嗎?
武好古可不這麼認爲,而且他還知道自己的大事如果不成功,紀憶馬屁本事再好,將來也是擋不住女真鐵騎的!
……
豐樂樓是在馬行街上的,衆人從豐樂樓出來,沿着馬行街向南,行到潘樓街和馬行街相交的十字街口時,便要分手了。
趙佶和米友仁、馬植一起走了,郭京、劉無忌、林萬成、林沖四人則折返向北,往北廂的住所而去。
武好古、武好文、紀憶、蘇大郎還有潘巧蓮一起,則沿着潘樓街往東走。今天的天氣很不錯,晴空萬里,也沒有什麼風,走在街上感到非常溫暖。因此潘樓街上也是人頭攢動,各種各樣的小吃攤都擺了出來,飄着香氣,吆喝聲不絕於耳。
這一幕,又讓武好古想起了自己在後世生活工作的城市,也想起了二十多年後的天傾之劫。
所以大事兒還得幹,可不能遂了潘巧蓮的心思。
“憶之兄,你可真是好手段啊!”
現在已經是武好古和紀憶並肩而行了。
紀憶聞言苦苦一笑,對武好古道:“既然入了官場,便是要努力向上,耍點手段也是不得已。
其實還是崇道你比較自在啊,風流才子一個,又有大把的錢可使,可以雲遊天下,自由自在,便是宰相都不如你快活。”
“宰相?”武好古一笑,“那麼是憶之兄見過章相公了?”
“幾面之緣而已。”紀憶笑道。
還真會巴結大官!
武好古心想:歷史上他不會是受了章惇的牽連,在宋徽宗即位後就淡出官場,最後湮滅在滾滾歷史長河中了吧?真要那樣,自己可就是幫了他一個大忙了。
“看來憶之兄今後定能飛黃騰達,在下可得交你這個好朋友。”
紀憶應景似的大笑:“崇道,你我現在就已經是至交好友了……對了,那位馬植是何來頭?我看他不大像商人啊。”
“不像商人?”武好古早就知道紀憶會問起馬植了,所以沒有感到詫異,“你覺得他是何人物?”
紀憶眉頭微皺,“他像高麗人。”
“像高麗人?”武好古一愣,馬植哪裡像高麗棒子了?
“這幾日住在同文館裡面的高麗樞密院知奏事尹瓘的氣質就和他挺相似的。”
紀憶提到的這個高麗大臣的確和馬植有差不多的背景,他出身在高麗功臣之家,是坡平尹氏的嫡子,雖然是狀元出身的文官,但是高麗的科舉主要是拼爹的。
所以尹瓘受得並不是科舉應試教育,而是和馬植一樣,允文允武,還會帶兵打仗——和宋朝文官在後方運籌帷幄的帶兵方法可不一樣,人家是要臨陣指揮,而且兵有時候還是自己練的。
“這尹瓘是何等氣質?”武好古問。
“不似文官,也不像武將,似乎是兼具兩者之長。”
“允文允武,”武好古一笑,“古之名將,不多是如此嗎?”
紀憶一想,點了點頭,皺眉道:“對,就是這樣……可他一個商人,又何來這等氣質?”
武好古說:“他不是商人……他現在就住在米府,等過上幾日,我把他約出來和你單獨見面如何?”
紀憶顯然發現了馬植的價值!今日宴席上馬植說的那一番話,肯定會引起他的注意。
“那便多謝了。”紀憶笑着一拱手。“今日就此別過,待來日各樓花魁選出來了,再請你去蓮花庵畫畫吧。”
“好,”武好古笑道,“一言爲定。”
說完這番話,紀憶又和武好文招呼了一下,說了幾句鼓勵的話語,便就此別過,快步往任店街上的宅邸走去。
今天他可是收穫頗豐,而接下去還有許多事情要安排,可要忙碌一陣子了。
……
“你拜了武好古爲師?元暉,你家可是書畫雙絕啊!”
“大王,那武好古在繪畫一圖上的本事可比我強太多了,不服不行啊。”
“強太多了?孤王怎不知道?”
“大王,我家有一些老師親筆寫的繪畫書冊和樣圖,明天我給您送去,您看了就知道了。”
“那他的畫比孤王……”
“這可不好比,繪畫一圖,寫實寫意,各有千秋,我師父的本事在寫實上面。若無師父的教導,以在下的愚笨之資,窮盡一生,都不可能達到師父的三成。”
“他真的恁般厲害?”
“真的,我師父的繪畫本身可高強了。”
天色將近黃昏的時候,武好古的好學生米友仁已經親自將端王趙佶送回王府了。還跟着趙佶一起進了書房,見到了趙佶畫的一大堆“潘巧蓮圖”。而且他一看就看出了趙佶並沒有掌握武好古人體繪畫的皮毛,基本上還循着“吳家樣”的路子在畫。
雖然通過臨摹《潘巧蓮寫真圖》掌握了潘巧蓮的臉部和手部的繪畫法方,加上“吳家樣”的衣帶當風,也能畫出不錯的人像圖,但是絕對畫不了衣服穿得很少的墨娘子。
好在武好古已經教了米友仁不少真本事,現在米友仁正好拿出來轉授給趙佶,這樣趙佶就能繼續玩下去,也會知道自己和武好古的差距有多大。同時,米友仁也會得到一部登天之梯……